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翠竹園。
莫千青對鏡梳妝,她的丫鬟站在她的身後,輕輕梳理她那一頭烏黑的長髮。
她纔不過十八、九的年紀,眼睛下面卻過早的出現了兩塊陰影。
她對着鏡子越看越氣,不由得一把將鏡子打翻在地上,驚的屋裡的丫鬟大氣也不敢出。
這時花媽媽從屋外匆匆進來:“主子,小公爺進府了!”
莫千青一愣,“什麼時候的事?”
“就剛剛的事,老奴剛纔聽外院的丫鬟們說的。”
莫千青一下子緊張起來:“快……快……”她驚慌的尋找着梳妝檯上的銅鏡。
一邊的丫鬟急忙將鏡子拾起擺回桌上。
“快幫我梳妝!”
丫鬟們紛紛忙碌起來,花媽媽又仔細爲她選了一身鮮豔的衣裳。
莫千青盯着鏡中的自己,只見肩若削成,腰如約素,雖說不傾國傾城,卻也眉如翠羽,肌膚晶瑩。
不由得暗暗深吸一口氣,準備等小公爺回來,可她們等了快半個時辰也沒有見小公爺進院。
莫千青有點坐不住了,吩咐身邊的丫鬟道:“你出去打聽下……”
丫鬟馬上會意,匆匆出了屋子。
又過了快半個時辰,那丫鬟才小跑着回來了。
“怎麼回事?”莫千青急急問道。
那丫鬟帶着一身的寒氣,跑的氣喘吁吁,道:“小公爺先去了王爺書房,後來……”
“後來怎麼樣了!”莫千青急道。
“爺……他,他去了清水居!”
清水居是小公爺的書房,王府的書房裡大多有供休息的牀鋪。
莫千青只覺得心底一涼,一不小心手肘將桌上的茶杯碰到地上,摔了個紛紛碎。
丫鬟全都低着頭,默默上前收拾。
“……你,會不會是打聽錯了?”莫千青的眼睛裡含着最後一絲期盼,望向那個出去打聽消息的丫鬟。
丫鬟搖着頭,“奴婢不會看錯,奴婢親自躲在清水居外面,見到了小公爺呢。”
莫千青的胸口就像要被氣炸了一樣,好不容易等來了自己的丈夫回府,可是卻連個面也見不到,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那他回府來做什麼!”她恨恨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
“奴婢聽說,小公爺回府準備明日送戶部侍郎楊府上的賀禮……”
“賀禮?”莫千青冷笑一聲,“這話騙誰!”
她摘了頭上的簪環首飾,賭氣扔在地上,“區區一個戶部侍郎府上做壽,平日請都請不到他,現在倒是勤快起來了!
前陣外面傳言如此厲害,他不禁不避嫌,還非要去坐實了麼?我看他就是看上了夏府那隻狐狸精!”
她亂髮了一通脾氣,花媽媽又勸慰了半天。
最後她只得重新梳洗,冰冷的牀榻上依然只有她一人。
平時,如果不是被王爺的正妃姚氏催着,風若狐幾個月也不會主動到她翠竹園來一趟。
而且大多數他都是白天來,用過午膳後便離開,鮮有晚上留宿。
他們私下的生活更是旁人無法想像。
雖然她已嫁給他兩
年有餘,可每次與他睡在一張牀上時卻都是枕頭下面橫着佩劍,就連中衣也不曾脫掉。
除了嫁過來的新婚之夜外,他根本就不想動她,後宅的幾房妾室到是偶爾能見到他。
不過也都是短暫的歡愉就離開了,好似他只將她們通通當成發泄的工具一般。
在他的後宅中,不管是下人還是妾室,如果有人膽敢逾越半步雷池,第二天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唯獨莫千青是皇后娘娘賜婚,又是他的正室,身份自然高貴無比,他奈何不了她。
但是,每當夜深人靜,她都獨自躺在牀上,緊緊攥着拳頭,任由長長的指甲刺破掌心,幫她抵禦那無邊的寂寞與孤單……
第二日,戶部侍郎,楊府。
夏瓔珞跟着大夫人楊氏下了轎子,身後跟着夏初藍,還有服侍的幾個丫鬟一行人進了戶部侍郎府。
楊氏上前與沈氏見了禮,便領着兩個夏府的小姐去了楊老夫人的院子。
楊雪怡正陪着壽星老說話,見她們進來忙上前拉住她們的手道。
“表妹,快來見過外祖母,瓔珞妹妹這可是第一次見吧,別生分了,外祖母和善着呢。”
夏瓔珞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楊雪怡表現的太過親熱,簡直是親熱的過了頭,不免讓她生出些不好的感覺來。
她向後退了半步,始終與她保持着距離。
楊雪怡覺察到了,也不惱,又過來拉着夏初藍的手,“久也沒見你了,外祖母總唸叨你呢。”
夏初藍上前恭恭敬敬的對外祖母福了禮,衆人又將禮單呈上。
老壽星只留下了楊氏說話,讓楊雪怡帶着兩個表妹去後園的席上。
一行人進了園子,這裡雖然比不上皇家的氣派,可比夏府的園子倒是多了幾分威嚴莊重。
園中假山池塘,竹林翠柏,樓臺亭閣相映成趣。
園中的空地上搭着綵棚,裡面放了十幾桌酒席,各府前來祝壽的賓客們正一邊說笑,一邊飲酒。
楊雪怡將她們帶到女眷的席位上,可坐了不一會,她便拉着夏初藍說要帶她看自己閨房裡新得到的宮裡繡樣。
夏初藍擔憂的看了一眼夏瓔珞。
夏瓔珞只得說了句:“快去快回就是。”
楊雪怡與夏初藍便攜手一同離開。
站在夏瓔珞身後伺候的平兒卻是身體微微動了動。
夏瓔珞馬上便覺察到了她的異樣。
“不妨事……”她垂下秋眸,隱住眼中那抹冰冷的寒意。
樹欲靜而風不止。
一旁早有人注意到了夏瓔珞,上次在莫丞相府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姐們紛紛過來搭話。
有熱情的,也有不屑的,不過更多的卻是好奇的居多,她們都想上次在莫府發生的落水事件一探究竟。
夏瓔珞也不害羞,大方的與她們攀談,倒讓不少人刮目相看,道是錦郡主完全不像是出自商賈之家的小姐。
倒像是久居宮中的公主一般。
楊雪怡那邊拉着夏初藍遠遠的離開蓆棚,到了一處別院中。
左右望去無人,楊雪怡便拉初藍進到屋中,並反手將門關上。
“表
姐帶我來究竟有何事?”夏初藍不明所以。
“還不是爲了夏瓔珞這個賤人!”楊雪怡咬牙切齒的說,“上次在莫府拜他所賜,
我回來後被父親罰抄《女訓》三百遍,還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說着她掏出手帕抹了下眼睛。
“表姐……”夏初藍弱弱的靠上前,“我也是不甘心,可是她現在的身份,我們也奈何不了她。”
她想着楊氏告誡她要千萬忍耐,不然壽宴結束她便要重新被送回御福寺去了。
她可不想再回到那個鬼地方了,現在她只要一想起那裡便渾身不住地寒戰。
“這口氣我咽不下!”楊雪怡氣沖沖的坐下來,“所以我找你來共同商議對策。”
夏初藍嚇的退了半步,“表姐……”
楊雪怡見她這幅樣子便知她是被夏瓔珞嚇破了膽,怒氣衝衝的點指着她的額頭,“你這個沒出息的,難怪你會一敗塗地!”
夏初藍委屈的擠出幾滴眼淚,“我……我實在是沒法子……表姐難道就有辦法將她扳倒嗎?”
楊雪怡冷冷一笑,“這一次,我不只要扳倒她,還要讓她永遠都翻不了身!”
“表姐你有什麼辦法?”夏初藍眼睛一亮。
“白表哥,你出來吧。”楊雪怡突然對一邊的屏風招呼道。
夏初藍驚訝的看到自屏風後轉出一位身穿淡青色錦袍的年輕男子,團花暗紋,銀色滾邊,頭上戴羊脂玉髮簪。
儼然一副貴公子的裝扮。
此人正是白府的二公子,白逸雲。
夏初藍因爲楊氏的關係,自是知道這位白公子。
年前他本打算娶夏瓔珞爲妻,可後來卻因莫名其妙的在聚仙樓調戲了自比紅顏嬌的上官燕。
被小公爺打了一頓,再後來又被來梅園的太子和風文軒賞了通板子丟回白府。
他險險丟了性命,在牀上躺了兩個多月才能下地,心裡更是把夏瓔珞恨到了骨子裡。
夏初藍愣了一下,臉上便帶出了幾分惱意,“表姐,你怎麼能將白公子帶來這裡……”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要是被別人發現了……她總會不經意的想起之前在衆人面前那丟臉的一幕。
楊雪怡當然知道她爲什麼惱怒,安慰道:“表妹莫怕,沒有其他人知道白公子在這裡。
一會後園看戲時,你只需將夏瓔珞引到此處,其他的就交給白表哥就是。”
夏初藍偷眼瞥了下白逸雲。
其實打眼看上去,白逸雲還算得上是一位翩翩公子,只是眼神裡含着七分輕佻,明顯是個風流種子。
夏初藍當下咬了嘴脣,“表姐可否告之初藍……你們要如何對付夏瓔珞那賤人!”
楊雪怡突然怪笑出聲:“自然是交給白表哥處置了,她原本就該是他的女人,現在只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夏初藍雖未出閣,但還是明白了對方此言的含義,當時就紅了臉。
只要被衆人發現她與白逸雲有了肌膚相親之實,哪怕她是郡主的身份也難逃責罰。
要麼以死明志,要麼嫁入白府。
想到這裡夏初藍終於點了點頭:“就依表姐所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