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四皇子妃的玉手,觥觚交錯之間,保養精緻的玉腕遭桌的棱角刮碰。淑女教儀雖使她忍住了失態的尖叫,但花容依然因痛變色,淚兒閃在眼底,望那道“傷痕”無限委屈冤枉。
“我來看看。”一雙修長皓白的手,輕輕捧起了那玉腕,一隻鮮紅的小嘴,湊在玉腕並不存在的傷痕上,柔柔吹呼。“不痛了,不痛了哦,這桌角好不省事,竟捨得弄疼花嬌般的姐姐,該打!”
“啊呀~~”四皇子妃粉臉登時嬌紅,一聲訝呼藏在雲袖遮起的櫻桃小口內:這位孝親王妃,明明是個比她要美了幾倍的女子,何以,她望着她時,她能聽到自己心兒的怦悸?
“還了,沒有碰出瘀痕來,爲防隔夜出青,姐姐回去還是拿珍珠潤上一潤。”
“珍珠潤一潤?如何潤?”
“是啊,咱們只知珍珠粉養顏,卻不知這珍珠要潤人時如何個潤法?”衆妃好奇不勝。
“拿一顆珍珠放在膚上輕輕揉按,使珍珠的圓潤之氣滋入肌理……”諶墨訝然瞪大雙眸,驚問:“噫,衆位姐姐平日都不用珍珠潤膚的麼?那衆位姐姐這比珍珠還要潤澤的美膚是如何養就的?”
“啊唷……”
“嘻……”
“呵……”衆皇子妃或以帕,或以袖,掩口嬌笑。
“衆位姐姐儀態美不勝收呢。”甜蜜小嘴再接再勵:“諶墨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像各位姐姐這樣水柔玉軟樣的姿態。”
皇家媳婦們更是齊相嫣然,心花綻綻。
“廣怡王、廣怡王妃到——”忽來一聲唱喝,劃破這場皇族家宴的一室融融。
好戲開場。殿內大多目光,投向了傅洌、諶墨這對新婚夫婦身上。
她爲何一定要如此?傅洌雖心裡嘆息,細長的黑眸,仍是投向了那踏入殿來的妙態人影。
江南第一美人來了?諶墨美眸大睜,生怕漏了一絲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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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女子,多纖細嬌柔。而這位江南第一美人,更是個中翹楚。美如碧湖煙波,柔若春柳拂花,婉約嬌憐,不勝動人。
“這位便是孝親王的王妃罷?”碧月橙搖曳生姿地立至諶墨之前,天地間鍾靈毓秀,盡集一室。
“聽說孝親王的新妃進宮,王爺特地趕來祝賀,本宮也來湊個熱鬧……”當一張亂了蓮花之色的臉兒生生動動地擡起,她消了聲語。
“見過廣怡王妃。”諶墨福禮。
“孝親王,恭喜了。”廣怡王妃一雙善徠明眸徐徐投向傅洌,嫣然道,“得此美人,夫復何求?”
傅洌踱步上前,立在了諶墨身側,亦斂袖微禮,“謝廣怡王妃。”
諶墨拋出話兒悠悠:“不是該稱姨母麼?”
啊?衆人一呆。
諶墨水眸清亮無辜:“稱姨母沒錯罷?今兒個是家宴不是麼?”
“你和前一位孝親王妃的性子,可是大相徑庭呢。”碧月橙悠悠一笑,“本宮記得,前任孝親王妃見了本宮,連頭也不敢擡呢。”
諶墨笑得較她更形燦爛:“姐姐已經往生了,對於死者,姨母雖是長輩,但至少在談起姐姐時,語氣不該如此輕慢。”
碧月橙嬌顏一窒。
整個兆安殿裡的氣氛也因之僵凝。
傅洌眉心微起褶皺:“阿墨……”
“王爺,臣妾說得不對麼?還是您以爲,在我們的大喜之日,不該提起姐姐?”
不該提起?委實,的確不該,提起的人顯然失慮。幾位皇家兒媳蘊着薄責的目光,投放到廣怡王妃身上。
碧月橙精妝過的麗容透出窘意,眸深處亦有一絲驚警:這位新科王妃,似乎來者不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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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上,車內有一段的空冷壓抑。夜的靜謐中,車外侍衛的沓沓跫音,及雙駕馬車的軸轉吱呀尤其擾耳起來。
“你……”傅洌終還是開口,“她不是害死你姐姐的人,你不必恁樣對她。”
諶墨偎在自己的一隅,水眸微闔地養神,聞着這話後也未改變慵懶姿勢,只道:“怎會有人害死姐姐呢?皇家發文,姐姐是病逝不是麼?”
“你並不相信,不是麼?”他不答反詰。
“如此說來,你相信了?”她現搬活用。
“……阿墨,本王知你替姐代嫁,必有緣故,這其中,令姊的死因必是一大主因。可是,我勸你,莫牽扯其內,你或許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兒家,但那個圈子裡絕不是你想得那般簡單,進得去,抽身就難了。”傅洌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破天荒的說這一席,可謂語重心長。諶墨,她……是諶茹的妹子啊。
“謝了。”諶墨未置可否,只吐出這兩字。
他轉過首去,盯着那雪色的清豔麗容,“……你若信我,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她似有所動,眸開一隙,正迎他有些專注的凝視:“什麼樣的交代?”
“令姐的死因。”
“……”她抿脣不語。
“阿墨?”
“我等着你的交代。”
他不自知地鬆下一口氣,“既如此,你莫要輕舉妄動了。”
“暫時,我會。”
她與諶茹的性子,真是天差地遠吶。傅洌細長鳳眸蘊過一絲陰翳:這樣的性子,在皇家,是好是壞?
“你的江南第一美人,真的與姐姐的死沒有關聯麼?”一陣良久的沉寂過後,她突然拋出此問。
“沒有。而且,她不是我的……”
“她是你的姨母。”
“諶墨,我會生氣。”傅洌音嗓依然是溫和清潤,但目底的怒意已暗暗燃起。
“我說錯話了?”諶墨彎脣而笑,“發怒的你,會如何處置我?”
“你……”當真是妖麼?怎會輕易挑撥起人的怒焰後,就拿來這般的絕美笑靨惑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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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真如此說了?”肆意驚問。
諶墨兩排貝齒大嚼乾果,忙中偷閒地將螓首一點。
肆意嚥下那口險些噴出的茶液,“我記得,打草驚蛇不是你的個性?”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韜光養晦,想起姐姐死在那個茹芳苑裡,我多想將那座王府付之一炬。是以,在衆家皇子面前,明確釋出了對碧月橙的敵意。若原兇是她,她必然會設法除我;若是別人,必然鬆了對我的警惕。不管如何,只有對方率先動手,我纔有可能找出端倪。”
“那你對皇族中那些貴婦的釋好,不是爲以後的立足之處做鋪墊麼?”
諶墨輕笑,“看到她們,我想到姐姐,想到她們家中或許也有一個甚至多個與她們爭奪夫君寵愛的女子,想到她們鎮日如一隻金絲雀般在人前榮光,人後落淚。我對她們的好,是真的。”
“或者,她們也在處心積慮地除去被她們夫君寵愛的女子,手段狠辣,不留餘地。”出身侯門,見得、看得太多,雖說得驚悚,但語氣仍淡若平常。
“那始作俑者,也是男人不是麼?”諶墨雪顏笑意一燦,“莫談掃興話題。接下來,我仍要藉助於你的肆意堂,幫我查一個人。”
肆意秀眉一挑:“已經在查了。”
“……意意?”有友如此,夫復何求?諶墨撲上去抱住她細緻玉頸,“我有沒有說,若你是男兒,我非你不嫁?”
肆意大笑:“你我都非男兒,你仍然是我最愛的小墨墨……”笑罄,容顏陡轉鄭重,“碧月橙這個女子,你輕忽不得,這女子,絕不是面上的嬌柔無害。”
肆意回座淡哂道:“若當真是嬌柔無害,又豈會在名聲盡毀之後,還有將皇家貴婦做得優悠自在?”
“有理。”肆意頷首。
諶墨忽壞笑,“咱們到天水一閣,爲得可是嬌滴滴的女兒家,盡談這些話題豈不掃興?這天水一閣雖沒有江南第一名妓柳暗,還有名滿京城的高楚楚喔。”
“對哦。”肆意狀似恍然頓悟,“楚楚心肝,快來侍候你的一對小情郎!”
“兩位情郎哥哥,楚楚來了!”嬌聲盈耳,簾櫳挑起,楚楚動人的京城名妓光豔登場。隨後室內,雖不可能上演慣常的豔旎景象,但琴瑟鳴響,酒酣歌熱,也是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