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我整個人都有些發傻了,沒想到早在我去到京城之前,我爹竟然已經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經歷過了一次,而且還是長達三年的時間。根據如君所說,夢蝶先生現在供職大內,在京城可謂是玄學一脈一手遮天的頂級大觸,能夠和他一起共事三年,也不知道是個怎樣的經歷。
然而我爹最後卻選擇在三年之後重新回到我們這個偏僻落後的小縣城,而且回來之後就一輩子沒有出去,想必在這三年的時間裡,我爹肯定見到了很多讓他不喜歡的東西。
爭權奪利也好,勾心鬥角也罷,一個人,走到了越高的位置,手上沾染的血腥也就越多。
顯然,我爹並不喜歡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他寧願一輩子默默無聞,籍籍無名,也不願意讓自己的雙手沾染到血腥。
於是他選擇了回來,在這個偏遠的小縣城中度過餘生。
我看了看爺爺,說道:“所以您總說我爹是您三個兒子之中最像您的?”
爺爺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因爲也就是兩年之後,我把老二……唉,把他也送到了夢蝶先生那裡。老二和你爹當時一模一樣,也是吵着鬧着想要繼承我的衣鉢,窺天一術我不想傳出去,因爲畢竟折損氣運,於是我便給他另一個機會,把他送到夢蝶那裡去學學,這小子倒好,三年的時光,始終留在京城裡,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偶爾只會寄過來一兩封信,字數還是寥寥……三年時限一過,他又是百般推脫,說要再學三年。”
說到這裡,爺爺臉上露出了一種悲愴神色,顯然二叔對老爺子的傷害直到現在還深刻的烙印在老爺子的心裡。
老爺子苦笑一聲,繼續說道:“好,他想要三年,我就再給他三年,這六年的時間,他竟然沒有見過我一次面……後來你爹實在忍不住了,想要進城找他回來,可他偏偏找藉口推脫,始終都不露面,你爹憤怒之下,給夢蝶先生打了電話,這才知道,你那個二叔,早就在五年之前就離開了夢蝶先生,自己走了。”
“什麼?二叔他……其實並不是一直在和夢蝶先生學東西,他其實只在夢蝶先生那裡呆了一年,然後就直接走了?”我頗有些詫異,連忙問道。
爺爺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然後就再也音訊全無,六年之後,一個女人抱着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做長途車一直到了咱們老家山下,那女人我雖然從未見過,但是那孩子,我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立即明白,他是咱們老林家的種…
…”
“是老二麼?”我連忙問道。老二就是我二弟,林樺,從小就是被他媽一個人拉扯大的,二叔一去不回,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爺爺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只是看着遠處的明月,長長嘆了口氣。
一個能夠窺天的老人,精通世間萬物變化,更是能夠預測未來天下興衰,然而他卻偏偏看不懂人心。
他自己兒子的心。
二叔一去不復返,究竟去了哪裡?沒人知道。這些年來,二嬸子也從來絕口不提二叔,只是默默地盡着一個兒媳婦的本分,一個母親的職責。
我看着滿懷心事的老爺子,隱約覺得他心裡也許知道了些什麼,不然的話,一想涵養過人的老頭,絕不會在想到二叔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大發雷霆,有時候甚至破口大罵。
但是就算他真的知道,他也絕對不會告訴我們。
這時候炊煙升起,只聽廚房那邊瘋道人已經甩開了架勢開始做飯,果然味道撲鼻,十分誘人。
大黃和老貓在我爺爺剛纔拉家常的時候識趣的藉口撒尿躲到了外面,現在聞見香味,都是健步如飛的從外面走了回來。
大黃扯着脖子喊道:“老瘋子,好不容易下一次廚,可記得多做點啊,咱們人多!”
瘋道人嘿嘿笑着,隔着一道門喊道:“你放心吧!”
片刻之後,瘋道人已經端着剛出鍋的菜餚上桌,這老傢伙雖然身子垮了,但是戰鬥力還是驚人,竟然做了六道菜一盆湯,已經可以媲美國宴了。
等我們都上了桌,爺爺連忙讓我給大家倒上酒,之後舉杯說道:“我也不會說什麼祝酒詞,咱們相逢即是緣分,山裡晚上太冷,千萬多喝點酒。”
我們連忙點頭,轟然一聲,已經將酒杯之中的酒一飲而盡。
之後便是一陣饕餮。瘋道人的手藝的確過人,簡直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看樣子日後就算這老瘋子不能操縱七劍,去當個廚子也一定是出類拔萃的存在。
酒過三巡,老瘋子問道:“老林,那笑面佛什麼時候過來?不知道我們幾個要在這裡麻煩你多久?”
爺爺一笑,說道:“應該就在這兩天,按理說今天早上就能到了,不過可能路上有事耽擱,這也說不準。你們儘管住下,我這有的是空地,好酒好菜也絕不會虧待你們。放心。”
瘋道人嘿嘿一笑,撓着腦袋說道:“你這……整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爺爺笑道
:“不必不好意思,咱們都是老交情了……”
話音未落,忽然遠處傳來一陣頌佛的聲音,爺爺微微一笑,指着滿桌的酒菜說道:“你看,這笑面佛果然是個酒肉和尚,一整天都沒有現身,現在聞着酒肉的香氣,立即就駕着祥雲過來了。”
還未說完,門外一個醇和的聲音便說道:“阿彌陀佛,老林施主,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是愛逞這口舌之快麼?”
說着一個肥碩的身影從門口晃盪了進來,現在天已經黑了,只有院子裡的黃色燈泡還在發亮。昏黃色的燈光照射在進來的那個大胖子光禿禿的腦袋上,這才讓我們看清楚了他的外貌。
那是個胖子,純胖子,一米七左右的身高,體重估摸着已經達到了三百斤左右。
見到他之前,我總覺得靈照就已經算是個胖子了,但是見到他之後我才發現,原來胖子之間也有大小之分。
這和尚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臉上雖然有很多褶子,但是皮膚倒還不錯。
不過既然他是八大高人之一,那麼少說也已經五十歲開外了,更有甚者,這傢伙應該和我爺爺年紀相仿。
妙手回春,果然名不虛傳。
那胖和尚滿面堆笑,更是符合笑面佛這一稱號。
他蹣跚着走到了我們面前,放下行李,朝着我們幾個一一行禮,最後將目光停留在瘋道人身上,嘖嘖說道:“老瘋子,怎麼二十年不見,你這一身武功全都沒了?”
瘋道人苦笑一聲,並沒有說話,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一仰脖子幹了一口。
大黃見笑面佛笑容可掬,以爲他是個好說話的人物,連忙問道:“笑面佛前輩,您既然醫術高明,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能不能將我師父的武功恢復?”
笑面佛仍然在笑,一張臉上幾乎都因爲笑容而堆起了褶子,他笑着看了看大黃,問道:“你就是黃庭軒?”
大黃點了點頭。
笑面佛說道:“你想不想重生?”
大黃又點了點頭。
笑面佛笑着說道:“那好,我不能救你師父。”
大黃一愣,根本沒想明白這兩件事情之間的聯繫,剛要再說,瘋道人卻擺手說道:“軒兒,算了,我這條賤命已經快結束了,現在這個年齡,有沒有那一身的功夫問題不大。”
大黃還是不甘心,又看着笑面佛問道:“笑面佛前輩,要是隻能二選一的話,我可以不復活,只求你能夠救我師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