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燮王對朱聞疑忌不減,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歐陽瞻微微一笑,負手踱步之間,說不出的桀驁瀟灑,“不過,這次爲了襄助於你,倒是動用了我家主上潛藏不少勢力——你以爲朝野之間,燮王欲立二王子的謠言是從何而來?那些趨炎附勢的官宦,又爲何紛紛上奏立嗣?”
他說完哈哈大笑,輕搖手中的摺扇,神情中更見自負,“潤物細無聲啊……我爲了你,可是動用了清遠郡王在燮國的大部暗勢,雖無赫然聲勢,卻更讓人稱心如意。”
蕭淑容眼波流轉,勾魂攝魄間,白皙晶瑩的柔頸在他面前緩緩舒展,“這次可多虧了你……”
“以你我兩家的交情,這也不算什麼……”
歐陽瞻緊盯着她胸前雪膚,眼中卻仍是一片清明,不見半分迷醉,“只是淑容你扶了四王子上位後,可千萬別對朝廷有所貳心——莫忘了前車之鑑啊!”
蕭淑容身上一顫,隨即卻若無其事的笑了,“我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哪來這麼大的雄心壯志?”
兩人對視一眼,笑得暢懷,卻是各懷心思,暗不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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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疏真握了一本舊卷,披了件翡色紗衣,斜靠在高閣窗邊,任由大風狂肆,將她漆黑長髮曼卷飛揚。
遠處宮闕重疊,天邊那青黑泛金的霾雲卻是低低下壓,幾乎要與琉璃瓦接爲一色。
風吹得暗雲四涌翻滾,雷聲從天邊遙遙傳來,白光拂眼,天地都彷彿在戰慄。
“黑雲壓城城欲摧……”
朱聞在她身後,不疾不徐的接了一句,卻是雙手奉了一件罩袍,欲替她披上。
他神情寧靜,雙目對視時,還含着一絲溫暖笑意,殿外滿城風雨的傳言,彷彿不曾動搖他分毫。
“忽然成了大紅人,有何感想?”
疏真慵懶翻着那半本殘卷真跡,一邊笑謔問道。
“等我紅得發紫,大概也就烤熟了。”
朱聞回了句玩笑,卻終究凝目緩緩冷笑,“有人在其中造勢,弄得臣子們都紛紛舉薦我爲儲君——我有如此人望威力,豈不是讓父王輾轉反側,日夜不寧?!”
他眼中神光一斂,隨即笑容卻越發柔和,竟如和煦暖日一般,“這般險局,卻也難不倒我。”
“哦?”
疏真擡眼看他,不顧雷聲隆隆,聲音雖低,卻帶着些好奇的清脆,“如此自信麼?”
“並非是我自信,而是……我知道你已成竹在胸。”
朱聞笑聲暢快,天際閃電白光掠過,越發照得他丰神俊逸,宛如神祗。
疏真卻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此人看似正經冷峻,實在親近了才知憊懶無賴。她撥弄着手中書頁,微微一笑,“如今局勢看似兇險,卻也並非無瑕可破,只是爲今後計,你還是以柔克剛的好。”
“計將安出?”
“首先,這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的結果,外臣喧鬧,內宮大概也早就吹過枕邊風了——枕邊風嘛,就該用枕邊風對付。”
“你是說……?”
“如你所想,王后身爲正妻,也該有所表示了——她先前不是還拉攏你來着嗎,也該讓她替你出把力。”
朱聞皺起眉頭,“王后與父王的感情早已淡漠,她若替我說話,只怕父王反而認爲我們沆瀣一氣,更加猜忌。”
疏真撲哧一笑,神韻之間皎美不可方物,朱聞正看得一呆,卻聽她道:“誰說我要讓王后替你說話來着?”
面對朱聞微愕的表情,她笑意加深,眼中幽麗無限,“正好相反,我要讓她去燮王面前告你一狀,來個落井下石。”
她話未說完,只聽天邊雷霆一聲,雨終於刷刷而下,滿地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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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倚在窗前,看着又一場大雨,想起方纔王后談及朱聞時那刻薄狠毒的言辭,只覺得意興闌珊。
“朱聞這孩子,從生下來便不得她的緣,如今仍是百般看不順眼,真是命數。”
此時殿外有人稟道:“二王子求見。”
“宣他進來吧。”
朱炎連頭都不回,只是淡淡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