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蕭恩死了,褚雲國憤怒的士兵希望將之掛着營帳之外曝屍以平息心中之怒。這還殘存下來的六萬多士兵,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揹負着國破家亡之仇,而在他們眼中,蕭恩便是兇手之一!

對於蕭恩,吳棄的感情是很複雜的。蕭恩爲了一己‘私’利,攪得褚雲國民不聊生。但對他,蕭恩卻沒有做過負他之事。能一心一意爲他考慮不求半點回報,前世今生,吳棄只碰到過一個言初。

大帳之外,士兵的吼聲驚天動地。

陳叔文擡起頭,他平常沉穩睿智的目光之中,難得的帶了一絲瘋狂之意,“還請主公將此逆賊曝屍三日!”

“陳叔文,他已經死了!”吳棄站起來,他抿着嘴,目光冰冷而決然。

“聶啓公子也死了!”

“你!”吳棄無話了。

聶啓之死,他當時雖吩咐孔行之做的隱秘,但後來孔行之因爲心中愧疚,將了他一軍。後面的事,吳棄雖然及時補救,但到底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陳叔文和聶啓君臣之間感情深厚,能發現聶啓表現有端倪之處也是正常。

吳棄眉頭深皺,第一次他感覺到無力。如今的他雖是這六萬軍士的主帥,但畢竟掌軍時間尚短,威信不足夠,固然還是弱小!

“好,好,陳叔文,你好的很!”吳棄甩過袖子,轉身踏步而去。而隨着他的大步離開,幾步之後,一道充斥着冷意的聲音傳來:“傳我命令,將蕭恩逆賊曝屍三日,已平軍心!!”

“恭送主公!!”

“主公聖明!!”

“我等誓死爲主公效勞!!”

士兵的吼聲和朝臣的聲音‘混’‘亂’的夾雜着喊出,磅礴的氣勢向着四周洶涌而去。而吳棄,卻只是微微一頓,毫不猶豫離去。

是夜,在一處荒野之中。

今夜,星空明亮,月光如水,一些顯得尤爲安靜柔和而美麗。一條小溪邊,三道人影靜靜站立着。中間之人,身量還小,但眉目之間威嚴卻盛,讓人不容忽視。此人赫然便是吳棄,而他的身側,一人是阿蠻,另一人便是白卿了。

“主公,屬下已經將蕭恩的屍首偷偷從營寨外偷偷換下,便葬在此處了。”白卿說道。

吳棄點了點頭,這小溪的不遠處,一個小土包微微的凸出。蕭恩的墓,大約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片荒野之中罷。

“你們不必陪這我,讓我一人呆一會兒。”吳棄淡淡道。

阿蠻不贊同的皺了皺眉,他是貼身保護公子的,要是他走了,公子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白卿卻瞭解吳棄,他是個有野心的人,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讓身處在危險之中。所以他只是微微點頭,而後道:“屬下告退。”見白卿退遠了距離,阿蠻心中不甘,但在吳棄的堅持之中,不得不走遠。

白卿二人離去之後,吳棄慢慢在小土包之前蹲了下來。他的身側,一個食盒被他打開。裡面沒什麼東西,幾個饅頭還有一壺烈酒。

吳棄將饅頭放在小土包前,抓起烈酒卻向自己口中倒去,“義父啊,一路走好。”而後,他沒有再開口。

直到一壺烈酒喝盡,吳棄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塊木牌,這木牌之上沒有一字,“你的墓,怕是不能留碑,也不能留名了。”吳棄自語一聲,卻將木牌‘插’在了小土包身側。

他起身,夜風將他頭髮吹的輕輕拂動。他最後望了那小土包一眼,而後不曾回頭一般決然離去。

下次再來,必然便是他登上九五之位時。如若不是,便是他屍首來時。

隔日,陳叔文被發現自刎在自己大帳之中。留下遺書說聶啓大仇得報,心中再無半點遺憾。所謂主死,臣子豈能偷生,他便追隨聶啓公子而去了。希望其他人,能好好輔佐吳棄,不由辜負了聶啓公子的一番良苦用心等。

陳叔文是必須死的,這點,吳棄早就有了決斷。他利用當初水娘等人的死來脅迫陳叔文,讓他出‘門’處置了褚雲國你一般蛀蟲,而後便也是陳叔文的死期。

這點,陳叔文知道的很清楚。不過當初他還是答應了,只是卻在這個條件之上‘逼’死了蕭恩。

對吳棄,因爲水娘等人的身死,陳叔文對他有愧疚有歉然,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當初綠意妓館之事,雖是意外,難免讓人心‘亂’。

可是聶啓之死,陳叔文雖然沒有證據,但他多少也能猜到幾分。吳棄,怕是對聶啓下了毒手。

一方是深深的歉疚,一方是知遇之恩的君主,陳叔文每日的煎熬早就讓他萌生了死意。當初造反一事,陳叔文豈會不知吳棄的手段,但他默許了,其實他是一心求死。

不過死之前,他終究還是‘逼’死了蕭恩。

不下了手殺吳棄,那就殺了蕭恩吧。蕭恩死後當晚,陳叔文一個人回了大帳,而後便在大帳之中自刎了。

吳棄在得知陳叔文死事,吳棄握着竹簡的手抖了抖,而後聲音平靜道:“厚葬了吧。”

陳叔文的死沒有隱瞞衆人,不過褚雲國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已被陳叔文解決,沒了這些腦子不靈清之人,那些有頭腦的基本沒有鬧出什麼事。

夏侯子螓心中更是明白,那日他朝陳叔文一拜,便是知道陳叔文命不久矣。

陳叔文厚葬之後沒多久,一個極大的好消息傳來。周國那邊,撤兵了。昨日半夜,他們大軍便在夜‘色’的掩飾之下,留下五千人馬做假象,其它人竟然全部熄滅燈光,悄悄撤走了。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興奮了。褚雲國這邊的軍糧已經不過,若周*隊還和他們耗下去,他們怕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對於這個消息,吳棄卻沒有半點驚異。沒有人比他再清楚不過了,這個時候的周臨崢怕是在人生的最低谷。此刻的他國內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叛‘亂’,因爲周臨崢坐上國主之位後,大肆的改革已經觸及了貴族階層的利益。

而就在此時,中擅又帶着夷族之人聯合進攻周國都城。在內憂外患之下,周臨崢不得不下詔將吳禪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