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你這又是何必呢?”狄景寒幫尉遲冥處理好手上的傷口,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尉遲冥和許溫涼兩個人,因爲天氣晴朗,他不得不拉上窗簾,現在的他,不能接觸到任何一點陽光,否則皮膚會疼的幾乎要爆裂。
他看不見窗外的陽光是怎麼樣的,他也不在乎,他的陽光此刻就躺在牀上,雖然在昏睡,可是他已經很知足了。
可以安靜的守着一個人,也是一種幸福。
許溫涼一直昏睡到下午,她的夢裡是很多張猙獰的面孔,未出生的孩子,死去的父母,蘇老太太,以及葉柔的臉……
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異樣的目光,大家都說她是小三的孩子,她是野種。原本認爲父母之間的那份童話的愛情,原來只是一場用謊言編織的夢境。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再問了……我不是野種,不是小三的孩子……”她在夢裡囈語,額頭上是沁涼的汗珠。
尉遲冥幫她擦拭着,輕輕握住她的手,“溫涼,你不是小三的孩子,你是我尉遲冥愛的女人。”
牀上的人陡然轉醒,看着尉遲冥,目光裡除了恨意,再無其他。
“排氣了嗎?”他問她,聲音難得的溫柔。
許溫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不要亂動。”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放開!”她吼他,聲音嘶啞。
“你要去哪?”他妥協了,面對許溫涼那雙恨意滿滿的眼眸,他妥協了。
“你們都是騙子。”許溫涼只說了這句話,用力的推開他的手,出了房門。
客廳裡的狄景寒,看着許溫涼出來,想要上前攔住她,剛走到她的面前,便被她眼底的冷意嚇了一跳,眼前的許溫涼再也不是那個可以帶給尉遲冥陽光的女孩子了,這一刻的許溫涼,讓他想起了狼……
“放她走。”尉遲冥站在二樓的扶梯上,氣場強大。
狄景寒讓開,許溫涼大步離開。
尉遲冥緊隨其後,狄景寒攔住他的身體。“冥,你不能曬太陽。”
尉遲冥妖孽的臉龐緊繃。“給我一把傘。”
“冥……”狄景寒還想要繼續勸他。
“你知道六芒星的意思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許溫涼的背影上,她的背影太過單薄,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永恆的守護。”狄景寒回答道。
“她是我六芒星存在的意義,即便是血管爆裂而死,我也必須要去。”尉遲冥拿過門口的大黑傘追了出去。
許溫涼的步子很慢,似乎並不知道要去哪裡,走幾步便停下來,思考些什麼,又繼續向前走。
尉遲冥就這樣跟在她的身後,她走,他便走,她停,他就停。
兩個人的默契從在高中就開始了,雖然中間隔了好幾年,可是他對她的瞭解一如當初。
尉遲冥的腦海裡一直是許溫涼今天要殺他的樣子,那一刻,尉遲冥彷彿看見了將來的某一天。
如果有一天,他殺了黎非夜,許溫涼一定會比今天更狠。
她在黎家的基地學會了太多技能,那麼陰狠的招數,他以爲只有他使得出。
許溫涼,我把我的命給你,你會不會快樂一點。
許溫涼走累了,從昨晚到現在她滴水未進,也沒有吃過東西,加上蘇老太太去世的打擊,她已經沒有力氣了,靠着人工湖的橋墩坐下來,仰起頭看着頭頂大片的陽光。
她現在滿心只有恨,恨所有人的欺騙,恨黎非夜的隱瞞,恨蘇芩和葉空達的謊言,恨太多太多的人和事。
這麼多年她一直以蘇芩和葉空達,生父生母之間的愛情當做標杆,努力和黎非夜走向那樣的愛情境界。
生死不離,恩愛相守。
可是就在今天,那些美好的夢境全部都碎掉了,就連黎非夜他也騙了她。他那麼有能力,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世呢?可是他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
她成了世界上大家都唾棄的那種人,小三的女兒。
“不要,不要這樣。”許溫涼的雙手瘋狂的扯着自己的頭髮,頭皮已經發紅。
尉遲冥大步上前,一隻手按住舉着傘,另一隻手按住她的手,“溫涼,別抓了。”
“好多人都在嘲笑我是野種,好多人。”許溫涼拼命的撕扯頭髮,用力扯下的頭髮,隨風而飄。
尉遲冥鬆開手裡的傘,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她的手,把她揉進懷裡。“溫涼,沒有人敢嘲笑你,我也不準任何人嘲笑你。”
“他們在笑,在笑我是小三的女兒,笑我是野種。我不是,我不是……”許溫涼瘋狂的搖頭,沒有眼淚,也沒有悲傷,滿眼只有驚恐。
陽光照在尉遲冥的臉上,他能夠感受到炙熱的溫度炙烤皮膚的疼痛感。
從火辣辣的疼痛到最後的青筋暴起,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他的大掌攢成拳,可是還是不忘安撫懷裡的人。“若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就踏着他的屍體,爲你鋪路。”
許溫涼窩在他的懷裡,突然安分下來,像是一隻乖巧的貓,尉遲冥以爲她心情平靜了,便打算抱起她,怎知,許溫涼忽然用力的推開他的身體,奔着人工橋的另一端跑去。
尉遲冥覺得自己的身體幾乎要炸開了,可是他還是強忍着,朝着許溫涼追上去。
許溫涼忽然轉身,對着他大吼:“不要過來!你這個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明明知道我是個野種,卻沒有一個人告訴我。尉遲冥,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你就是這樣愛我的嗎!看着我成爲別人眼裡的笑柄,是不是很開心!”
尉遲冥的腿漸漸僵硬起來,額頭上沁滿冷汗,頭已經開始暈眩,他在最後清醒的時候,給狄景寒發送了他的座標,然後,他的身體便倒了下去。
狄景寒趕來的時候,早已經沒有了許溫涼的身影,地面上的尉遲冥,臉色慘白,額頭和手臂上青筋暴起,他把他扛進車裡,回了別墅。
許溫涼順着人工湖一路走着,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路,這裡是哪?她又要去哪裡。
公園旁的led顯示屏裡,是葉柔的照片,以及一張纏滿紗布的臉。“今日,有知情人爆料,原葉家二小姐葉柔是葉家養女,從孤兒院領養來的,而她的母親則是前黎氏夫人華萱。這條信息一經報道,我們迅速聯繫了孤兒院的院長,院長拿出當時葉柔進孤兒院的登記記錄,一切均屬實。”
許溫涼木訥的看着報道,並沒有太多的表情,沿着公園的小路繼續往前走着。
如果再多留一會兒,她會看見蘇老太太死而復生的消息。
可是,偏偏就是這麼巧,她錯過了這條消息,也就錯過了太多太多……
葉柔因爲沒有了涼顏,只能坐大巴回尉遲傲天的別墅。
一向敞開的大門,今天卻是緊鎖着的,她按動了門鈴,裡面走出來一個僕人,看見是葉柔,便翻着白眼,“尉遲老總裁說了,你把事情辦砸了,不要再回來了。”
葉柔一聽,立刻火了,“什麼叫我辦砸了,明明是他不肯派給我幫手,現在出了事,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我,哪有這種好事!趕緊把門給我打開,我要跟尉遲傲天好好算筆賬。”
“算賬?你也配?”僕人對着她吐了口唾沫。
隔着大門,唾沫還是輕鬆的吐到了葉柔的臉上,她用僅剩的一隻手抓住欄杆,“你竟然敢吐我!你把門給我打開,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僕人搖了搖頭,“真是一條瘋狗,見誰都咬,跟你媽一個德行。”
“你這條尉遲家的好狗,要是以前,我非得拆了你的骨頭不可!”葉柔瘋狂的搖動着大門的欄杆,裡面的僕人一點懼意都沒有。
“以前?你是說假裝葉家二小姐的時候?葉柔,你真以爲你是個金枝玉葉啊,我告訴你,你媽是華萱,你媽偷漢子纔有的你!別天天以什麼大小姐的身份自居,你是個屁的大小姐,一個婊子和一個殺人犯生的孩子,也敢自封爲名媛,真是笑死人了。”僕人笑的很是誇張。
葉柔被氣的不行,對着門裡大聲的喊着:“尉遲傲天!你給我出來!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竟然敢玩我!有種就給我出來,別在裡面當縮頭烏龜。我要是死了,你也休想活的安生。你的那些事我已經寫成了信,只要我一死,你的醜事立刻就曝光!”
從別墅裡面走出一個老者,手拄着龍頭柺杖,黑色的柺杖隱隱散發出冰冷的光澤,他走到葉柔的面前,臉上透着幾分嚴肅。“你敢威脅我。”
葉柔冷笑,“是你不仁在先,用我的時候就把我當成棋子,現在不用我了,想要一腳踢開我,你也太小看我葉柔了,尉遲傲天,尉遲家23口人的人命,每一條我都查的很清楚,想要弄死我,你可以試試。”
“開門,讓她進來。”尉遲傲天對一旁的僕人說道。
這樣的翻轉,僕人是沒有想到的,微微愣怔了下,幫葉柔打開門。
一開門,葉柔便迅速衝上前,用手扯着僕人的頭髮,狠狠的撞在大門上,“你剛剛說我是婊子對吧!我現在就讓你看看婊子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