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讓季狸怒不可遏之事終於發生了。
原因起於高辛君團的司務兵,酒被開明獸喝得太多了,嚴重供給不上,結果每日都得跑到營地後面的酒窖內去般。開明獸犯了疑,覺得這個傢伙怎的像神仙一般,只要出去溜一圈就能搬來美味的酒。它便悄悄跟了過去,正好跟進那間巨大的酒窖。
高辛部族乃是土系,在黃土之中開闢一間臨時儲酒的酒窖輕而易舉,也並未做什麼防禦,結果開明獸一見之下眼冒金星,一個精神風暴把那司務兵給轟暈了,將酒罈盡數砸爛,灌了一酒窖的美酒,自己躺在酒海里可勁兒的喝……
季狸得報,慌不迭地跑過來一看,頓時傻了——這酒是他對付高陽軍團的武器!
高辛部族屬於土系,元素力無法生出烈火,但酒可以啊!一般是絕對沒有人以火來對付水系的,季狸卻想反其道而行之,火燒高陽軍團!
但,酒盡數被一頭畜生給糟蹋了。
季狸氣得滿眼金星,拔出青銅劍便要向喝得醉醺醺正呼呼大睡的開明獸斬去,伯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且慢,這孽畜精明無比,睡夢之中也有所防備,你殺不了它的!若是激怒了它,此處是營地之中,眼看仲容的大軍就要抵達葛邑,激戰在即,一旦營地被它破壞,只怕咱們就會全軍潰敗!”
便在此時,忽然有戰士飛馬來報:“大人,仲堪大人已經從桑邑撤退回來了。按您的吩咐,就駐紮在葛邑西門一里之外!”
季狸瞬間冷靜了下來,和伯奮出了酒窖,沉聲道:“高陽軍團是否進了葛邑城?”
“是的。”那戰士答道,“高陽軍團由仲容率領,三千輕甲騎兵緊咬着仲堪大人追了過來,我們在外圍的遊騎與其略一接觸便掩護仲堪大人撤退了回來,高陽軍團從南門進入葛邑。”
“很好!很好!”季狸眼中精芒閃爍,森然道,“天要滅高陽,誰都救不得你!”他大喝一聲,“來人!吹號角,全軍集結,與仲堪大人會合,進攻葛邑!”
“八弟,那個火攻之策……”伯奮皺眉道。
季狸望了望正在呼呼大睡的開明獸,怒不可遏:“便是不用火,難道我就滅不了仲容麼?”
高陽之野,冰雪匝地,曠野垂懸。
站在葛邑城頭望去,連綿起伏的葛林在冬日裡高擎着光禿禿的枝條,宛如城下高辛大軍那紛亂的刀矛之陣在無窮無盡地延伸。
一葛一裘經歲,一鉢一瓶終日。葛天部落是出名的以閒散而又勤勞著稱的部落,歷時之悠遠據說比伏羲氏還早,世代便以種植葛林爲業,與世無爭。他們以葛莖中提煉出來的纖維織布,所織出來的葛衣、葛履乃是大荒中人夏天必備衣裝;而以葛根釀出來的葛根酒,更是口味獨特,甚至南方三苗國的人都爲之傾倒不已。
然而,它的不幸,便是處於高辛、高陽兩部族交界處的要道。從杞都到尉城,取直線距離,恰恰葛邑處於其上。因此兩族惡戰,渦水邊,葛邑城,變成了避不開的戰場。至於南面百里外的桑邑,只是用來牽制或者佈置疑兵的倒黴蛋;北部三百里外的譙城,則是黃河兩岸面對更大範圍爭霸的要塞;葛邑,纔是兩部族之戰中角逐的主戰場。
只要破不了葛邑,高辛軍團死都不會繞過去攻杞都;高陽軍團只要葛邑在手,隨時都可以跨過渦水進攻高辛部族的主城尉城。
仲容站在葛邑城頭,默默忖度着葛邑的戰略位置,一邊遙望着城下軍容肅然的高辛軍團。六千大軍此時已然全數集結,在城下布成了三座方陣,每座兩千人,隱隱然從西、北、南三個方位形成了鉗形攻勢。
每座方陣最前面都是五百名巨盾手,分兩重排列,戰士們豎起巨盾橫在隊伍之前,各形成了一道長達百丈的盾牆;其後便是五百名弓箭手,僅僅貼在盾牆之後,宛如要伺機躍出來的毒蛇一般;最後則是一千名輕騎甲士,骨矛斜舉,密密麻麻的骨刃反射着雪地上的寒氣,凜冽至極。
“北部方陣是伯奮,南部方陣是仲堪,西門正對的是季狸。”庭堅沉聲道,“三人各自主持一座方陣,相隔二百丈,遙相呼應,難道他們想從三面發起齊攻?”
“哈哈,他們三面攻擊最好!”一旁的葛天氏大笑道。
“氏”在炎黃聯盟是個極爲崇高的稱謂,炎黃中的部落之主大都稱“君”,只有神農部落、女媧部落等寥寥幾個歷史悠久的上古部落之主,不像三苗國,隨便一箇中小型的部落就敢僭妄稱氏,這也是導致炎黃不滿的一大因素。而葛天氏乃是比伏羲更早的古帝,氏這個稱謂源遠流長,炎黃之中誰也無甚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