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麗娜撞車自殺了,在那一座月光籠罩的“冰清玉潔坊”之下。相對於殘酷的審判和被“陰陽蔓草”吞噬的痛苦,或許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更好,至少她在死去的那一刻保留了最後的尊嚴。
警方隨後在陸麗娜的家裡發現了諸多她殺人的罪證,還有一封遺書。在那封遺書裡,陸麗娜承認自己是“乾屍案”和“水天堂”案的兇手,也坦白了她殺害了仇伍的事實。她在信中狠狠地痛斥了仇伍用降術禍害女性的罪行,那番帶着血和淚的控訴,讓讀者無不爲潸然淚下。
在案件敲定的第二天,帝海市所有的新聞媒體,無一例外地在頭版頭條刊登了警方的偵破結果。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了陸麗娜就是一個被逼上了絕路的殺人兇手,只有蕭凌虛一直堅持她在說謊。
他的理由是:“‘附肚童神’是降術裡最難實施的四大絕降,以陸麗娜的道行還不可能控制它。她的背後一定還躲着一個絕頂高手。”
不過,不管怎麼說,蕭凌虛的罪名算是洗脫了。他終於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得到自由後蕭凌虛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水天堂”查看了徐巿留下來的第三處陣眼。不過,這處陣眼已經被破了。蕭凌虛只得循着蛛絲馬跡找到了第四處陣眼。很湊巧,這裡也被破壞了。他只得又來到了第五處陣眼。
“蕭凌虛,我們能休息一會兒嗎?”甄雪疲憊地問。爲了找到第五處陣眼她已經穿着高跟鞋陪蕭凌虛在帝奧斯購物中心轉了一整個上午,她實在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對不起,大夫。你累了嗎?”蕭凌虛這才發現甄雪走路的姿勢已經有些奇怪了。他這個粗心的傢伙,竟然忘記了甄雪還穿着高跟鞋。
“有一點兒。”甄雪誠實的說,“我們去八樓坐一會兒吧,那裡有一家環境很好的咖啡廳。”
蕭凌虛當然不會拒絕甄雪的提議,兩人乘坐電梯來到了八樓的“沁心閣”。這是一家小巧玲瓏的咖啡吧。淡黃色的牆壁,粉桃色的桌椅,可愛的盆栽,還有一整面牆的書櫃。因爲整體的裝修風格像是一個溫馨的房間,因此這裡吸引了不少愛讀書的年輕人。
甄雪和蕭凌虛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甄雪點了一杯卡布奇諾,而蕭凌虛則堅持要了一杯綠茶。
“你不嚐嚐這裡的咖啡?”甄雪極力地向蕭凌虛推薦道。
“我不會喝咖啡。還是還喝茶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甄雪惋惜地說,“這裡的藍山和卡布奇諾很有名的。”說着,她低頭啜了一口杯裡的咖啡,“蕭凌虛,你爲什麼喜歡喝茶呢?莫非你很懂茶?”
蕭凌虛搖搖頭,“我喜歡喝茶,並不是因爲我很懂茶。我只是喜歡茶水乾淨、純粹的味道。這讓我能夠認真思考。”說到這裡,蕭凌虛看了看甄雪手中捨不得放下的咖啡,“你呢?爲什麼喜歡喝咖啡?”
甄雪輕輕笑了笑,她把頭輕輕地靠在椅背上,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悲哀,“我覺得咖啡的味道像愛情。特別是卡布奇諾,苦的是思念,甜的也是思念,而當你飲下之後,從此就會上癮了吧。蕭凌虛,喝咖啡是會上癮的。”
甄雪說着,突然突然端起杯子,將杯中剩下來的咖啡全都喝完了。黑色的咖啡輕輕劃入了甄雪的口中,而白色的奶泡卻調皮地粘在了她的上脣。甄雪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這個無意識的小動作讓和她對面而坐的蕭凌虛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只得低下頭,才能讓自己不要盯着她看。
“找了一個早上,你發現第五個陣眼了嗎?”甄雪放下杯子說。
“發現了。不過,這處陣眼已經被破掉了。”
“又被破掉了?”甄雪感嘆道,“真是巧啊。”
“不是巧合。”蕭凌虛的眉頭皺了起來,“破除這處陣眼的是這座購物中心。”
“什麼意思?”
“我發現這座購物中心完全是按照五行相剋的原理設計的。”
“五行相剋?”
“就是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你往下看。”蕭凌虛指着購物中心樓下的景觀花園道,“五行方位,東木南火西金北水中土。這座購物中心周圍總共有五個功能景觀區。東方是銅雕景觀區,南方是音樂噴泉,西方是美食廣場,北方是沙地兒童樂園,中心是盆栽花園。這樣的設計正好應了五行相剋的原理,把徐巿的陣眼完美的破解了。”
蕭凌虛說了半天,甄雪卻聽得一知半解,“蕭凌虛,會不會是你多想了?我感覺這麼設計只是爲了好看吧。”
蕭凌虛搖搖頭,“如果僅僅是樓下的景觀區,還不足以讓我下定論。我今天花了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將這座購物中心主要的風水要害地位都檢查了一遍,我發現,每當涉及到這些地方,要麼就是種有鎮邪的花木,比如茱萸、桃木、菩提,要麼就是放有鎮邪的擺設,比如葫蘆、古錢、水晶等,而裝修的材料也是東陵石、虎睛石和青金石等鎮邪的寶石。”
“你說寶石?”
“是的,寶石!”蕭凌虛篤定地說。
這下子甄雪開始有些相信蕭凌虛了。在這個市場經濟的年代,試問有哪個設計師會不顧成本,財大氣粗到用寶石來做一棟商業大樓的裝飾材料,除非這些石頭真的有什麼特殊的用途。
“照你這麼說,莫非設計這棟購物中心的人是有意這麼設計的?”
“很有這種可能。”
“可是他爲什麼這麼做呢?難道他也想破徐巿的陣眼?”
甄雪的話猶如投入湖中的一粒石子,在蕭凌虛的心裡驚起了一陣漣漪。蕭凌虛咀嚼着她的話,陷入了沉思……
小憩之後,甄雪和蕭凌虛離開了“沁心閣”。兩人搭乘電梯往一樓行去。當電梯行到七樓的時候,好萊塢影城剛剛有一場電影結束放映。人羣像潮水一樣擠進了電梯,甄雪被擠得東倒西歪,再加上鞋子不好穿,一個踉蹌,往前撲了過去。
就在甄雪快要摔倒的時候,她感到一隻有力的手從後面扶了她一把。甄雪錯愕地擡起頭,看見了蕭凌虛漲紅的臉。爲了扶住甄雪,他不得不將整隻手臂橫在她的胸前,這樣一來,他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甄雪身上某個敏感的部位。
甄雪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她趕緊站直了身子,準備找一個地方扶好,無奈前面的中年男人又擠了過來。幸好蕭凌虛體貼地把她讓到了身後,這纔將她和擁擠的人羣隔開了。
電梯開始緩緩下降。站在甄雪旁邊的一對小情侶也開始了激烈的接吻。他們的身軀緊緊地貼合在一起,脣間還不時發出“吧滋吧滋”的親吻聲。
蕭凌虛和甄雪被他們弄得怪不好意思的,不約而同地將頭轉向了另外一側。這一側,站的也是一對情侶,他們正在談論剛剛看完的電影。
“我真搞不懂,石神爲什麼要那麼做。他直接袒護花岡靖子母女就行了?爲什麼真的要殺一個人呢?”女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問。
男人解釋道:“因爲他想讓自己在緊要關頭無法反悔,所以他選擇殺了一個人,將自己的後路斷了。同時,他這麼做也是爲了用那具屍體來完成他的障眼法……”
“他們說的可能是最近上映的那部日本偵探電影。”甄雪悄悄地對蕭凌虛說。
“你怎麼知道?”
“那部電影是根據日本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的小說改編的,我看過那本小說。很感人。我還記得小說開篇的三句話:‘究竟愛一個人,可以愛到什麼地步?究竟什麼樣的邂逅,可以捨命不悔……’”
話到此處,甄雪突然停住了。因爲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她也對她說過了同樣的話。
“究竟愛一個人,可以愛到什麼地步?究竟什麼樣的邂逅,可以捨命不悔?甄小姐,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像我這樣一個曾經做過小姐的人,竟然跟你談貞潔牌坊。”
“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也不能挽回你的愛人,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原諒殺死他的人。但是我還是要真誠地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來世!請一定原諒我們!”
……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甄雪的心間猛地泛了起來。她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腦海中赫然想起了小說開篇的第三句話:
“邏輯的盡頭,不是理性與秩序的理想國,而是我用生命奉獻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