“但我認爲吧,江老爺子沒啥曲折,我對他是知根知底的,比較純粹,值得留意的還是無名和曹瘋子,這兩人對過去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啊。”
“你繼續說。”楊硯卿喝了一口茶。
“這兩人如何,短時間內也摸不清楚,何不放在一邊?”齊石說道:“大哥是爺爺的孫子,自然糾結在這一點上不肯放手,所以纔會覺得事情積壓在一塊,讓你十分難受,這兩人是什麼人丟一邊去,我們只回到一件事情上來——《氣運錄》。找到另外兩本,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關於另外兩本《氣運錄》,你有什麼線索?”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江城四傑一人一本,另外兩本就是在舒易和納蘭謹手上,找到他們就有希望。”齊石的話一出口,就拍了自己的嘴一下,剛纔還說要回歸,現在看來,這些事情已經產生了緊密的聯繫,不可能剝離開來。
齊石馬上轉移話題:“除了這些,其它的事情只是支節,比如玲木香織和井上的關係,這個嘛倒是能夠利用上,所以我也覺得孔少爺的主意不錯,至於謝七小姐的事情,這件事情與大局無關,暫時是不重要的,他要是成爲我們的大嫂,就另當別論了,是吧,老六?”
老六隨口應道:“是。”
掃到楊硯卿沉下去的臉,吳老六自知失言,馬上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讓齊石給帶溝裡了。”
齊石打着哈哈說道:“這件事情呢,我覺得以後自然清楚,所以暫時不考慮它的因素,至於何大夫和鐵男那幫子人,反正不理就是了,以後再說,也不是重點。”
“那什麼是重點?”楊硯卿反問道。
“這個,找人,找《氣運錄》,不對呀,這些現在都是死局。”齊石涎着一張臉說道:“大哥,要不然你算一卦?”
楊硯卿沒好氣,正想開口,吳老六的嘴巴張了一下,他便說道:“想到什麼便說?”
“大哥,一直以來,你都在等東瀛人過來找《氣運錄》,爲什麼不主動把書拋出去呢,這樣,就像魚餌一般,感興趣的魚聞到香味都會過來的。”吳老六說道:“自己手上藏有《氣運錄》的人也會好奇不已吧?”
楊硯卿雙眼直直地看着吳老六,老六心中突然膽寒,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腦袋:“大哥,我也就是說說,這種事情我也不太明白。”
“不,你說到點子上了,我們一直在等線索的出現,爲什麼不放長線呢?”楊硯卿笑道:“今天晚了,齊石,明天就放消息出去,我這裡有《氣運錄》,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齊石知道楊硯卿手上的三本《氣運錄》,有兩本是重複的內容,還有一本是新的內容,其實也就是其中的兩本罷了,裡面不藏有地圖,就算被人拿走,也無妨,這事情越來越好玩了,齊石興奮道:“我知道了,大哥是不是還要把書放到更醒目的地方?”
楊硯卿微微一笑:“沒錯,清水和前田今天遇到了伏擊,可惜讓他們逃掉了。”
“那麼多人圍攻兩個人,居然還能跑掉,看來不簡單。”齊石突然恨恨地說道:“這兩人明明是華夏人,卻和自己人作對。”
“從小灌輸的思想是很難改變的。”楊硯卿說道:“和他們交手的時候不要顧忌這一點,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齊石伸了一個懶腰:“大哥,我先去睡了,困得緊,也不知道何大夫怎麼樣了。”
此時夜已深,十里洋場的霓虹慢慢褪去,月已西沉,謝一與何大夫坐在院子裡,擡頭看着清冷的彎月,謝一說道:“這回是真的要走了嗎?”
何大夫點頭:“我已經被盯上了,老掌櫃的藏身之所也讓人給抄了,幸好他們事先得到消息及時轉移,我在洪門一天,就會給洪門惹來麻煩。”
“洪門也不是好欺負的。”謝一嘆口氣:“那些人還不敢動我們。”
何大夫說道:“上次我原本就要走了,虧了楊老闆多呆了一陣子,謝一,我這一走,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還是那句老話,遇到合適的人就嫁了吧,不要守着我這個沒有希望的人過一生,說不準……哪一天我就在別的地方犧牲,你連屍首都看不到。”
謝一微微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
謝一的眼角有淚,何大夫輕輕拭去:“謝一,雖然你們現在幫的是孔家,可是本質上也在幫我們,《氣運錄》我們也在找,那羣東瀛人的下落我們也在查,必要的時候,我會讓人通消息給你們,你好好保重。”
何大夫腳下放着行李箱,他的手放在提手上,剛剛觸到,手便握成拳,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拎着箱子站起來:“船在等我,謝一,我走了。”
謝一笑着站起來:“注意安全。”
何大夫沒有從後門走,而是翻牆離開,他的身份已經暴露,有人要抓他回去審訊,如今,前門後門都有人看着,只是礙於這是洪門的地盤,他們正猶豫不絕,何大夫清楚,此時不走,就沒有機會了,翻牆落地,前後門的人仍沒有反應過來,他迅速地穿過對面的巷子,馬上有一輛黃包車過來,何大夫用最快的速度跳上去,車伕飛速奔跑起來,兩人一時無話。
待到了偏僻點的地方,有一輛汽車等在那裡,何大夫立刻上車,司機正是易了裝的鐵男,他發動機子,嘆口氣:“你們都要走了。”
“只有你是走了又回的,反而逃過一劫。”何大夫說道:“我和老掌櫃是呆不下去了,必須轉移,你獨自留在這裡,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我現在這幅樣子,沒有人認得我。”鐵男說道:“你們在路上要小心。”
“走水路是最快的方法了。”何大夫看着窗外隨風搖擺的樹葉。
汽車慢慢駛入小路,鐵男看着何大夫說道:“怎麼,捨不得那位洪門的大姐?”
“她答應我遇到好男人就嫁了,但那是說謊,我太瞭解她了。”何大夫正色道:“我一定要活着回來找她,這是對她最好的交代。”
鐵男不再開玩笑,面色沉重起來:“一定會。”
看着何大夫撥開到腰高的草,朝那艘船走去,再看到老掌櫃向自己揮手,鐵男的鼻子酸了一下,揮揮手,迅速地下車離開,進了城後,丟下這輛車步行離開,這車原本就是偷來的……
前面是一條分岔路,一條通往楊硯卿家,一條通往自己的住處,他踟躕了一番,終於朝楊硯卿家走去,待到了他家門口,鐵男擡頭看,二樓的燈依然亮着,他嘆口氣:“楊硯卿啊楊硯卿,你真是一塊難咬的骨頭。”
楊硯卿早就看到鐵男了,見他像鐵塔一下立在自己家樓下,也暗自好笑, 這傢伙真不是一般地固執,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必須攻下的目標,他索性將窗簾完全扯開,樓下的鐵男愣了一下,居然擡手向自己擺手,楊硯卿無奈,重新拉上簾子,待過了幾分鐘去看,鐵男已經消失在樓下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楊硯卿是被汽車的喇叭聲給叫醒的,孔令錚已經迫不及待地過來,要與他去櫻花百貨,楊硯卿思忖了一下,選擇了一身西裝,走下樓的時候,孔令錚露出驚訝的表情:“姓楊的,我以爲你只穿長衫,原來穿西裝也不賴嘛,去百貨公司,這身打扮纔像樣。”
“那只是爲了配合你而已。”楊硯卿看着孔令錚鏜亮的皮鞋說道。
櫻花百貨一共三層,規模驚人,楊硯卿對洋人的東西和東瀛人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從未踏進來一步,看到裡面衣冠楚楚的客人,還有或嫵媚或高貴的女人們,不由得皺起眉頭:“只要東西漂亮,產自哪裡並不重要,是不是?”
“喲,你也變得嫉世憤俗起來了。”孔令錚壓低了聲音:“來這裡的客人都是有錢人,或是風月場合找到金主的女人們,不要看都是客人,其實暗流涌動,彼此都不愛搭理對方,眼神裡流露的都是對彼此的不屑,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們都在爲鈴木香織貢獻利潤。”
有營業員走過來:“兩位先生是要買男裝嗎?”
“不,我們要見你們的老闆,請說是孔令錚與楊硯卿來訪。”孔令錚說道。
那名女子不由得多看了眼前的兩位男人,不管是哪一位,都讓人挪不開目光,楊硯卿輕咳一聲:“你們老闆在嗎?”
“我這就去通知老闆。”那名女子走出去幾步,還不時地回頭張望,孔令錚看着楊硯卿說道:“楊老闆,你說她在不在?”
“沒意思的話題。”楊硯卿說道:“在與不在都無所謂。”
想到以前鈴木香織挑逗楊硯卿的一幕,孔令錚笑出聲來:“你們倆見面還蠻讓人期待的。”
“有什麼可期待的,也不是第一次私下見面了。”楊硯卿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