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桑意興闌珊:“大荒,可有我幫助的理由麼??
“可您不出手,人類便會被諸神滅絕!”?
“難道人類是否能生存,便是繫於區區一張龜甲麼?有它,人類變成生存;無它,人類便會滅絕?”?
寒浞啞口無言,便在這時,門外響起一絲動靜,他側回頭,只見那個少丘正探頭探腦地在門外窺視。寒浞靜靜地望着他,這個少丘只是艾桑臆想中的少丘,雖然靈動,但眼神中其實有些呆滯。他只是靠艾桑賦予他的性格在演繹自己的角色,缺乏人類本源的生命力。?
寒浞嘆了口氣:“那麼少丘呢?你知道他的脾氣,當年爲了炎黃聯盟的壓迫,他可以孤身一人反抗整個聯盟。如今諸神的壓迫更甚,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艾桑眼光一閃:“你覺得我仍舊會爲他動情麼?”?
“我不知道,”寒浞坦然,“只是我來的時候,聽說他帶着十幾名隨從,去了中冀之原尋找諸神。從此再無消息。”?
艾桑沉默了。紛亂的太陽在天空交錯,穹頂灑下來的光斑捉摸不定,變幻莫測。寒浞彷彿聽到自己的心在澎湃跳動。?
同一時間,少丘與姒文命對坐在南交城的城頭,兩人目光冷峻,盯着城下紛亂的人羣,心中充滿了難言的焦慮,他們兩人的面前,跪着一名夏部族的哨探。?
此時的南交城內人流如織,短短几個月內,幾乎所有炎黃境內的大小部落紛紛跑到了夏部族的領地。這些族君的目的很明確,一是南遷避難,二是希望和三苗人接觸,允許自己的部落遷居到漢水流域。?
自從大戰一起,姒文命便根據與少丘的約定,接納三苗大軍入城,足足三萬三苗鐵甲開入城內,使得統兵的三苗各族君無限感慨:“這座堅城,自己打了數百年,沒想到今日竟會像散步一般走了進來。”?
然而他們高興過後,卻又沉重無比,進來,就意味着要與夏部族一起聯兵了。三苗人對九鳳之神的恐怖也聽說過,對甘棠的蚩尤甲更是熟悉無比。那曾經是自己部落的聖物啊!?
如今居然要和聖物開戰。想想就覺得荒謬。?
不過與荒謬感相比,滅國的壓力更是沉重地壓在了他們心頭,大夥兒倒也能和炎黃人放下成見與仇恨,一起對外。可如今帝丘圍城,幾乎與世隔絕,連帝舜的死活衆人都不知道,所有人都是心懷忐忑,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帝丘的最新探報可到了麼?”姒文命問那哨探。這是他每日例行的詢問,一日三問,這些哨探現在只要見着他,就知道他想知道什麼消息了。?
“沒有。”那哨探低頭回答,“夏蠓大人和金破天大人親自在帝丘城外主持哨探,一有情報便立刻以靈隼傳來,斷不會誤事。”?
姒文命點點頭,揮手命他下去,憂心忡忡地道:“陛下,如今已經圍城一個月了,帝丘食物雖然充足,但飲水缺乏,只怕堅守不了多久了。”?
“是啊!”少丘也皺眉不已,“歡兜敗後,帝丘再無援軍,破城是指日之事。城內還有三十萬百姓,若是……若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這個名字,“若是甘棠大肆殺戮,可是大荒千年來前所未有的浩劫啊!不行,我必須親自去一趟帝丘!”?
“去帝丘作甚?”姒文命看着他苦笑,“便是你去了,就能阻止甘棠了麼?你們雖然相愛甚深,但彼此的做事方式完全南轅北轍,你不去還好,若是激怒了她,只怕她不想殺也要殺給你看看。”?
少丘啞然,他知道這事兒甘棠真能幹得出來。爲了報復自己,人命在她眼裡算什麼東西?他緩緩咬牙,眼中那抹痛苦再也掩飾不住,輕聲道:“若是她不聽,我便拔劍刺殺了她!”?
這是他這一生第一次對一個人動了殺機,而目標卻是自己深愛的女人……?
姒文命一震,盯着少丘的眼睛搖了搖頭:“你下的去手麼?便是忍心下手,她蚩尤甲向來不離身,你又能殺得了她麼?”?
少丘額頭青筋迸起,狠狠一拳砸在了城牆上。三尺厚的條石倏地化作粉末,被冬日的寒風一吹,了無痕跡。?
便在這時,一道人影迅快無倫地從城外衝來。冰雪路滑,路上到處是逃難的人羣,此人身形化作一道銀色的閃電,從人羣中雷轟電掣般衝過,頓時人仰馬翻,混亂不堪。?
姒文命看着那道人影,喃喃道:“好厲害的金系神通,這人是誰?”?
“什麼人?止步!”城外駐守着一個軍團的夏部族戰士,立刻弓箭上弦,對準了那人。?
那人影一聲暴喝:“帝丘急報,讓路——”?
衆戰士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凌空彈起,嗖地一聲飛躍到了城牆之上,然後直上直下轟地墜落。砸得城牆一個晃盪。?
瘦長的身形,尖削的面孔,直如標槍一般。只是渾身上下處處血痕,看來不久前才和人進行過慘烈的拼殺。?
“金大哥!”少丘吃了一驚,來者竟是金破天!?
金破天早已經看見了城頭的少丘,當即奔了過來,一臉焦急之色,大叫道:“陛下,帝丘急報!”?
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張龜甲,人還未到,凌空便甩了過來。?
少丘不敢怠慢,伸手接住,姒文命也湊過來看。兩人一看,頓時呆滯了,半晌不語。良久,姒文命身體顫抖,喃喃道:“怎會如此……”?
龜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跡:朕諭,五元素神降臨人世,化身九鳳,藉手戎狄而降神罰,重華知天命,應人事,率炎黃萬民效忠諸神,以諧和天地,人神相濟。盟誓曰:人有不德,天有神罰;我率萬方,投歸來依。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大道隱兮,神祗恆在;若有避難,此身爲祭。?
上面烙着封天印的印鑑。?
“帝舜……降了!”少丘心中一片冰冷。幾個月前,他在靈山接受帝舜的物資,判斷帝舜必定要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誓死和九鳳之神血戰到底。沒想到圍城不到三個月,帝舜居然投降了!?
“你這是從哪裡得到的?”少丘驚怒交加,望着金破天道。?
“昨天,臣在戎狄大營外圍探查帝丘動向時,忽然間帝丘城門大開,上百名信使從城內馳出,向四面八方散去,奇的是戎狄人卻並不阻攔。”金破天道,“臣知道有異,當即設伏擒下一人,從他懷中搜出這張龜甲,才知道姚重華這廝……這廝降了戎狄!”?
金破天怒不可遏:“於是臣去找夏蠓商議,沒想到被戎狄人發現了行蹤,派出十多名高手追殺。夏蠓留下來抵擋,讓我儘快把龜甲送來。”?
少丘默默無語,與姒文命商議一番,喝道:“來人,召集所有人在南交城的族君,不分炎黃與三苗,盡皆到共工神殿議事!”?
穎水岸邊的高空上,正飛行着一頭蠱雕,一名炎黃信使背上揹着一卷帛書,正騎在蠱雕上急速飛行。滔滔的穎水就在眼前,眼前波浪翻涌,便在這時,那信使只覺後背一痛,胸口無聲無息地裂開一條縫,一道漆黑的光芒射出,消失不見。他睜大眼睛摸着胸口,艱難地回過頭,只見蠱雕的身軀不知何時被何物射穿,那東西穿透蠱雕,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蠱雕一聲哀鳴,一頭栽了下來,直墜上百丈,連人帶雕都摔做了肉泥。林間快速本來一名身背長弓的男子,取下他背上的帛書,打開看了看,臉色異常難看。?
這時林間緩步走來一名面色沉凝的少女,淡淡地道:“帝丘有何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