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睫毛輕動.放下手中的茶盞.輕問道:“陛下同意了?”木普爾道:“陛下說再議。”
再議?也就是說有可能會採納了?
秋蘭覷我一眼.安撫道:“娘娘不必憂心.此事還沒個準兒呢。”
我笑了笑.彎腰抱起亮亮.對木普爾說道:“行了.你忙去吧。以後千萬別再來了.若叫人曉得了.你我可都是要吃罪的。”
我想了想.又道:“我好久沒見到福寧了.你伺壬告訴拓雅.有空就多帶福寧來玩玩兒。”木普爾頷首一笑.躬身告退。
茗兒端來一碟榛仁.亮亮只瞟了幾眼.復又窩在我懷裡。秋蘭摸了摸它的小耳朵.說道:“小松鼠愈發懶了.莫不是在咱們這兒呆膩了?”
茗兒道:“若只是懶了倒好辦.就是怕生了fT麼病.咱們也瞧不出來。”她親手餵了顆榛仁給亮亮.仰頭問我道:“不如叫高將軍來瞧瞧.他曾養過那麼多寵物.肯定比太醫還要了解。”
我眉心微皺.“高懷貞麼.彷彿有段時日沒見着他了。”
秋蘭猶豫幾下.說道:“高將軍上個月就離京了.應該是在外執行任務。”
上個月……難道高懷貞去了濟南?
正暗暗思量.身邊的人突然安靜下來.有股熟悉的氣息鑽入鼻中。我下意識地擡眼.只見迪古乃一身簡練騎裝.英姿颯爽.氣宇軒昂.令殿中所有的珍貴器物.頓時失去華彩。
秋蘭茗兒反應跡果.手忙腳亂地上前請安。迪古乃揮一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對望幾眼.我鼻頭髮酸.忍不住撇過臉.不想理他。亮亮知趣地從我懷中跳了下去.拖着毛茸茸的長尾巴溜了出去。
他一言不發地擁住我.下頜來回蹭着我的臉。我輕輕掙扎.埋怨道:“鬍子扎死人了。”
迪古乃低笑.大掌探進我的衣衽中.“你從前可是說喜歡我的小胡茬.叫fT麼來着.對對對.性感是不是?”
聞得此言.我一肚子氣也消散了大半.嬌嗔道:“虧你還記得.我以爲你連恙麼來瑤華殿都忘了呢。”
迪古乃默了一瞬.親了親我耳垂.說道:“母親這病來的太突然……”我訝然道:“太后病的很嚴重?我以爲……以爲……”
他斜眼道:“你以爲朕是故意尋藉口躲着你?”我垂下眼.默默不作聲。
不過須臾.迪古乃輕哼道:“當然.朕確實生你的氣。”我心下一嘆.擡頭問道:“既是如此.你帶我去看看太后吧。”
迪古乃道:“母親病中不耐煩見人.等好轉之後再去也不遲。”說完.他輕輕解開我的襟扣。我擋了一下.瞪他道:“你於計麼?”
他挑一挑眉.嘲笑道:“朕要帶你去圍場.自然要給你換騎裝.你不要想太多。”我臉一燒.恨得牙癢癢.這臭傢伙.總是愛捉弄人。
迪古乃遣畫師給罪黨婦人畫像.隨後將衆多畫像送來瑤華殿.說是讓我從中選幾個納入後宮.也好堵住大臣們的嘴。秋蘭與茗兒樂得其中.喜孜孜地選看了大半日.最終敲定了五位婦人。
我隨便瞟了幾眼.哭笑不得道:“是你們的眼光太差.還是你們故意想噁心陛下?”秋蘭掩嘴吃笑.“陛下既然讓娘娘負責此事.明擺着就是讓娘娘專挑醜婦。”
我啞然失笑道:“可是.咱們選的是皇妃.又不是尋常官家貴婦。若是資質過於平庸.豈不是有損天家顏面。一旦叫兩宮太后知曉.我可就成了爲人不齒的妒婦了”
茗兒小嘴一嘟.不情不願地說:“好啦好啦.咱們重新挑。”
次日一早.我攜秋蘭去了勤政殿.把選定的幾位婦人給迪古乃過目。
合上卷軸.迪古乃拉了我的手坐下.輕笑道:“宛宛倒是大度。”
我指着畫像道:“這五位婦人.雖非明豔俏麗.姿容倒也清秀。關鍵是.她們皆是次室.母家既不煊赫.也不寒微。身後無大族撐腰.不涉及前朝派系.入宮後自會安分守己.只求自保。”
陪侍在旁的楊伯雄笑道:“娘娘的考慮很是周全。”
迪古乃略一怔怔.溫柔摩挲我的手心.憐惜地說:“你放心.不管宮中添了fT麼新人.朕都只拿她們做擺設。”
脣角微微泛着苦味.我玩笑道:“楊學士聽了.可要笑話陛下了。”
迪古乃哈哈一笑.正待活.阿律靜悄悄地走進來.似乎有事情要稟報。
我適時站起身.迪古乃未阻攔.望着楊伯雄道:“伯雄.送娘娘出去。”
行至廊前.我止步回頭.問道:“陛下最近派人去了濟南?”楊伯雄道:“微臣不知。”我盯他一眼.心下微嘆.不再逼問。
轉身下臺階.只見近侍局使樑手捧一物匆匆而來。近侍局使相當於內侍總管.樑本身也是個閹人.從前在北宋皇宮中當差。此人文化較高.出口能成華章.深得迪古乃寵信。
我脫口笑道:“樑公公手裡拿的是何物?”
他尷尬地行禮.可能許久沒聽過有人這樣稱呼他.一時有點發懵。回過神後.他躬身堆笑道:“這是葛王獻給陛下的寶物.遼骨睹犀佩刀和吐鶻良玉茶盞。”
楊伯雄道:“可都是稀世之寶呀。”樑點頭說:“可不是嘛.娘娘和大人若無其他吩咐.小人可就趕緊進去了”
我暗自思忖:烏祿在這個節骨眼.進獻如此珍貴的寶物.是否妥當?他雖人在濟南.唐括辯被誅一事想必也傳了跡夾。烏祿到底是碰巧於此時獻寶.還是急着向迪古乃表忠心、欲劃清和唐括辯的界限?
樑很快又出來了.見我還在殿外站着.忙上前問:“娘娘是否有吩咐?”
我沉吟道:“你方纔將寶物呈給陛下.陛下是何反應?”
他笑道:“娘娘說笑了.小人哪兒敢直視陛下。不過倒是聽見陛下笑了幾聲.還說要好好嘉獎葛王呢。”
嘉獎……我頭皮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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