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這樣想着的時候,外面就傳小石子帶着明妃一起來了。
沈婠這才露出艱難的笑意,說道:“快請進來,我就知道他們不會有事的!”
可是,當小石子只是帶着明妃一人進來的時候,沈婠心中最後的幻想也轟然倒塌了。
“碧珠呢?爲什麼沒有帶她來?”沈婠極力剋制,這樣問道。
明妃無辜的看着她,彷彿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向沈婠說道:“皇后殿下,我很抱歉。大概是我學規矩學的太慢了,太后娘娘很不滿意。她把碧珠叫過去,我就再也沒有看到碧珠了。可是,也沒有給我派重新教導規矩的人啊!皇后殿下,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學規矩了?”
一直默默不語的香茗忽然抽泣了起來,碧珠和她一向交好,她們也是同年進宮,她也是知道碧珠和自己統一戰線的人……現在,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
到底是誰出賣了她們,到底是誰!如果讓她知道,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沈婠握緊她的手,低聲說道:“不要哭!”
香茗點點頭,死命咬住下脣。
沈婠對明妃說道:“碧珠不能再教導你規矩了,但是爲了讓你伺候皇上,你的規矩卻是不能不學的。本宮會另外安排人去教你,你先出去吧。”
明妃舒了口氣,說道:“皇后殿下沒有怪罪我就好,我一定會學好規矩的,不會再讓殿下和太后娘娘生氣了。”
沈婠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等到明妃走了,沈婠站起身,緩緩走到小石子面前,深深盯着他。
“你還活着。”許久,她才吐出這幾個字。
小石子再精明不過,知道沈婠懷疑到了他的頭上,他很快跪下,說道:“娘娘若是懷疑奴才,可以立刻將奴才賜死。但是這件事不是奴才做的,奴才再怎麼不是人,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兄弟姐妹!”
沈婠俯下身,繼續盯着他的眼,冷冷道:“你知道是誰?”
小石子點頭,道:“是,奴才知道。”
沈婠大怒:“那你還不快說!”
“是!”小石子磕了個頭,擡起頭說,“先皇后留在宮中十人,除了奴才,還有另外五個太監,宮女除了香茗,碧蓮,碧珠外,還有兩個宮女。太后處死了除奴才意外的另外四個太監。這些人奴才並不知曉,大約連娘娘也不知道所以出賣我們的人,不是太監。宮女中香茗留在娘娘身邊了,碧珠,碧蓮和另一個宮女也死了,只剩下那個叛徒!
奴才查了好幾個人,將最有可能的都查了一遍,最後才讓奴才發現了,那人便是姚容華身邊的香穗!”
沈婠對這個香穗印象並不深,卻聽香茗叫了一聲:“是她?”
“你知道她?”
香茗深吸一口氣,道:“原來先皇后還在的時候,她就伺候着先皇后,後來被太后看上留在了壽安宮,姚容華進宮,太后又將香穗給了姚容華。算起來,我和香穗,也是同一年進宮的。”
沈婠聽着,靜靜想了會兒,說:“就憑她一個人,她有這個能耐查處其他人來嗎?香茗,我們都不知道,她一個宮女,竟然全部知道!”
香茗問道:“娘娘是說太后?”
沈婠不語,一旁的畫之忽然道:“不一定全是太后!娘娘忘了,太后已經把香穗賞賜給姚容華了!如果是太后,那早該查出來纔對啊!可是,卻是在姚容華和娘娘一起去御華寺祈福之後!”
沈婠側首問道:“你想說什麼?”
畫之蹙眉道:“據我所知,姚容華一直對這個香穗格外看重,出入都帶着她,而此次跟隨娘娘出宮祈福,卻並沒有帶上香穗。若是太后指使香穗查處這些人,不會等到現在。另外還有一個疑點,娘娘您出宮祈福,本來是不帶妃嬪的,爲何姚容華執意要跟隨呢?而且,爲何將一向信任的香穗留在了宮中?難道這些,都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沈婠明白了,畫之懷疑的是姚容華,不是太后。
香穗跟在太后身邊那麼久了,如果是太后授意,香穗應該也會很快查出來的。但是偏偏是現在!更何況,以太后的智謀,恐怕查不出來這麼詳細的人員名單,而姚容華就不一樣了!她陰冷,聰明,善於僞裝!如果說是她查出來的,沈婠一絲也不會覺得奇怪!
不管是太后還是姚容華,她們都是一夥兒的!
“你們要小心,”沈婠緩緩說道,“其餘的人都死了,香茗,小石子,現在剩下的只有你們。你們現在可謂是太后的眼中釘肉中刺。小石子是皇上跟前的人,所以太后大概一時半會不會動你。但太后畢竟是皇上的生母,一旦她失去耐心,皇上不會爲了你一個奴才和他的生母爲難。”
小石子的頭深深埋了下去,無比淒涼的說道:“奴才知道。”
他這個樣子,讓沈婠想起了安公公,一個也被利用完便棄之不顧的人。
於是,又想到那道聖旨,對楚惜塵的恨意,便又加深了些許。
“還有香茗,太后最恨的是我,你在我身邊一日,就要小心一日。也許有一天,我連自己都無法保住……所以我不能保證,能保住你們。”
香茗跪下,平靜的說道:“奴婢在世一日,便對娘娘效忠一日。”
沈婠看着他們倆,忽然覺得心底無比蒼涼,無力的揮揮手,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本宮累了。”
也許真的是累了,趕路趕得很急,回來又處理了這麼多事。真的……很累了。
宮人們悄無聲息的退下,崔尚宮擔心沈婠,留下來陪她。
帷幕重重,阻斷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沈婠一手扶着頭,一手輕輕的用水蔥似的兩寸長的指甲敲擊着桌面。
不多時,她忽然問道:“太后今年才四十多吧?”
崔尚宮一愣,然後才道:“是,四十六了。”
沈婠兀自一笑,道:“是位年輕的太后,大概還可以再活幾十年,但……我有些等不及了呢!我怕再等下去,等不到我當太后的那一天,我就得死在她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