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蕭淑容怒不可遏,正欲再閃身上前,幾個寡言沉默的王前內侍從一旁閃過,竟是不軟不硬地擋在她身前。
她心中一凜,眼角餘光瞥見上首的燮王,更是激靈靈一個冷戰!
她微微喘息着站直了身,從不離身的宮扇也被她拋在一邊,她忍着指甲折斷的疼痛,雙目幾欲噴出火來。
燕姬見她氣竭詞窮,越發泣不成聲,“淑容娘娘,你饒了我吧……你想做一國之母,要除去其他幾位王子,卻也不能扯了我當替死鬼呀!”
此時殿中已是一片混亂,燕姬的哭聲迴盪在衆人耳邊,她被蕭淑容逼得狼狽不堪,釵橫鬢亂之下,更是叫起了撞天屈,直言不諱地點穿了蕭淑容隱秘的願望!
蕭淑容氣得眼前一陣發黑,卻是明白自己已經墜入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之中,她香肩起伏之下,伸手欲揪過人來對峙,卻在下一瞬頹然放下——四周譏諷閃避的眼光之下,她只覺自己浸在冰水之中,正在被寸寸凍結,雖是初夏,卻是冷汗滿身!
王后盈盈行來,在右側落座,卻是意態嫺雅,一派輕鬆,“蕭淑容你爲何如此衝動?這麼不顧體面尊榮的,莫非是因爲她說中了你的痛處?!”
蕭淑容猛然迴轉,那樣狠狠的盯着她,發間珠玉撞擊之下,在日光下發出耀目光華,“是你們……你們設的好計!”
王后微微冷笑,卻是連嗤之以鼻也不屑爲之,“蕭淑容,你這話說得真奇——你又不是本宮手中的木偶,我讓你往東往西,也要你肯聽我纔是!”
她話風一轉,轉爲略帶苦澀的自嘲,“可憐我家瑞兒,沒來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在那昭獄中苦熬度日——也是我這個作孃的沒本事,無法替他去殺人害人,這才落到這步田地!”
這話譏誚之外,又帶哀怨自嘲,朱炎咳了一聲,沉聲道:“瑞兒的孝順,宮中之人有目共睹,你不必如此。”
蕭淑容聽了這話,渾身都爲之一顫,她踉蹌着倒退了一步,將脣咬出了血也渾然不覺。
她深吸一口氣,孤注一擲的嘶聲道:“就算私藏王袍玉璽是假,那此女所說的毒藥,王上不該查個清楚嗎?!”
她狠狠盯牢了朱聞,眼眨也不眨,“那日王上中毒,一片大亂之下,惟有二王子你處變不驚,那般鎮定自若,卻原來這毒物乃是出自你寵愛的昭訓房中……”
她伸出手,顫抖着指定了跪在更遠處垂首不語的虹菱,“這可是她貼身侍女所說,你如今倒要怎麼解釋?!”
朱聞深深看了虹菱一眼,只見她被人指點着,卻是瑟縮一下,將頭垂得更低。
她怎會如此……?!
朱聞雙眉一軒,憤怒之外,卻只覺不可思議——她乃是疏真歷盡顛沛流離,這才尋回相認的胞妹,疏真爲人雖冷,對她卻是照拂周到,溫煦殷殷之情,便是他在一旁也看得清楚。
她爲何要如此陷害自己的親姐姐……?!
他斟酌着,正要開口逼問,卻聽燮王咳了一聲,不高不低,正是清楚明白不過的示意。
他緩緩開口,並不見怒色,所有人卻都噤聲不語,“你擡起頭來。”
虹菱聽着這句,知道乃是對自己而說,緩緩擡起了頭。
朱炎打量着她,只覺得雖然娟秀,卻與獵苑那日見到的女子神韻截然不同——下一瞬,他不禁因自己的亂思亂想而微微驚愕,那女子滿面黥印,又染滿鮮血朝下,自己根本不曾記得她的容顏,卻又哪來的這般念頭?!
他輕輕搖了搖頭,彷彿要將這個荒謬的念頭湮滅,“聽朱聞說,你是那位昭訓的妹妹?”
虹菱的面色略帶蒼白,微微點頭道:“是……奴婢與姐姐失散多時,如今才得以相認。”
“這倒是一樁傳奇佳話。”
朱炎的笑容和煦,逐漸加深,卻是讓人越發看不出喜怒來,“你爲何會出首舉告你的親姐?”
“回王上的話,奴婢此舉,正是爲了救我長姐。”
“哦……?”
虹菱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朱聞,眸中水色一閃,哽咽道:“姐姐是被二王子控制迷惑,這才秘密煉製毒藥,做出大逆之事——爲了不讓她一錯再錯,我不得以纔出首稟上。”
這話一出,朱聞倒不覺得如何,一旁的蕭淑容卻是秀眉一動,滿心驚疑——先前吩咐這丫頭的,根本不是這套說詞!
果然還是胳膊肘往裡彎……她是要將主要罪名都推到朱聞頭上,把那賤婢幹脫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