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屆的舉人試,其名額並不是固定的,他有一個最低標準,只有達到最低標準的,這纔有機會成爲舉人。
而若是這些達到舉人線的人太多,這便等於是整個郡府的福音,將會上稟離國帝君,擴大舉人名額。
一旦發生,這便是大事,便是名揚天下的大事,甚至可以說是氣運所鐘的緣故。
而現在,楚雲亭竟是憑藉着自身之力,感染了整個考場裡的所有學子,讓不少原本還相差一個小境界的學子踏入舉人之路,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的心染陣法,竟已經到了可以對許多人同時施展的地步。
當然,他的心染陣法,同樣也有着極大的門檻,只有那些心思靈慧,能接受外物變革的人,這才能被感化。
但這足以把整個南陽郡的舉人,在這一次科舉裡,多增加了幾十位了。
以往南陽郡一年能出現十個舉人,就已經是天大的喜事,而現在,竟是增加到五六十位,絕對是整個南陽郡的大事。
而這時,楚雲亭收筆,寫下了最後一個字,然後養定精神,仔細地感知着自己文捲上的答題,全部掃過一遍,確定並無錯漏,便不復修改,直接交卷出了貢院。
此刻,不過剛剛午時。
而同時,楚雲亭此刻那滲透出去的氣息,也一下子被那在外面的老者所感悟到了。
那老者原本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感知到楚雲亭居然在整個貢院裡引發這樣的驚變,這才恍然大悟,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來。
這位老者,其名天元老人,三十年前,與左相對抗,最後被鎮壓,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無奈之下,只能歸隱,這些年來被右相所護,爲了報答右相之恩,這纔出山。
但他一直有着與左相同歸於盡、玉石俱焚的念頭。
但這一日,他卻是見到,楚雲亭這般年紀,居然不對敵人下手,反而感化敵人,甚至還動用自身精神之力,幫助在場所有的考生頓悟,這般精神透徹之力,遠非他能企及。
哪怕就是轉世的那些佛陀,也未必能做到楚雲亭這般地步。
從這個角度上看,哪怕楚雲亭不是佛陀轉世,但那已經沒有任何區別,因爲楚雲亭的天賦,絕對是他生平己見,絕對是未來帝師的人選。
他深深地被楚雲亭的這種心性震撼,同時頓悟,感覺到自己的那三十年,不過只是紅塵之中的一番泥濘罷了。唯獨今日得到楚雲亭的啓發,他這才沖天而起,洗盡所有的泥濘,重生歸來。
三十年前紅塵泥濘,三十年後沖天而起。
他大徹大悟,何等的驚喜。
而幾乎同時,他的境界再一次破境,赫然從大學士的境界,終於突破到夢寐以求的大儒的境界!
整個離國裡,大儒屈指可數!
此刻,他望向楚雲亭的眼神裡,充滿了驚喜與喜悅。
甚至有着一種守護楚雲亭、報恩楚雲亭的念頭。
那種對抗左相的牽絆之力,已經不再拘束於他,使得他能跳出全局來,更深層次地看問題。
不過他卻沒有直接出現。
他就是那樣遠遠地看着楚雲亭,守護着楚雲亭。
雖然說,楚雲亭這次的科舉試板上釘釘,必然能成爲第一,而且還剛成爲了帝前舉人,但比起左相來還是太弱,而接下來數日後的七山五海,楚雲亭更是艱難重重,而他則需要在暗中保護楚雲亭。
只有通過七山五海,這才凝聚文宮,這才能駕馭文寶,這才能把道術發揮到極限。
現在楚雲亭只是一個璞玉,而想要真正發出光芒,則需要經歷七山五海的磨礪。
只有通過七山五海,這才能真正獲得舉人的資格,有機會得到離國朝廷的賞賜,纔有機會讓朝廷封楚雲亭的母親爲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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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院的主考房裡,幾位主考官正襟危坐,器宇軒昂,不過臉上都有一種恬淡寡欲着的氣息。
這次舉人試事關重要,雖然不是進士試,但卻可以踏破青雲,真正有機會上達天聽的存在,而且可以免稅等等,所以前來定卷的主考官都是朝廷裡的知名官員。
而南陽郡這次的主考官則是一位內閣大學士名爲呂霖,位列聖賢館,品級雖然只有第五品,但卻有票擬之權,不少太傅甚至都是出自聖賢館。
而只要成爲聖賢館的首輔,便有資格成爲朝廷丞相。
左相左青師,當初便是聖賢館的首輔,最後成爲帝師,這才執掌天下。
足見聖賢館的重要性。
呂霖主修的則是逍遙遊,觀想天地之間,內視丹室,自立一門,追求天道,所以心如止水,崇尚清靜,崇尚無爲而治。
所以他在聖賢閣裡,獨成一家,不親近左相左青師,也不親近右相,被其他人所排斥,也不以爲意。
但他這些年來,在道學上的發展,卻是陷入了極大的遲滯之中。
哪怕他前去各大道觀進行祈福上香,也一點作用都沒有,他的境界便一直停滯不前。
在這個動亂着的時代裡,不進則退。
他本身的地位就被邊緣化,如今再被排擠,甚至連常用的修煉資源也大幅度縮減,再也難以爲繼。
所以這次,他主動上書,想要去各地進行巡察,管理舉人試,一是想遊歷四方,來感悟道術,二則是想要看看,是否能在其他地方找到一些道學的修煉資源。
只是當來到南陽府後,他的道術領悟之力越發之弱,而南陽府府君看出他爲難,送來一些丹鼎與丹藥,但依舊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想到他身爲大學士,甚至需要接受一個普通府君的饋贈,甚至還難以爲繼,他感覺到一陣陣無奈與淒涼。
連他的道心也有些接近崩潰。
想當初,他通過舉人試,上五山七海,小有成就,名揚天下,何等耀眼,無數人膜拜他,而他嫉惡如仇,一路殺無赦,更是讓無數人敬畏,哪怕再強的天才,在他面前,都是同輩相稱。
但現在,他經歷三十年修煉,卻連一份文寶都不曾得到,道心每況愈下,想起來,他甚至有一些唏噓。
此刻的他,只是維持着表面上的那種心如止水罷了。
“只怪當初自己雖然通過五山七海,但終究不曾完全通透,無法達到完美,無法提升自己的潛能,否則,何至於此……”
呂霖低聲嘆息。
便在這時,他忽然心神一動,注意到幾位副考官把一些提早交上來的文卷遞了過來。
他正襟危坐,接過那些文卷,開始閱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