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花湮(23)

皇上略微考慮了一下,還是斷然說:“不行,戰場上太危險了!”

就這樣,我只能在軍帳之中等着消息,每一刻,都心急如焚,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我在軍帳中不停的來回踱步,拳頭捏緊了又放開,手心都出了許多汗,坐立不安。

隱隱約約似乎可以聽到兩軍將士砍殺、哀嚎的聲音。不時的有傷員被送到軍帳中包紮,他們滿身是血,面色痛苦,有的甚至是血肉模糊。

我看着眼前的這些傷員,忍不住匆匆奔過去問他們:“有沒有看到皇上?”,“皇上怎麼樣了?”,他們只是虛弱的搖搖頭,甚至不看我一眼。

平安看着我急匆匆的樣子,勸道:“娘娘,您還是回去吧!這兒到處都是血,別衝撞了您!”

此刻,我哪裡還在乎這些衝撞不衝撞的事情,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皇上,他到底如何了?沒有他的一點消息,我的心從來沒有試過這樣慌張無助。

我只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事。”便接着去找人詢問皇上的事情。這些狀況對我來說,本就算不上什麼,比這般慘烈的情景,我見過的何止一次!

被擡進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但是,我卻始終還是問不到關於皇上的點點滴滴。

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心中的急切衝昏了我的理智,不顧帳外把守我的士兵,衝回帳營,換了一身士兵的鎧甲就要牽馬出去,平安急急擋在了我面前:“娘娘,您要去做什麼?”

“平安,你快讓開,我要去找皇上。”

平安兩手張開,擋在我面前,極力勸阻我:“娘娘,您不能去,戰場上很危險!”

“平安你快讓開,我要去找皇上,你不要擋着我。”我心中急切,根本不顧不得其他的事情了。

“不,皇上出戰之前吩咐過平安,一定要看好娘娘,不能讓您有危險。”她依舊執拗的擋在我面前。

我實在很着急,根本顧不得再跟平安多說什麼,便使勁揚鞭,打在馬肚子上,馬兒吃痛,長喝一聲,縱身從平安身上跳過去,我管不了周圍士兵看我驚訝的眼神,策馬而去。

遠遠的,我便看到兩軍將士斯死的拼殺,戰場之上,人太多,要在人海中找到皇上根本猶如大海撈針。我擡眼張望過去,一個身着敵軍軍服的士兵,提槍向我奔來,我亦提起手中的長矛將他刺倒在地,我坐在馬背上,看到的地方要遠些,但是還是無法找到皇上,只看到身着兩軍軍服的將士在拼命的廝殺。

一個個敵軍都揚着長槍向我衝來,我毅然騎在馬背上,揚起手中的長矛回擊敵軍。我一邊殺敵,一邊在人海中找尋皇上的身影,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在戰火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身着白色鎧甲的皇上。我亦拼命的刺殺着靠近我身邊的敵軍,一步步向皇上靠去。

敵軍實在太多,那些士兵像是殺不完的一樣,馬上便會有很多圍在你的身邊,只要你一不小心便會成爲一個“刺蝟人”,被刺得千瘡百孔。

“皇上!”我的長矛刺穿一個敵軍的身體,趁機朝着他的身影,急切的喚了一聲。但是戰亂聲太大,皇上不可能聽到我的聲音。

眼看着皇上既要被後面的小卒圍擊了,我不顧身後朝我衝來的敵軍,縱身一躍,到皇上身邊爲他擊退身後的圍軍。我的

出現給了皇上很大的驚喜,他怔住了一下,驚訝的朝我大聲道:“你怎麼來了?不是不讓你來的嗎?”

我長矛一甩,將圍上來的將士擊退幾步,心中頓時放開了許多,道:“我擔心皇上,皇上你沒事吧?”

“朕沒事,你快回去!”他大聲命令道。

“不,皇上,要走我們一起走!”我亦執拗的回他。

皇上深深看了我一眼,堅定的點了一下頭。

我與他並肩作戰,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終於殺出一條血路來,從包圍圈中衝了出來,敵軍亦沒有再追來。皇上率領剩下的士兵狼狽返回大營,這一仗,以我們的慘敗收場,還損失了很多士兵,皇上端坐在上座上,一臉陰沉。

而我,回到軍營以後,在平安的幫助下梳洗了一番,躺下休息,許是許久沒有這般運動過,居然覺得好累!

三更時分,皇上來到了我的營帳,我本來睡得很熟,但是卻突然醒了,感到有人在慢慢靠近我。他就坐在我的牀沿,看着我。

“你今日爲何有那麼大的勇氣跑上戰場來找朕?”他問,似乎知道我醒了。

我依然躺着,不經過大腦的思考,便隨心道:“我不想皇上有事。”

他盯着我的背影看了許久,才喃喃道:“你是朕這一輩子遇到的,第一個會爲朕上戰場的女人。”

不知不覺,我竟然問道:“皇上對自己爲何那麼不自信?”

他卻回答說是他身邊的人都太虛僞,每個人都戴着一個面具,他不知道那張面具背後隱藏的是真是假,久而久之,他便不相信了。其實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敢。以至於如今的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誰,不該相信誰。

聽到這裡,我似乎感覺有一絲絲的悲涼,他是一國之君,他的身邊時時環繞着多少人,但也就是這樣的光環,把他和真正的真誠隔絕了,甚至不敢隨意去相信任何人,即使是自己的親人,都可能隨時要了自己的命,他不得不防,不得不步步爲營,或許也就是爲此,他成了這天下最孤獨,也最尊貴的人。

他不苟言笑,他不輕易表露自己的心思情緒,只是爲了保護自己,他纔是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相對於生活在地宮的人,他活得更累。我突然覺得這樣一個人很可憐,心中某個地方坍塌了。我從牀上做起來,看着他。

“皇上爲何不常開心扉對人,或許,人心沒有你想象的邪惡!”

“是啊,所以,朕一直在找這個人,一個能讓朕敞開心扉的人,現在,朕終於找到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定定的看着我,說不清那雙眼神裡有些什麼,卻是能讓我定心的東西。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口中能夠讓他真正敞開心扉的人指的是誰,但是我的心裡這一刻卻突然有了些怪怪的感覺,沒有人這樣相信過我,沒有人這樣對我敞開過心扉,從來,沒有人這樣珍惜過我,那一刻,我真的······猶豫了······

我晃了個神,若是這些話是從另外一個人的嘴裡說出來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即便任我想的再多,心裡仍然很清楚自己是誰,那樣的立場不允許我有過多的留戀。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我做的這些不過是爲了完成我的任務,別無其他

看着他愁眉深鎖,我知道這次的失敗對他來說有多大的打擊,皇上御駕親征本該士氣大振,但是由於傅將軍戰死,對將士的士氣也有很大的影響,加之我軍現在糧草不足的危機,士兵的銳氣也減了不少。前日一戰,敵軍幾乎發動了國內所有的兵力來對付我們,敵軍實在是人多勢衆,以數量贏取了那一仗,我軍打敗,士兵的士氣更是一落千丈。

從軍營了走過一圈,看到的,都是像曬焉了的茄子一般的士兵,根本毫無士氣可言,而敵軍自前日一戰之後,士氣高昂,已經幾次前來挑釁。再這樣下去,我軍必敗。

因我已經隨皇上上過戰場,所以皇上與其他將士議事的時候,並沒有讓我回避,而營中的將士也是對我的武藝讚不絕口,對這件事情也並沒有反對。

“皇上,莫軍今日已經是第三次來挑釁了,放出的那些話簡直不能入耳,各營中士氣低落,實在是······”廖副將搖着頭,一臉的憤慨無奈。

“不錯,皇上,我們不能一直坐以待斃。”

“可是,以現在我軍的情況來看,根本就不能與莫軍開戰啊!”

“敵軍士氣正旺,我軍將士死傷過半,士氣沒落,無法開戰。”

皇上聽着衆將士的話,眉心更是多了幾重鎖,我從未見過如此深沉的他。

我給皇上倒了一盞茶水,想了想,開口說道:“各位將軍可否聽本宮一言?”此話一出,衆人皆朝我看來,估計他們不可能會相信一個深宮婦人的話會有多少價值,所以也沒對我抱有多大的希望。只是礙於皇上在跟前,所以沒有人反對,讓我把話說完。

“溪兒,你想說什麼?”他擡頭問道。

“皇上,各位將軍,現在的確是敵強我弱,但是開戰並不代表我方一定會輸。”

皇上挑了眉,來了一絲興趣:“此話怎講?”

我道:“皇上,早上我曾在各營中去看過,我軍雖然傷亡很多,但是個個將士均是以一敵十的精良部隊,況且很多士兵只是皮外傷,並無大礙,我軍中的糧草後日便可到達,到時候糧草齊備,兵器精良,只要士兵們有信心,就不會敗。”

“娘娘,你此話雖有理,但是,方纔廖副將也說了,如今最大的難處就是軍中士氣低落,以此士氣出戰,根本沒有勝算。”

“不錯,各將士之所以士氣低落,一是因爲傅將軍戰死,對他們有影響,而是前日我軍打敗,他們覺得沒有了希望,纔會如此沒有信心。但是士氣不是別人能給的,是要靠自己心中的信念來支撐的,想要軍中士氣高漲,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讓士兵們相信我們此戰必勝,他們便會抱着必勝的信心去打,這樣,就一定不會輸。”

“那如何才能讓士兵相信我軍必勝呢?”營帳中的幾個將軍都忙不及問道。

我轉向皇上:“皇上,請您馬上準備一百枚銅幣,我要所有的銅幣正反兩面均是一樣的。” Wшw★ ttκǎ n★ ¢ 〇

皇上依然不解的看着我,想不通我到底有什麼樣的辦法,道:“溪兒,你要如何做?”

“是啊,要準備同樣的銅幣做什麼?”幾位將軍也不解的問道。

“到時候你們便會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我自信的笑道。衆人看我自信滿滿的樣子,都不解的相互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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