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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言一怔,問道:“皇后母家在燕京置有一座大莊園,蒲察阿魯難道正爲此與孔彥舟發生了衝突?”蕭裕頷首道:“正是,孔彥舟帶人強拆,皇后的妹妹和妹婿便召集家丁護衛,將孔彥舟堵在半路上,雙方發生械鬥……”
我皺眉道:“孔彥舟是朝廷命官,更是由郎主欽定,南下負責新都的營建。蒲察阿魯知法犯法,不服從朝廷的政策,更是與官員刀刃相向——”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地腳步聲由遠及近,“啓稟娘娘,太師與衆位王公大臣齊聚在勤政殿外,請求陛下立即召見。並稱半日內若見不到陛下,就……就派遣府兵包圍孔彥舟大人的府邸,誅殺其全部家眷,再南下燕京緝拿孔大人!”首發?帝王歌335
我心下一驚,起身道:“豈有此理,這是要逼宮麼!明知陛下臥病在榻,竟然……竟然……”
蕭裕沉吟道:“爲今之計,只有先將孔彥舟緝拿回京,方能起到暫時緩解局面之用。”
我當即否決,斬釘截鐵地說:“不行!若是緝捕孔彥舟,就等同於停止新都的營建工程。”
說畢,我下意識地擡眼,心中不禁“咯噔”一跳。蕭裕打一開始就不支持遷都燕京,如今發生這樣的情況,豈非正合了他的意。而完顏烏帶向來沒有政治主見,只熱衷於金錢權勢地位。新都能否順利營建,他本人根本並不關心。而爲了籌集建都資金,迪古乃更曾加重了對貴族的稅收。作爲大貴族的完顏烏帶,肯定也不情願再拿出自己的錢給國家。
如此想來,朝中真正支持遷都的大臣,只有蔡鬆年、張通古等眼光長遠的文官。但他們勢單力薄,財力匱乏,手中更無一兵一卒,難以與老舊貴族對抗。
秋蘭推一推我,輕喚道:“娘娘,皇后娘娘來了。”
我略一怔仲,反應過來時,完顏烏帶和蕭裕正躬身向皇后行禮。我理了理思緒,上前福一福身子,說道:“娘娘來得正好。”
她秀眉微微皺起,“元妃此言何意?”
我平平道:“太師領着衆臣要求面聖,想來是以爲陛下早已清醒。娘娘不如親自進去瞧一瞧,也好去給令尊傳話,叫衆臣速速散去。冬日天寒地凍,萬一集體病倒,可就辦不了孔彥舟了!”
皇后神色一變,微怒道:“死的不是你的族人,你說的倒是輕鬆!”
我眯一眯眼,她放緩臉色,許是意識到方纔過於失態,急忙拂袖轉身,向索澤道:“你留在外頭,本宮進去看看郎主。”
完顏烏帶與蕭裕面面相覷,我含笑望着他二人,波瀾不驚地說:“二位大人若無良策,就請各自回府吧!”
蕭裕遲疑一下,完顏烏帶拉起他,嘀嘀咕咕了幾句,草草告退離開。
頃刻,皇后從寢宮出來,面上焦灼難耐。她朝樑珫招一招手,吩咐道:“郎主一旦醒來,你要即刻稟報本宮。若是耽誤一時半會,本宮一定要了你的腦袋!”
樑珫瞥我一眼,語氣遲疑地“哎”了一聲。我端坐不動,皇后望了望我,匆匆出了宵衣殿。
秋蘭衝着她的背影“哼”了一聲,說道:“皇后幫着外人與郎主作對,待郎主清醒過來,肯定會把她臭罵一頓。”
我道:“皇后爭寵無望,只能盡全力爲徒單氏謀取利益。聖寵與權力,到底是後者比較牢靠。”說着,我想起一事,問道:“光英還在宮外養着?”秋蘭點點頭,憂慮地嘆道:“皇后手中還有一位皇子……”
傍晚時分,呼嘯的北風捲地而來。聚集在勤政殿外的大臣,經過皇后的勸說後各自散去。
我立在榻前,低頭凝視着迪古乃的睡顏,心中不免微微發急。一來是憂心他的病情;二來是怕那些大臣對孔彥舟下手,甚至趁機作亂,動搖朝綱。首發?帝王歌335
秋蘭端來一碗燕麥粥,輕語道:“娘娘,您晚膳還沒用,多少喝幾口粥吧。”
我輕輕一嘆,伸手接住,說道:“郎主遲遲不醒,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話音甫落,迪古乃睫毛輕動,發出一聲略帶鼻音的呼喚:“宛宛。”我喜不自禁,急忙放下粥碗,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正常的溫度,手心沾上了少許汗珠。我心稍稍安定,只見迪古乃緩緩睜開眼,從錦被中伸出胳膊,撫上了我的臉頰。
我高興地低泣,緊緊握住他的手,“你終於醒了……”迪古乃微笑着,眸光貪戀地望着我的眼睛,我亦牢牢地注視着他。
秋蘭提醒道:“娘娘,陛下既然醒了,是否傳太醫過來瞧瞧?”
我眼神一凝,低聲道:“你喬裝一下,親自去請,只能請陳太醫。記住,儘量不要引人注目。”
秋蘭會意,靜靜地退下,外面旋即傳來一句:“娘娘已經就寢,你們也回屋休息吧。”
周遭很快聽不見一絲響動,寂靜的只剩下窗外呼呼而過的寒風。我俯身與迪古乃貼面私語,他的眉頭漸漸皺起,深黯的黑眸中涌上幾絲寒氣。
半晌,迪古乃拉一拉我的手,嗓音沙啞地說:“宛宛,我讓你受驚了。”
我嗔他一眼,給他捏一捏被角,問道:“孔彥舟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迪古乃未及思慮,直接搖頭道:“孔彥舟,朕是一定要保的。”我點頭道:“我與你想法一樣。他們哪裡是僅僅要殺孔彥舟,他們更是想阻止新都的繼續營建。若是殺了孔彥舟,以後再難挑出第二人,敢於無視權貴,甚至不顧自己的前途性命,也要幫你完成遷都大業。如此勇氣與忠心兼備的大臣,着實得之不易。”
迪古乃道:“正如你所說,孔彥舟脾氣火爆,殘忍之名婦孺皆知。但愈是狠毒殘暴,愈能鎮住那些不安分的勢力。營建新都,涉及徵調民夫、採買木材石料等諸多事宜,更要負責向貴族官員抽家丁、收稅款……樁樁皆非容易事……”
他輕咳幾聲,感嘆道:“孔彥舟曾對朕說,壞人就讓他來當,朕只要裝聾作啞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