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亂反正卷之六

自御書房朝議完畢,承弁帝陰着龍顏旋身而去。

料不到呢,皇后之勢,大至如斯地步,四族、左相,甚至工、戶、禮三部,皆爲其說項,以“衝撞太后、有悖孝倫”之名提出的“廢后”之議,竟是生生被否了。

“陛下,娘娘由來恭孝仁正,若因一次小小過夫即廢一國之後,只怕萬民不服。況眼下夏時將至,雨期又臨,應及早修築淮水沿岸堤壩,以防水患。實在不該再費心後宮諸事。”

這些大臣,不是不願過問君王宮闈之事的麼?這時竟搬出朝事說事了?承弁帝冷笑:說起來,皆因你乃四族後裔罷?想來欲廢,你的罪名該足夠沉重纔是。

“陛下,您莫生氣了,朝臣們再胡鬧,這江山還是您的,他們還能如何呢?”昭華宮內,玉貴紀軟語勸慰,巧笑倩兮。

承弁帝擡起這張如花的嬌靨:“你饒是年輕啊,不知深淺,豈知縱朕這一國天子,也需對重臣有兩分顧念。”

“臣妾是不懂,但臣妾知道,皇上是主子,是皇后的主子,是臣妾的主子,是朝臣的主子,是萬民的主子,是天下的主子。率土之賓,莫非王臣,既爲臣,就該臣服陛下。”

美人一席話,激起帝王萬古豪情,承弁帝龍目之內,陡起銳光灼灼。

“任皇后如何責罰臣妾,臣妾都會無怨領受。但若她敢衝撞太后,衝撞陛下,臣妾豁出一死,也會維護陛下、太后的威嚴。”玉貴妃一言到此,一滴珠淚落下,弱態嬌美,梨花打雨亦不過如此。

承弁帝但見,心疼不勝:“近來皇后又有針對你之舉?”

“……沒、沒有,皇上,您不必爲臣妾擔心,臣妾……沒事的,皇上……”玉貴妃麗顏微逞惶色,淚眸避開龍目之光,一隻玉手摸上肩頭,又速給撤了開去。

承弁帝龍目一閃,擡頭拂開愛妃肩上衣衫,但見皓玉之膚,紅痕條條,怵目驚心,“這……這是什麼?”

“陛下……臣妾只是陪着太后說了幾句話,逗太后笑了幾回,皇后在旁見了,臉色已是不好看,臣妾纔出太后寢宮,就就就……臣妾當時又怕又疼,沒聽見自己的罪名,臣妾……陛下!”

“這個妒婦!”承弁帝面上一狠,“如此狠毒專橫,如何母儀天下?”

玉貴妃俯在龍肩,嬌啼切切,但美眸內,妙轉出幾分得意之色。她篤定皇上此下必已確信無疑,亦不會再向皇后求證,只因前幾回,皇后的言之鑿鑿已使天顏不悅,雖然這傷痕,僅是自家孃親送來的藥粉所致……

“皇上當真提出廢后?”武業既驚且痛,“他怎、怎會如此對我?他……”

衛慧見皇后如此,亦神色黯下:“皇后,您不覺得皇上此舉,並不是完全爲了貴妃麼?”

兩人在孃家時,原也是交好的姐妹,自共嫁一夫,那微妙且尷尬的關係令二人交遠疏淡,面和心離。但自天子有了專寵的貴妃,不知怎地,亦不知何時,竟似找回昔日情誼。

“怎麼說?”武業緊問。

“若單是爲了貴妃,皇上當真可以不顧四族臉面廢后?他是我們的丈夫,我們對他,算是瞭解罷?他是否是一個可以爲情……或是爲美人不顧一切的男人呢?還是,那位玉貴妃委實了得,改變了皇上的秉性?”

“慧兒,依你之見,他何以如此對我?如此急着將我廢下?”

“一個君主,在朝上最恨的,是謀反之亂;在私下最忌的,是把柄在人。”

把柄?武業胸口怦然一緊。

“您是他的皇后,走得最近時,難免會碰觸到一些不該知之事,但已成他心頭之刺……”

不不不,她不是不自知,她知的,知的,那樁事,那樁天一般大的醜事,她親目所觀,親身所歷……所以,所以皇上他……若真如此,他要做的不是隻是廢后,還有還有……廢后之後,在宮內便無足輕重,隨時可以以任何一個籍口,使之永遠消失,再以一個尋短之名發佈出去……

“皇后,您怎麼了?皇后,您……業姐姐?我去叫御醫!”

“不不,慧兒,你坐下。”武業手心冰涼,心臆紊悸,“若我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俟兒,一定要!”

“業姐姐,你怎麼了?”衛慧面上忽掛不能苟同之色,“我四大家族何時這樣弱了?天昱朝族的每寸江山裡,都有我們先人之血之骨,他們的後人,除卻強悍,便是強悍,我雖不知你們發生何事,但慧兒絕不認同未戰先敗!”

武業一震。

“皇后,在未嫁給太子前,深閨之中,我不止一次幻想未來夫婿的模樣,想象着那些書中所繪的舉案齊眉,畫眉之樂,每每臉紅心熱又嚮往不止。但一紙賜婚詔書,打破我所有幻想,與人分享丈夫啊,我不甘,不願,但又能如何?婚後,我先是愛上了太子,愛上這個生命裡唯一的男人,又因着驕傲,不願與衆妾爭寵,逼着自已不愛,逼着逼着,仿若養成習慣,竟真的不愛了,不愛了,便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是我的良人,更不值得我爲他付出心機爭奪一夕之歡。所以,我退出,不爭,不奪,只想讓自己活得儘量快樂。業姐姐,你陷得比我要深,是因爲,你想成爲名標青史的名後,想讓俟兒有朝一日……可您怎不想想,若沒了性命,那些又有何意義?”

衛慧之語,可謂知心至極。武業知此時,她當真將自己當成昔日的武業,而非今日的皇后。“慧兒,你說得對,四族的後人,不能軟弱,任人欺負,我定然會保護俟兒,保護自己!”

*********************

“其實,衛慧可惜了。”杜若搖頭,“十年前,我和姐姐遊園時,曾與她不期而遇,她雖長我幾歲,但甚覺融洽,當時尚以爲有深交可能。沒想幾日以後,就聽了她的指婚之訊,那時我便想着,一個奇女子,就要被那個綺麗的怪圈吞噬了。”

“慧姐姐的確是個人物呢,只可惜嫁了一介庸夫。又被所謂的家門榮耀、禮教束着,一生就困住了。”肆意正對着兒子極盡鬼臉之能事,後者才因醒來找不着母親,一場大哭初畢,小頰淚痕猶存,用一對承自其父的美麗晴瞳緊緊捉住這張怪臉,憨笑不止。

“不一定哦,若她想,還是可以不被困住。”諶墨搭了話來,此時,被困住的,正是她自己——

懷內,是兩個女兒膠纏暱磨,頸上,一個兒子正拿幾顆小牙啃着母親纖頸,稍大的兩個,圍在邊上,對着她懷內的兩個,繃着小臉,瞪着大眼,又是嫉妒,又是親愛,矛盾不已。

肆意撇脣:“是哦,這世上若人人同你一般,這會兒尚和自家相公兒女親如蜜甜,下一刻就跑到大漠邊上看日出,世必大亂了。”

這妖魚,上一回脫身跑去,竟只帶了自家弟媳,將她和杜若扔在水深火熱,自個逍遙快活,哼,鄙視。

諶墨自知那回的行爲有失厚道,爲免兩個利齒女人的齊相討伐,獻笑不語。

簾櫳一挑,傅洌邁來,“墨兒,莫同他們玩了,先用膳罷。”

俯身,先抱開妻子懷內的女兒。兩個小傢伙顯然亦頗歡喜這張臉,呶着小嘴要給這張雅顏上塗些口水。對女兒的盛情,傅洌難得顯出笑意,但當目光移到妻子方向,發現三個兒子已爭相涌進妻子虛空了的懷內時,吼出一嗓:“滾開!”

但凡毋親在場,兒子們基本不買父親面子,他一聲喝,別人或可怕得抖瑟,但有恃無恐的三位小爺,只當未帶耳朵。

傅洌氣極,將兩個女兒塞進一旁的丫鬟臂裡,一手一隻,先將兩個稍大的無恥小人扯開,再抄起那隻粘攀在妻子胸口的無齒小人——

“嗚哇……娘娘……娘……綱兒要娘娘……哇哇……”某小人扭着小屁股,蹬着小腿,扯着小嗓,張着小嘴,大哭滂沱。

“哇哇……哇哇——”他這廂如此,三胞連心的另外一對小小美人,竟也齊張嘴兒,隨之同涕。

而肆意懷內的那個,原本就大哭方霽,經他們這異口同聲的招惹,當即就扎進母親懷內,放聲小嚎:“……哇哇……娘娘,不要繹兒……哇哇……”

碧緯、傅經一對小妖,見此情形,四隻大眼對視過後,涌淚無數:“哇……哇……”

“發生了何事?發生了何事?”傅澈抱着女兒急急奔入,後面,是同樣臉色不善的傅津。

“笨蛋,你怎抱了纖兒進來?”杜若張口才叱,但……晚了。

“哇哇……”傅纖小女子已加入童哭陣營,大放悲聲……

“你……”傅津恨恨盯住魔女妻子,“你做了什麼,讓繹兒哭成這樣?”

“爹爹……娘娘不要繹兒……不要繹兒……哇哇……”傅繹小哥向父親張出小手,在父親接了自己過去後,摟頸哭嚎。

肆意氣得跳腳:“你、你這個小混蛋!”

傅津怒吼:“不許罵我兒子小混蛋!”

“你這個混蛋!”

“……隨便你。”

第六章 費盡思量第二十二章 心疼第六章 江南第一美人第四章 洞房花燭第一章 心比天高第三章 天朝皇子第二十三章 變頻起第一章 觀棋莫語第十三章 尋仇(二)第五章 試探第二十一章 穿胸之匕撥亂反正卷之七第七章 又見爭執第十七章 山間風光(一)撥亂反正卷之一第二十一章 穿胸之匕第十章 我愛妖魚(一)第十二章 皇后怨撥亂反正卷之四第十九章 若我爲敵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第二十六章 哀求第五章 試探第七章 君心負妾心第八章 回門風波第二十九章 閻羅第十一章 太子監國第二十二章 獄中第七章 贈婢第二十五章 朝武遇阻第四十章 立後第十四章 有心人撥亂反正卷之三第七章 又見爭執第二十三章 變頻起第十章 百花宴(三)第二十九章 閻羅第十六章 十二歲少年第十六章 事發突然第十九章 將變撥亂反正卷之二第二章 京都侯門(下)第三十章 另有洞天第六章 沉溺第十一章 故人來第十六章 春戲第五章 宮廷賜宴第四章 救命恩人第十一章 我愛妖魚(二)第二十三章 竹槓未果撥亂反正卷之五第十章 爭執第十九章 兩重天地間第三章 遭妒第二章 京都侯門(下)撥亂反正卷之五第二十八章 地獄(二)第十章 絕情第二十七章 地獄(一)第三章 麻煩不斷第四十章 立後第二十章 原來是故人第七章 又見爭執第十三章 碧門往事撥亂反正卷之九第一章 弱魚第十五章 萬民書(二)第十八章 帝愈第十一章 太子監國第七章 君心負妾心第二十三章 竹槓未果第十六章 又見萬民書第二十四章 威逼第一章 京都侯門(上)第三十五章 傳位之詔第十三章 各有肚腸第九章 妖魚難纏撥亂反正卷之三第五章 糾纏第二十二章 獄中第十三章 春藥(二)第十章 我愛妖魚(一)第三章 天朝皇子第十三章 碧門往事第四章 洞房花燭第十五章 六皇子第十二章 強吻第十二章 春藥(一)第二章 天韶堡第一章 弱魚第二十二章 獄中第十三章 春藥(二)第一章 京都侯門(上)第四章 洞房花燭第十五章 萬民書(二)撥亂反正卷之九第二章 京都侯門(下)第七章 君心負妾心第五章 宮廷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