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秀林在老家生完孩子了，這月子一坐完就帶着娃娃回家了，一刻也沒耽擱。小蓮和世軍陪同秀林坐着汽車回到汪水鎮了，秀林陰沉着臉，明顯不開心啊！這一胎是個女孩，外婆給取名叫嬌嬌。
庭軍興奮地跑回來，抱着剛出生的娃娃又親又愛啊！他不在乎是不是男孩，都說女兒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看看小詩凡，多麼乖啊！這樣的女兒多來幾個他都喜歡！庭軍一想到這就笑得合不攏嘴啊！
到了家，小蓮和世軍終於見到小侄女了，小丫頭很可愛，都搶着抱她呢！世軍帶來了兩大瓶牛奶，還專門爲小詩凡帶了一大袋零食和一本小人書。詩凡看到這些開心極了，這些都是她家裡沒有的！不過牛奶是最吸引她的！這瓶牛奶頂詩凡半個身高了，她以前也只是在電視機裡見過，從來沒見過實物，更沒喝過。她鑽研了半天，硬是不知道怎麼打開。
這會兒，詩凡突然感覺到不舒服，她坐到了地上，強忍着疼痛，卻不哭也不鬧……小姨問詩凡怎麼了，詩凡只說了個“痛”字。不過，牛奶、小書和小妹妹的新鮮勁兒讓詩凡忘記了身體的不適。
庭軍太高興了，他決定親自下廚，做一頓大餐，還請了他的好哥們吳辛貴、大姐秀琴和那個小余來家裡做客。小蓮來了，按理說，小余愛慕小蓮已久，他應該早就來家裡了，可連着好幾天都不見他的人影了。
吳辛貴帶了一套娃娃衣服、一袋水果和一個用了無數個一角的紙幣疊成的菠蘿來家裡。詩凡看到吳叔叔來了，高興地撲了上去。這個“錢菠蘿”是吳叔叔送給詩凡的禮物呢！詩凡很喜歡吳叔叔，吳叔叔還會畫畫呢，畫的小狗小貓跟真的一樣。他疊的千紙鶴、小飛機還有小船精緻極了。
小蓮這是第一次見到辛貴，她呀，臉開始紅起來了，眼神變得飄忽不定。辛貴見到了小蓮同樣心生喜悅，兩人含情脈脈地看着對方……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啊！庭軍察覺到了這暗地裡的荷爾蒙，他把這個事告訴了秀林，秀林對辛貴的爲人清楚得很，辛貴的人品沒得挑啊！大家都支持辛貴和小蓮在一起呢！
第二天一大早，世軍就回去了，小蓮留下來幫姐姐帶娃娃，秀林還要擺攤做生意呢！沒辦法，不去做連飯都可能吃不上。小蓮心裡面說不出地樂，在這裡，她可以經常見到辛貴呢！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再見到辛貴了！
秀林喂完了娃娃，馬不停蹄背起牛仔包去街上她的那個攤點擺攤了。小蓮用背扇背起娃娃，提着貨物跟着三姐也去了，詩凡則主動地提着那袋塑料衣架。
攤子上，秀林爬上貨架在一圈一圈地固定竹竿，小蓮忙着把貨物拿出來擺好。此時吳辛貴正好路過，他連忙跑過來給秀林和小蓮打招呼。
“嫂子，危險！你快下來，讓我來！”
詩凡原本是坐在攤子邊上的小凳子上的，這會兒，不知不覺的，詩凡一下子暈倒在了馬路邊邊，下體還流了血。直到許多人過來圍觀，秀林才反應過來，這小詩凡跑哪去了，大半天不見影子了。衆人喊道：“誰家的孩子啊！”秀林和小蓮跑過去瞄了瞄，天哪！這是詩凡！秀林扔下了手裡的東西，發了瘋似的跑過去，聲音哽咽着，像要說不出話了……
“幺兒幺兒，你怎麼了……”秀林的聲音極其顫抖，彷彿下一刻也要暈倒了。辛貴見狀，立馬飛奔而來，抱起詩凡往醫院跑，秀林和小蓮緊緊跟在後面……
到了醫院，醫生緊急給詩凡做了檢查。秀林在焦急地等候着，辛貴跑去交費了……輾轉幾個小時，秀林急地快要哭起來了。這時候，醫生終於叫秀林進會診室了。
“你們這做父母的是怎麼做的啊……孩子受了很重的外傷，下體部位撕裂性損傷，軟組織裂傷，局部變薄……孩子這麼小，這到底是怎麼造成的啊！”
“從外觀看來，已經很長時間了，下體已經出現某種程度的糜爛了，要儘快做手術切除糜爛部分，縫合撕裂部分……這種手術只是小手術，做了就沒事了，你們大人也不用太緊張，術後好好照顧孩子，不要讓她做太重的活兒，不要劇烈運動，將來也不會影響正常生活和孕育的。”
秀林坐在凳子上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的身體顫抖着，眼裡充滿了恐懼和無助。她在仔細回想，到底會是誰對這麼幼小的孩子做這種事……
小詩凡已經醒過來了，在病牀上打着點滴。秀林跑過去吼到：“你這小賤貨，天天跑出去瞎混，現在弄出事了吧！說，到底是誰欺負你了？”詩凡淚眼惺忪的，沒出聲。秀林舉起手來就要朝小姑娘打去，小蓮連忙拉住三姐的手，安撫三姐坐下。
秀林此時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了，哽咽說着：“我起早貪黑的，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你不好好在家待着，你天天跑出去擺寨做什麼啊？你家裡畫的那些是什麼鬼畫符啊？看我回去都把它撕了……”
醫生走進來，生氣地說到：“這麼小的孩子懂個什麼啊！要怪就要怪你們大人！你現在趕緊回去取錢來給孩子做手術吧，越早越好！”
秀林顫抖着雙手，拉着醫生的衣服，淚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此時秀林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她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醫生，我們大人天天辛辛苦苦的，掙不了多少錢啊！能不能先給娃娃做手術，手術費我晚一點一定補上……”
“這可不行，我們醫院有規定的，費用沒交齊，別想着下一步的事情哈，先把費用交齊。沒錢的話，趕緊走吧，我們這還有很多病人……”醫生說完，拉開了秀林的手，徑直走了出去……
秀林哪裡有那麼多錢，她無助地哭泣着，頭髮亂蓬蓬的，眼神充滿了空洞和哀傷……她突然振作起來了，她要去求奶奶，奶奶不給就給她跪下，奶奶總會給的……這時候，小蓮拉住秀林，掏出全身上下所有的錢都給了三姐。
“三姐，沒事的，我這還有點錢，我給你，我都給你，不要哭了。家裡我還放着有，我回去拿，你等着我哈，千萬不要想不開……”
“你哪裡來的這麼多的錢？”
“我自己賣粑粑賺的，來的時候爹給了我一點，二哥也給了我一點，不用擔心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孩子治好……”
辛貴在病房門口聽到這一幕，也感到心疼，他也馬上跑回家去取錢了。
這會兒，小蓮和辛貴都趕來了，小蓮還揹着奶娃娃哩。他們把錢都拿出來遞給秀林，秀林看着辛貴，推託地說着：“兄弟，我不能要你的錢！你自己留着吧！”
“大嫂，現在孩子還等着治病呢！趕緊拿去給孩子治病吧，不要再拖了！”
秀林拿着錢，心裡是幾百個幾千個感謝啊！她拿着錢快速走去遞給了醫生，醫生這才簽了字，把孩子推進了手術室。
不到兩個小時，醫生走出來了，“你們放心吧！手術很順利，留院觀察幾天，輸幾天消炎藥水就可以回家了，今後你們大人要好好看好孩子啊！”
小姑娘出來了，被轉到了普通病房。小丫頭毫無生機的臉上掛滿了脆弱和死寂，臉上沒有看到任何光澤和血色。秀林的淚水大滴大滴地淌下，她輕輕地將姑娘擁入懷中，將她全身包圍起來，似乎這樣，女兒就能好起來。秀林很累了，發出微弱的聲音一遍遍地喚女兒……
“幺兒，幺兒，還痛不？好點了嗎……”
秀林心想，這件事實在不光彩，傳出去該多麼丟人！庭軍和老爺子那麼火爆的脾氣，不能讓他們知道啊！奶奶本身就對秀林意見大，要是奶奶知道這件事了，準要罵秀林養了一個“好姑娘”。庭軍要是知道這件事兒了，恐怕整棟樓都得給他掀翻！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啊！秀林也交待了小蓮和辛貴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大哥，他們也配合得默契。
小蓮回家去煮飯了，辛貴還留在醫院裡陪着小姑娘，秀林則回到小攤，準備收攤了。庭軍下班回到家，得知女兒在醫院，丟了魂似的跑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病房，“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庭軍吼得臉紅脖子粗的……
辛貴安撫庭軍坐下，緩慢地說着：“大哥，不要衝動！小詩凡吃壞了肚子，又吐又拉的。昨天我們吃的那些東西都太辣了，小姑娘可能肚子受不了，現在帶來看醫生，醫生說輸幾天水消消炎就好了！”
辛貴說完，庭軍這才鎮靜地坐下……辛貴給詩凡講了好多小故事，還答應詩凡等她病好了就給她買一隻小狗，讓她養。此時詩凡那小臉還是沒有朝氣，她很虛弱，動也動不了，只是眨巴眨巴雙眼。
“我前兩天看中了一隻小狗，可愛極了！我還想着給你買一隻，沒想到你現在就倒在病牀上了……”庭軍微笑着對女兒說着，儘管心裡很痛。女兒努力地咧出了個微笑，她心裡很開心，但是她很痛，沒有力氣，也笑不起來……
幾天後，西銘一家離開上海，回到家裡了。幾個月來，秦晚在上海積極接受醫院的治療，西銘拼了命似的爲妻子尋找診療辦法，大家都在細心地呵護着秦晚，現在秦晚的病已經穩定下來了，這就像一個大大奇蹟從天而降，落到了善良美麗的秦晚身上啊！
臨走前，秦晚還和朋友們在上海聚了一次會，胃口好的不得了啊！能說能吃能跳的。可此刻的西銘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他時時刻刻關注着秦晚的心率和其它變化，一有空就查資料、和國內專家在線溝通——他太愛他的妻子了！這些年來，妻子跟着自己受了太多苦，西銘心裡難受着呢！他想方設法爲妻子看病、找專家，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心甘情願。
轉眼詩凡已經好了，出院了。到底是小孩子，生命力頑強啊！這沒幾天，就好的差不多了。詩凡似乎變得沒有之前那麼活潑了，也不愛說話了。
趕集這天，庭軍去把那隻小狗買回來了。小詩凡最近不太開心，笑的也少了，庭軍這就去帶回小狗讓女兒開心開心。
小狗十分可愛，兩隻小耳朵耷拉下來，走起路一晃一晃的。背毛是黃色的，肚子上是白色的，尾巴上有一點黑，小鼻子上也有一點黑。庭軍給小狗取名叫小冬瓜，小冬瓜認定了庭軍這個主人了，庭軍走哪裡，小冬瓜就跟着走哪裡，不跑也不叫。
庭軍帶着小狗回家了，他先去小攤了。這會兒詩凡坐在小凳子上認認真真守着攤子，媽媽出去了，小姨在家煮飯，準備送來呢。小姑娘自己在攤子上，可機靈了，她的小包包裡賣了不少錢呢！有人來買帽子了，她就馬上站起來招呼顧客，嘴巴可甜了，顧客一看這小姑娘這麼會說話，就爽快地買下。小姑娘接了錢還會看真假呢！不管是五毛錢還是一塊錢，她都仔細看了，把錢一卷一卷地裹起來，這才放回小包包。
庭軍帶着小冬瓜走過來，詩凡一看，是小狗！小姑娘開心地蹲下去一把抱住小狗，小狗也熱情地搖着尾巴，舌頭伸出來，舔舔小主人。這會兒，小冬瓜和小主人一起，端坐在小攤前，盡職盡責地守着小攤。庭軍看了，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