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真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悠然笑道:“這兩位使者都挺有意思的……”
擡眼望着雨幕傾瀉,耳邊仍是水柱垂擊的單調聲響,她鴉色的眼睫微微一顫,笑意便化爲一種虛無的冷然,“你看的很準,這兩人各有其主子……這一陣的王城,怕是要熱鬧萬分了。”
似是在應和她的話,天際白光閃亮,雷霆轟隆一聲劈下,耀目白光將不遠處的宮闕重影都照得無比清晰——
潑天雨幕中,那巍峨高聳彷彿被什麼無形之手撥弄,發出一聲沉悶巨響,大地都彷彿震顫一下。
單調的雨聲劈啪被徹底打破,高牆之中,沉寂被徹底打破,不多久,便有一隊禁衛疾馳而出,更有無數居民喊了幾聲,爬上了屋頂看熱鬧。
朱聞縱身而出,腳尖在車頂一點,略一凝神,卻不禁變了顏色——
“不好!泰安殿被雷劈了!”
轟隆一聲,雷電又至,煞白的光芒,將所有人都照得面如金紙,眼中只剩下驚恐。
*****
“你前日也趁上了如意樓那場熱鬧?”
燮王朱炎接過侍從奉上的熱手巾,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緩步走入殿中。
朱聞點一點頭,便默不作聲,他的身軀站得筆直,任由衣袍間的水滴順着紋路滑下,無聲息的洇入氈毯之中。
“那兩個使者方纔來找我告狀了……他們話裡話外,說你故意阻礙他們搜查兇犯。”
燮王抹了把臉,面上倦意清晰可見——祭祀冊封專用的泰安殿這一榻,朝野都覺顏面無光,更透着不祥的意味,朱炎自己卻根本不信這什麼天現警兆怪力亂神,他躬親過問,將工部內造局等一干人統統鎖拿嚴責,果然其中有人中飽私囊,歷年修繕所用的砂石木材大多謊報,泰安殿表面看似金碧輝煌,實則卻是不堪一擊,所以雷電一擊,竟碎得齏粉一般。
朱炎忙了這兩日,好容易喘口氣,這兩個朝廷來使卻是又來找晦氣,他心中卻是煩躁不堪。
朱聞微微挑眉,薄脣邊閃過桀驁的冷笑,黑眸在殿中越發幽冷,“這兩人都成了王城笑料,還有臉來告狀?!”
他冷笑更甚,“就這兩塊料,我要讓他們死於非命,他們走不出那條街!”
他說完,便冷眼看朱炎的反應,果然朱炎哼了一聲,卻並不見如何惱怒,“他們自己惹的事,你也沒必要火上澆油,平白落人話柄。”
“兒臣知道了……”
朱聞躬身稱是,神情好似心悅誠服,略一停頓,卻又低聲解釋道:“其實這次兒臣是故意掃了他們面子的……就算是朝廷來使,也不能在王城裡如此飛揚跋扈,任意搜查——他們眼裡,還有父王您的存在嗎?”
朱炎微微一笑,絲毫不見怒意,只是眼中光芒一閃,顯示他並非完全無動於衷,“我已經老了,他們也沒必要對我敬畏有加了,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朱聞一點就通,也隨之輕笑,“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來這一趟,又是爲了我燮國的王位?”
這麼一個忌諱敏感的話題,他卻毫不在意的說出,燮王朱炎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何以見得?”
“若朝廷真有其他旨意,派一人前來便可,這麼兩個路數不同的使者,要麼是來唱雙簧,要麼……”
他目光微微一凝,卻仍帶着毫不在意的瀟灑,“是來爲各自屬意的儲君人選推波助瀾。”
燮王朱炎聽得大有興趣,笑着問道:“那你認爲,他們分別支持誰?” wωω•ttκan•CO
朱聞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兒臣不知……”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選,絕對不會是我。”
他一派瀟灑自在,說話簡直是直截了當到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地步。
朱炎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聽朱聞漫不經心道:“兒臣有自知之明,平素裡遠在邊陲,什麼達官貴人也不認識,也不耐煩跟這些人周旋套交情,更不可能答應他們‘即位’之後便能割地讓權——兒臣是個不肯吃虧的人,朝廷跟我打交道,只會賠本而已。“
朱炎被他這憊懶蠻橫的口氣弄得哭笑不得,心中的疑心倒也慢慢去了,看着這向來不受待見的兒子這般強項筆挺的身形,心中倒是多了不少好感——
他就算再桀驁不軌,也不會跟朝廷那羣人攪和在一起……
朝廷!
朱炎默唸着這兩個字,彷彿要把它們咀嚼下肚,沉吟一陣,卻也終究恢復了面色——
“之前便說要派使者,如今一來兩個,到底是想做什麼,不妨觀察一陣再說。”
****
天朝皇城南林殿
“之前便說要派使者,如今一派兩個,石君侯連這也要插一手,吃相也太難看了點吧?”
一位心腹部郎不屑的譏諷道。
蕭策微微搖頭,“他平時不會這麼露痕跡,現在,是急着在我之前找到某物。”
迎着屬下驚訝不解的目光,他想起一個月前與長公主與石秀會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