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夢到了嗎?
從他離開的那一日起,她只要一入睡就會夢到他。夢到他小時候,夢到他長大了,夢到他忘記了她……經歷過的,沒經歷過的,開心的,悲傷的。有時候,有時候她完全沉浸在夢裡,有時候她很清楚自己在做夢,而每每她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時候,他就變得很兇很兇,而後夢就醒了。
孤飛燕愣愣地看着君九辰,又重複了一聲,“我又夢到你了,又夢到你了。”
君九辰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他沒想到孤飛燕竟會以爲這是夢。他剛要開口,孤飛燕急急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竟笑了,原本空洞的眼眸深處漸漸綻放出笑意,可是,同這笑意一切浮出來的還有淚水。她說:“顧南辰,連在夢裡你都還要裝嗎?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你不要再兇我了,好不好?”
兇她?
她經常夢到他兇她嗎?
君九辰自責更心疼,拉下來的孤飛燕手。孤飛燕卻還在笑,笑中帶淚,“中秋之前,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們……和我皇兄的賭約沒有輸。這天下沒有亂,四方皆有人鎮守,北海有百里明川。就算我不在了,還有父皇和母后,還有皇兄他們……一切都會好好的。你不要再兇我了好不好?我不想醒來……我好累呀……我走不動了。我,我好想你呀……夫君。”
君九辰心疼得呼吸都難受,他猛地將孤飛燕抱得緊緊的。他不想再聽了,他道:“不要說了,燕兒,你不要說了!”
孤飛燕仍舊沉浸在夢裡,仍舊徑自喃喃着:“你說,我該怨你,還是恨你?你爲什麼要騙我呢?你知道嗎,我……”
孤飛燕還未說完,君九辰驟然撅起她的下巴,以吻封緘!孤飛燕驚住了,瞪大了眼睛。君九辰放開她,他似欲言,最後卻一字沒說,再次撅起她的下巴,吻了下來。這一回,他直接撬開她的脣齒,霸道而深情。孤飛燕不知所措,由着他攻城略地,只覺得熟悉而且真實。當她快呼吸不了的時候,她才徹底清醒,急急推開了他。
兩人皆是氣喘吁吁,他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眸裡不着一絲絲情。yu,全然是心疼。她看着他,漸漸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漸漸蹙眉。她想問卻又不敢,就怕夢裡不知夢,夢醒又一場空。
他終是開口,道了一聲久違的“傻瓜”,而後大手攏她的腦袋,讓她靠在他胸膛上,聽他的心跳。
“不是夢,我回來了。我……對不起。燕兒,對不起……”
孤飛燕猛地掙脫開,看着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君九辰卻再次將她摁入懷中,他解釋了一切,包括地煞裡那股神秘的力量。他改變不了歷史,但是,巧合地因爲那股力量,逃過了一死!連活了千年,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上的孤雲遠都保不住他的命,但是,地煞裡的力量幫他逃過了一階。在他殉劍將死的時候,他回到了十三年前,保住了一命,卻又在冰海大戰地煞被激出的時候賭了一把,回到了當下。
孤飛燕除了意外還是意外,她甚至都還不敢相信。她沒說話,就伸手圈住君九辰,將他抱得緊緊的,生怕他突然消失。
“沒事了,別怕……沒事了。”君九辰亦抱緊她,輕聲安慰。
許久許久,孤飛燕都不敢放開君九辰。君九辰耐着性子,一直在她耳畔安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孤飛燕才放開了他。她輕撫他的眉眼,臉頰,脖子,一路撫到他心口。她再次貼過去,傾聽他的心跳聲。她就像是個嚇壞了的孩子,一而再確定纔敢相信。
內疚和心疼寫滿他的眼眸,他都無法想象自己當初是怎麼下的狠心?更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離開了,她會變成什麼樣子。千萬言語只化成一聲滿是疼痛和寵溺的“傻燕兒……”
他再次擁住她,吻輕輕落在她額頭上,“別怕,別怕……”
深夜的冰海,最是寒冷。可是,兩人重逢相擁,都足以忘卻任何寒冷。君九辰擁了孤飛燕整整一夜。以前是他一言不發,她一直在說。可這一夜,卻是他一直在說,她一句話不說,只是,好幾回將他抱得特別緊,好似要嵌到他身體裡去一樣。
陰天轉晴,旭日東昇。君九辰終於分得清楚方向了,他道:“燕兒,咱們回去吧。”
孤飛燕沒說話,小臉仍舊貼在他懷裡。君九辰只摸了摸她的腦袋,不逼迫她。他尋到正南方向,纔將她橫抱起來,往南而去。
沒走多遠,君九辰就看到小東西迎面而來。他身後的大雪見狀,頓時朝小東西發出嗚鳴聲,聽起來那叫一個委屈呀!小東西見着君九辰就原地愣住了,顯然,它也不敢相信君九辰回來了。君九辰走到小東西面前才止步,他柔柔而笑,道:“小東西,好久不見。”
小東西又驚又喜,它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很肯定眼前這個人就是如假包換的影主子。它繞着他們跑了幾圈,而後跑到遠處,衝興奮地北邊鳴叫起來。很快,韓芸汐和龍非夜就趕到了!他們一羣人分頭行動,他們倆帶着小東西一直往東走,韓芸汐都找紅了眼睛。見到君九辰抱着孤飛燕,他們的震驚程度並不亞於小東西。
韓芸汐和龍非夜都沒見過長大後的君九辰。但是,見小東西這態度,又見君九辰的樣貌,他們都有所懷疑。然而,懷疑歸懷疑,他們並不敢往那邊想。
韓芸汐冷聲,“你是何人?是你把燕兒帶到這裡的?”
君九辰沒想到來者會是這二位,他們同十三年前相比,可以說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君九辰是驚喜的,也是欣慰的,同時也是惶恐的。要知道,他自小就敬畏燕兒這位父皇,小時候甚至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將孤飛燕放下來,孤飛燕看了父皇和母后一樣,那小臉又緘默又可憐。她一言不發,圈住了君九辰的腰,不放!龍非夜和韓芸汐見狀,又一次懷疑起君九辰的身份。
君九辰無奈,由着孤飛燕圈。他擡手恭敬地作揖,道:“皇上,皇后娘娘,影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