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見她呆愣,皺眉道:“快去啊!雪玲死的時候你也在場,像她那樣躺好!”
畫之雖然不明所以,但看她神情嚴肅,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敢怠慢,當下便躺在了牀上。
沈婠道:“你還記得雪玲臨死前,想要告訴我們,是誰給她蜀葵的香包嗎?那時候她用手指着窗外……老師,麻煩你站到外面,就站在這扇窗戶下。”
崔尚宮依言出去,沈婠又對碧蓮道:“將所有的宮燈都點亮,要亮如白晝!”
碧蓮迅速帶人把屋內和屋外的燈都點亮,沈婠望着躺在牀上的畫之,問道:“你往外看,能看到崔尚宮嗎?”
畫之極力向外看去,卻怎麼也看不清,無奈道:“這室內的宮燈比外面亮,是看不到外面的,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沈婠冷笑道:“雪玲死的時候,裡面也是一樣這麼亮,外面也是一樣這麼暗,可是,她怎麼會看到窗外的人呢?”她忽然笑了起來,笑的無比悽楚,崔尚宮在外聽的心中難過,忙進來扶着她。
沈婠道:“我們當時都錯了!雪玲根本沒看到外面有人,她所指的,不是窗外,而是窗上這朵剪紙!”
衆人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窗戶上的剪紙,剪紙的顏色已經褪了,不再鮮豔,而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灰色。
剪紙不是什麼花鳥樣式,而是一個字——一個“福”字!
“福?”崔尚宮和畫之同時唸了出來。
“和‘福’字有關的……天吶!”畫之彷彿突然想起,頓時驚得張大了嘴巴,“是……是她……”
沈婠嘿嘿冷笑道:“不錯,就是她!將蜀葵給雪玲的人是她!讓雪玲將消息泄露給慶妃的也是她!還有……殺死芳婕妤的也是她!枉我自作聰明,以爲她爲嫺雅仗義執言幾句,就覺得她是個可用之人了!我真是大大的糊塗!我竟是忘了,她是姓姚的!她是和太后一家的!”
方纔在綴錦宮,琪嬪在她耳邊低語:“太后要我效忠之人,不是裴妃,而是殺死芳婕妤的真正凶手——姚容華!”
姚容華,姚絲瑩!
沈婠心中的姚絲瑩,一直端莊有禮,進退有度。
她不爭寵,不投靠任何一方妃嬪,對太后也沒那麼親近。
可是,就是這份矜持,讓沈婠不那麼討厭她!
就是在宸宮外與慶妃的爭鋒相對,讓沈婠覺得她還算是個正直的人!
這份好感,讓沈婠將她連升兩級!讓沈婠覺得她是可用之才,放在身邊好好培養!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樣一個被沈婠認爲“正直”的人,卻是殺害嫺雅姐姐的真正凶手!除了嫺雅和芳婕妤,還有誰呢?還有誰是她算計的人呢?
會不會,也包括沈婠自己?
“姚容華深藏不露,連本宮都被她矇在鼓裡!今日這一發現,萬不要泄露出去!對於她這樣的奸詐之人,必當一擊即中,否則,只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畫之,你明白嗎?”
畫之猶在驚魂當中,聽了沈婠的話死命咬住嘴脣,脣邊都滲出了血跡,這才顫聲道:“是!”
沈婠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畫之苦笑道:“我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她!平日裡,她與我們相處的那麼好,無事時還經常來走動走動,就在景怡宮裡,談笑風生打發時間。可是,這裡住着被她害死的嫺雅姐姐啊!難道她就一點也不害怕?一點也不覺得愧疚嗎?我現在想想她的笑臉,我都不寒而慄!”
沈婠道:“這樣的人,我們更該提防纔是。畫之,你要小心,別在她面前露出破綻來。她是太后家的人,我不好輕易對付,所以,沒有必勝的把握,我不會除掉她。”
畫之重重的點了點頭道:“你放心!爲了嫺雅姐姐,我就算忍着噁心,我也與她周旋到底!”
沈婠別過畫之,這纔回宸宮去。
走到門口,春兒和香茗慌忙迎出來,急急道:“娘娘總算回來了,皇上等了好一會兒了。”
沈婠站定了,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心底,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惜塵坐在黃花梨木椅上,輕輕用手指關節敲擊着桌面,看到沈婠進來,泛青的臉色總算舒緩了一些。沉聲問:“去哪兒了?”
“去了琪嬪那裡。”沈婠並不隱瞞。
惜塵微微皺眉,道:“她既是不祥之人,你去看她做什麼?”
沈婠在他旁邊坐下說:“琪嬪願意招供了,她是受了某人的威脅纔給皇上蠱惑的,那人便是……”
“朕知道,但朕不能將她怎樣。”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婠無所謂的笑了笑,裴大將軍一定又問他要封賞了!這次是爵位,是地,還是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呢?
似乎知道沈婠在想什麼,惜塵說:“過兩日中秋,朕要晉封裴妃爲一品賢妃。”
沈婠心中大驚,卻也很快明白,這是裴大將軍要的,不是惜塵真正想給的!
盯着他,說:“另外,琪嬪有些不舒服,我去看她時順便請了太醫過去。”
惜塵側首看她,她輕輕嘆道:“結果,太醫告訴我,她懷孕了。”
沈婠一笑,狀若無意的說:“還沒恭喜皇上呢!宮裡總算有好消息了。”
惜塵依舊盯着她,彷彿沒聽到她說的話。
沈婠道:“皇上是高興壞了嗎?怎麼不說話?”
惜塵收回目光,正視着面前的金磚,問:“確定了嗎?”
沈婠正色道:“是,孫太醫的脈,我又在旁邊看着,應是無錯的。”
惜塵淡漠的說:“明日請院正和左院判再請一次脈吧!”
沈婠點頭,又道:“既然琪嬪已經有孕,那就沒有不祥之說了,明日,就放她出來吧?”
惜塵淡淡道:“隨皇后的意吧!”
沈婠笑道:“另外,有孕的妃嬪該晉位的,琪嬪雖然才晉封不久,不過按理……”
“隨皇后的意。”惜塵打斷她。
沈婠怏怏不語,惜塵卻道:“皇后似乎對琪嬪的身孕特別上心?”
沈婠又笑:“宮裡能添丁,我做皇后的能不上心麼?皇上莫要忘了,這些孩子生下來,都要正經叫我一聲母后的!”
惜塵忽然站起身,站到沈婠面前,一個橫抱抱起她。沈婠不及驚呼,惜塵已將她抱到內室,俯身在她耳邊呢喃:“連僅僅承寵幾次的琪嬪都這麼快就有了,婠婠承寵最多,爲何還沒有?婠婠,你何時也給朕添丁呢?”
沈婠驚慌不已,想到身上那個帶着寒性香料的荷包,心中又是恐慌怕他發現,又是冷酷的得意:我永遠也不會再爲你生下任何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