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楚雲亭身體反轉,頓步錯身,竟閃出了閣樓,躲開了全部的碎片。
然後他再借勢反衝,猛地朝那喪服鬼靈撲去,一副兩敗俱傷的打法。
他剛纔同時動用控魂手段,卻在對方身上失了效,顯然對方的境界比他還高,不過對方魂魄未凝,正是唯一的缺陷。
“你的魂魄境界遠不及我,這般手段,想要螳臂當車,真是可笑。”
喪服鬼靈輕蔑地笑着,身上的鬼氣繚繞,彷彿整個人如同一面陰鏡一般,能吞噬無數靈光一般,向着楚雲亭衝來。
三十年前,他這般凝魂成鏡的手段,甚至讓棲霞府府君也爲之忌憚,如今哪怕只是魂魄剛恢復,但也到了秀才三境的地步,而這鬼術也有全盛時的五成之威,收拾一個楚雲亭,根本不在話下。
只要被他的陰鏡一照,楚雲亭的魂魄必然會被攝取,必然會魂飛魄散。
只是便在這時,他赫然發現,他這般的陰鏡,照在楚雲亭身上,竟是照出了無限光明。
楚雲亭的魂魄之力不僅沒有被陰鏡所吸收,甚至整個人彷彿如同天地之間的雲霞,漸舒漸卷,瞬間萬變,又如同厚重的山川,逶迤浩蕩,千轉百合!
而比起來,陰鏡的光芒,就好像螢火之光,還想要吞噬烈陽一般,何等渺小!
“轟!”
陰鏡瞬間直接破碎。
而被這般強大的反噬之力擊中,那喪服鬼靈猛地慘叫着,失聲地說:“這是帝前聖光!你居然是帝前秀才!天啊!”
這時,那匍匐在地的安海軒,顯然還有最後一口氣,同時也是嚇得驚心動魄,面無血色,全身顫抖。
“嗖!”
只一下,那喪服鬼靈士氣全無,再也沒有抵抗的念頭,一陣風吹過來,他頓時化成了無數的黑影向外遊走,掙扎着如同毒蛇一般。
顯然,楚雲亭的帝前秀才,已經把他嚇破膽了。
要知道他魂魄不過只是剛剛重凝,而且之前施展出各種死喪分身,損耗已經到了極限,一旦楚雲亭能突破他的防禦,他必然只有死路一條。
這一刻,楚雲亭心下大喜。
沒有想到,這帝前秀才竟有聖光,能抵抗這特殊的鬼術,看來成爲這帝前秀才,果然是神妙無雙。
他不再留手。
他再一次動用自己的魂魄之力,想着自己從古藉裡閱讀過的“雀靈觀想法”,魂魄如同神鏤鬼簇,如同鳥鵲出巢,全身青綠色,如同烽煙一般,呼嘯而出。
對方逃遁出的那些蛇影魂魄,只一下,就被他全部啄中,直接啄成了無數的碎片。
一時間,楚雲亭能看到對方的魂魄,在角落裡縮頭,頭髮散亂,拼命嘶叫,最後整個身體被猛禽吞噬一般,身上的魂魄寸寸斷裂,化成烏有。
這是魂飛魄散的標誌。
看到這樣,楚雲亭心神這才一鬆。
幾乎同時,那些在外面大鼎旁邊的僕從們,忽然見到那喪服鬼靈從閣樓裡逃遁而出,但隨後有一道金碧間雜的聖雀,騰飛天際,竟將喪服鬼靈斬殺,一時間,他們嚇得呆若木雞,雙腿戰戰,動彈不得。
“除惡務盡。”
楚雲亭神魂鬥法後,一陣筋疲力盡,便收了魂魄重歸陽身,走到那閣樓之中,見着那重傷的安海軒,毫不遲疑地取了旁邊架子上的一把大刀,如雲雷吞天,斜劈而出。
“嘶!”
只一下,安海軒的身體直接被劈成兩半,哪怕再有無數陰謀再無計可施,死得不能再死。
然後楚雲亭直接從閣樓二樓跳了下去。
而他第一眼也注意到,六個大鼎邊上,六個被捆綁着的女子時,已經被烤得全身發焦,齊齊死去了。
一瞬間,他殺意再生。
此時,那大殿上的僕從見楚雲亭如同天神降臨,不由嚇得膽戰心驚,身體痠軟,正準備求饒出聲。
只是,他們迎來的卻是一道冰雪般的寒光,彷彿從天際月色上滾輪般劈下,橫掃而過,六個身體同時被劈成兩半。
屍橫燈影之中,楚雲亭確認整個山莊裡再沒有餘孽,這才殺意一散。
當下,他把那六個大鼎掀開,停了爐火,停了祭煉鬼器的過程。
隨後,在一處大鼎的其中,他看到了一隻櫻桃紅的珊瑚鉤。
這珊瑚鉤長約四寸多,寬一寸六七,藉着珊瑚倒垂之勢,做成了螭頭,其環柱如同靈芝一般,幹部天然彎曲,彷彿如同花葵一般。
此物,顯然便是那醞釀出死喪鬼靈的鬼器了,卻沒有想到,美輪美奐到這般地步。
握着這珊瑚鉤在手,楚雲亭忽然心頭一動,翻轉過來,卻是見到了珊瑚鉤的背面上,正刻着一行文字:“飄飄青鎖郎。”
似乎是這個鬼器的名字。
但幾乎同時,楚雲亭身上涌出了一陣寒意出來!
青鎖郎,並不是鬼器的名字,而是一個人的名號!
當今離國左相聖青師的文號!
左相聖青師,在三十年前,就貴爲帝師,最後權傾天下,成爲了左相,而其心思歹毒,這些年來,用各種手段陷害了右相、文相,成爲三相之首,駕馭百官,凌壓皇權。
若不是十年前新帝師出世,只怕離國當真成爲了左相的一言堂。
而這鬼器,竟是這左相之物?卻怎麼會落在雲大夫人,送給了安海軒?
這其中,又有什麼隱秘?又有什麼陰謀?而云大夫人與那左相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楚雲亭的心志,今日這一殺,他多年被壓抑着的心靈,彷彿不再蒙塵,甚至感覺到心神變得寧靜。
哪怕敵人再強,遲早有一日,他也會一路斬殺過去。
今日殺戮讓他心神通達,超脫生死。
因爲這殺戮是爲了守護身邊的溫暖,守護天地間的正氣。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這一刻,楚雲亭隱約有一種知行合一的感覺。
這與平時讀書明理、爲人行善截然不同。
甚至楚雲亭感覺到,這種除惡方盡的殺戮,這纔是真正地修行之道,真正地安穩心靈,守護萬民,堅定自我。
然後他將那珊瑚鉤收回在懷裡,當下便離開了山莊。
他要回去,動用魂魄之力,好好研究一下這珊瑚鉤。
鬼器意蘊邪惡,乃是邪兵,但對他來說,邪兵亦可善加利用,關鍵是看掌握在什麼人手裡。
離開山莊,通過必經的長城城牆,楚雲亭注意到城牆依舊破舊不堪,但上面的封禁咒文,卻彷彿是得到洗盡鉛華一般,文氣浩蕩。
他不由頓了頓步。
只是這瞬間,他的眼神忽然凝在那城牆下面的黑影所在,心猛地怦動!
在那裡,竟有一隻火燭點燃。
一個十七八歲的紅衫少女,彎彎兩葉朱眉,襯着萬縷青絲,櫻桃小口,底下露着三寸金蓮,拿着一團紙錢在燃燒,彷彿是在拜祭。
從她的禮儀、氣度上,足見頗爲不俗。
但最關鍵的是,她居然是婢女的服侍打扮,甚至還隱約解開了她的衣領口,開始念動着某一種咒語。
這究竟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