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花湮(19)

夜深了,我獨自坐在窗前冥望月亮,心中自有多少惆悵。

我曾發過誓言,在沒有助少君完成大業之前,我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私心。現在對皇上做的一切,不過是出於我的需要,我不可能把感情真的放在誰的身上。對於公子莫所說過的話,我只能當是做了一場夢,不能有一點真實感,更不能讓他人知道,即使是宮修冽,也不可以。我特地爲此找了平安,要她守口如瓶。可是找了之後,便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平安對我百依百順,是因爲我是在幫宮修烈做事情,而現在,她沒有義務要幫我這些。

一個月過去了,我的刺繡也完工了。我帶着一個月的成就,我來到壽坤宮。

果然,太后看到我爲她繡的披肩,開始還有些不相信是我親手做的,直到看到我手指頭上還包着的白色紗布,她才欣然的笑了起來。而一旁的惠妃,則是很不屑的瞅着我,估計心中還在腹誹我詭計多端。但我並不在乎,只要皇太后喜歡,沒有誰能夠說什麼。

從壽坤宮出來,我心情大好,準備到御花園散散,卻很不巧的是,還未到御花園,我便遇見了已經近一個月沒有見到的公子莫。他看到我的時候,先是一愣,隨之,便笑着向我走來,臉上滿是笑意,根本就沒有半點不高興的影子。

“熹妃娘娘吉祥!”

“免禮!”我平靜的看着他道。

“娘娘這是要去御花園?”他看了一下我身後,笑着問道。

“是啊,本宮剛剛從太后那裡出來,想去散散步。”我隨口淡淡說着。

“在下也剛忙完,正好可以陪娘娘一起去。”還不待我提腳開走,他便先我開了口。

我一愣,什麼啊,他有時間,但是本宮並沒有邀請他一起去啊!他倒是反客爲主,先做起主人來了。

見我還站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回頭望我,問道:“娘娘,爲何不走了?”

平安猜出了我的心思,便道:“娘娘,昨日皇上說要喝您親手泡的茶,您今日還沒有泡呢,不如先回宮去準備好茶水再去散步也不遲。”

我馬上應聲答道:“你不說本宮倒是忘記了今日皇上要過來。”我轉向公子莫,抱歉一笑道:“今日本宮就不陪公子去了,改日吧!”

沒等他說話,我便扶着平安回身走開了。心中還有些忐忑不安,就怕他說出什麼不可以說的話來,在他沒有想清楚之前,我只能儘量找各種藉口避開他。他本是皇上跟前的聰明人,可是在這件事情上卻糊塗了,我不得暗歎一聲,自古紅塵多癡怨,只嘆人生多悲苦。

“平安,你今日做的很好!”我放開平安的手,走在前面道。

“平安日夜服侍娘娘,自然要對娘娘的心意瞭解,才能幫主子做出正確的判斷。”平安很機靈,在宮中那麼多年,她早就學會了如何在宮中生存,今日之事,我的確是該感謝她的。

已經很晚了,一個身影串進了嘉琳宮,我警覺的從牀上坐了起來,看了看來人的身

影,心中慢慢平復下來,來的人是宮修冽。

“少君深夜來此,是否有新的指示?”我淡淡問道。

“你的傷勢如何了?”他突然問道,在我觸不及防之時。我恍然一愣,根本就沒想過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關心我的。

“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怔了一會兒,我才收回思緒。

“那就好!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眉目,這次的刺客事件,可能與一個人有關。”他兀自倒了一杯水,擡在手中輕搖着。

我細細的聽着他說的那些話,心中也漸漸疑惑起來,當今的皇帝在民間的時候也盡是好評,到底是什麼人有那麼大的仇恨,竟然冒着生死的危險來此冒險。

“在西苑地宮中,關着一個人,此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做的,你去查探的時候要非常小心,此人不是一個尋常人。”他一直強調着。我心想,一個能被宮修烈如此提防的人,又會是誰?我心中的疑惑漸生。

“他是何人?”我好奇的問道。

“他的身份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時機一到,你自然會知道。”

“是!”他不告訴我,我也不能多問。

他轉過身來對着我:“總之,一切要小心!莫國內亂,皇上派我出使莫國,短時間內,我不會回來,要好好保護自己,有要事就馬上飛書給我,不要妄自行動。”

要是我沒有聽錯的話,這是他今晚說出的第二句關心我的話了。我不自然地回道:“我會小心的!”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走近我,我已經能清晰的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杜若香味了。我心中一慌,他,想要與我親近,我隨着他後退了幾步,他的手停在空氣中,他看着我好久,才說道:“皇上還沒有······”

“嗯。”我點點頭低吟一聲。

擡頭卻看見他眼中的欣喜,甚至有那麼一霎那,我看見的是狂喜。

我不明白他眼中的高興是爲什麼,但我的內心去還是很開心,心中始終隱隱有一絲的幻想,幻想他的高興是爲我,幻想他剛纔說的那些關心是真的。

他離去了,我躺在牀上卻睡不着。過了好一會兒,我隱約感覺有人走了進來,我警惕起來,感覺來人並沒有惡意,所以還是裝作睡着的樣子,我只感覺那人走到我的牀邊,步子很輕,我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龍涎香的香味,是皇上。他深夜到此,所爲何事?

正當我心中忐忑的時候,他出乎意料的竟然在我的旁邊躺了下來,爲我拉好被角。他的手環過我的腰,頭埋在我的頸窩,呼吸均勻,沉沉的睡去。我不敢動彈,怕一不小心被他發現我沒有睡着。

早晨醒來的時候,太陽早已升起,我突然想起了昨晚皇上來過,於是我不自覺的往身旁一看,旁邊卻是空着的。我叫了平安進來。

“平安,皇上有沒有來過?”

平安看我的眼神乖乖的,但臉上卻是笑着的,道:“皇上去上朝了,他讓奴才不要去打擾您,讓您多睡一會兒。”我看平安看我的

眼神,想來定時她誤會了,以爲昨夜我與皇上······她們要誤會就讓他們誤會了去,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皇上寵幸我,若我真要解釋的話,恐怕說幹了口也不頂用。

我沒有多說什麼,便吩咐平安爲我梳洗。平安夜沒有問我,昨夜皇上是何時來的。

已經是下午了,平安來說惠妃來了。我一愣,自我進宮以來,惠妃從來都是看我不順眼的,更加的不喜歡我,自然也就沒有來過我住的地方,今日爲何會來嘉琳宮?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知姐姐突然駕臨嘉琳宮是有什麼急事嗎?”我帶着笑容淺淺問道。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先是看了我一眼,隨之說道:“本宮從未到過妹妹你的寢宮,今日有時間,便過來看看妹妹。”她說話明顯是話中有話,既是從未到過我宮內,自然是對我寢宮沒有什麼興趣,即便是突然來了興致,也不會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不多看看殿內裝飾,卻只看着我。

我溫婉的笑着看了看她,然後故意環視了一下自己的寢宮,難道她說的這些話我會相信不成,她的臉上分明寫着有事。

她與我七七八八的說了許多話,她說什麼,我便應什麼,既然她不開口,我也不先奪人先吃,看她能憋到幾時?果然,她終於開口了:“其實,今日本宮過來是有事請妹妹你幫忙。”

我心中低笑了一下,終於想通了嗎:“不知冉溪有什麼能幫到姐姐的?”

“西北戰事吃緊,皇上打算親征,妹妹應該知道,皇上是一國之君,要是有個什麼閃失,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她話語中盡是擔憂,我當時心中便明瞭,這個深宮中的女人是真心愛上了皇上。

我一聽,倒也吃驚起來,我並未聽說此事,皇上將此事瞞得很緊。

“什麼?皇上要親征西北?姐姐如何得知?”我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吃驚的問道。

她忙道:“皇上今日早朝方纔宣佈的,爹爹便及時通知了我。”

“姐姐說的可是真的?”我再問道。

她走近我,拉住我的手,神色憂心:“當然,難道本宮還會拿這種事情來騙你不成?”我一想,她說的並不錯,她不可能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看她一臉的凝重,我心中也有些疑惑,便問道:“那姐姐爲何會來告訴我?”

她暗暗嘆了一聲氣,眉心輕蹙,喃喃道:“宮中誰人不知皇上最疼愛妹妹,妹妹說的話,皇上一定會聽的,所以,本宮纔會過來請妹妹幫忙勸住皇上。”

我爲難的說道:“這種國家大事,皇上怎麼會聽我的?”

她再次說:“不,皇上一定會聽妹妹的。”她一直堅信而肯定的勸我。

她是太后的侄女,爹爹也是朝中的半邊天,此時若是勸說,找了誰都不會來找我,我與太后和惠妃那邊一向不和,她們也不會如此輕易的來拉攏我,此事定是朝臣勸說無果,太后無奈之下才想到了我。想到了這一層上,我也只能應承她說,我會盡力的,成與不成,我並無把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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