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走到臺階的中間時，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睨看着還站在臺階前那塊平地上的穆暖曦，“怎麼，不上來嗎？當年你不是跟着我一起走上去的嗎？”
穆暖曦的心猛然一顫。
深吸了一口氣，她擡起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臺階。只是雙腿卻是那麼的沉重，彷彿每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似的。
他轉過身子，繼續一步步的踏着臺階，而她，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竟不覺溼潤了起來。
明明，他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她卻只能看，不能去碰，更不能去用力的抱住他。
如今的他，已經有了新的生活，過去的一切，終究是過去了，她又有什麼資格，再以“愛他”爲名，去破壞他現在的一切呢？
當她終於跟着他走上了瞭望臺的時候，江面的冷風吹來，她的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
江邊那些住宅區，曾經還有很多是正在建設中沒有完工的，而今，卻早已都入住滿了，一眼望去，從那些玻璃窗中，都有着燈光透出來。
“還記得在這裡，你曾經對我說過什麼嗎？”他的聲音，伴隨着夜風的吹拂，清冷而又深沉。
“記得。”她低喃着道。
“呵！”他冷笑了一笑，“我還以爲你早就已經忘記了呢！沒想到你居然也還記得，是因爲你對我這個陪你玩戀愛遊戲的傻瓜還頗爲滿意嗎？還是因爲最後把一腳踹開的時候，有成就感呢？所以纔會記得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她抿脣不語。
他又徑自繼續道，“你在這裡對我說過的話，每一句，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無數次我對自己說，以後不要再這樣傻了，不要再這樣去愛一個人了，這樣的話，就再也不會受這份傷了！”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俊美的側面，此刻卻因爲往昔的痛苦而漸漸扭曲着。
“是我對不起你。不過……你現在也已經有了柳希兒了，有了可以再愛的人，而且我相信，柳希兒也不會像我那樣……的傷你的，你會幸福的。”她道。她看過報紙上有關他和柳希兒戀情的相關報道，據說兩人感情不錯，據說柳希兒很得他的心，否則柳希兒也不可能在他的身邊呆上兩年的時間，甚至還有不少報道，都在猜測着柳希兒什麼時候可以嫁入楚家，成爲楚太太。
“你說希兒？”楚臨轉頭，瞥着站在他身旁的穆暖曦，“希兒的確是和你不一樣，如果我現在送戒指給希兒，說會娶她，只怕她會喜極而泣吧。”
她的心頭倏然一痛，原本，這些會是屬於她的吧，當年他在這個瞭望臺，送給她戒指，對她說，將來他們的婚禮，他會送一枚更好的戒指給她。
可是如今，這些卻已經都和她無緣了。
“那很好啊……你的年紀，也差不多該結婚生子了……”她艱澀地道，一句很是簡單的話，卻說的無比困難。
“好？你真的覺得好？那麼你會祝福了？”他問道。
心口中的那份疼痛，在變得更強烈了，她低下頭，努力的眨動着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我會祝福的，真心的……我希望你可以幸福。”
只要他可以幸福，那麼她願意去承受所有的不幸。
重生一世，曾經，都是楚臨在呵護着她，在揹負着那份愛的沉重，而她，只是肆意的揮霍着他們的感情，只是不斷的在享受着他的付出，卻吝嗇的沒有去顧慮他的彷徨、焦急和不安。
而這一世，該輪到她來付出了，當是償還曾經的過錯也好、遺憾也好，思念也好……她都無怨無悔的。
“夠了！”楚臨猛然喝道，雙手扣住了她的肩膀，“穆暖曦，你說得還真是好聽啊，什麼希望我可以幸福，我的幸福，不正是被你親手打碎的嗎？!”
她擡頭，愣愣的看着他佈滿着怒氣的臉龐，再笨也知道是她剛纔的話，不僅沒有讓他放下過去，反而引起了他的怒意。
“抱歉，我……”
“現在再說抱歉，還有什麼用嗎？你是可以時光倒轉，讓當初的事情重來一遍，還是把我那時候的純真美好和幸福都還給我？！”他的手死死的拽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齒地道。
肩膀處傳來陣陣疼痛，讓她的臉色白了白。可是她沒有喊疼，沒有掙扎，只是緊抿着脣，去承受着這份身體和心的疼痛。
他所說的，她都沒有辦法做到，她不能讓時光倒轉，也無法再去把曾經的美好都還給他！
他突然猛地鬆開手，她踉蹌的往後退了兩三步，纔算是穩住了身子。
他微喘着氣，胸膛在起伏不定，這麼多年了，能夠讓他情緒激動成這樣子的人，還是隻有她一個。
她總是可以輕易的牽動着他的情緒，輕易的讓他生氣，讓他高興，讓他發狂，讓他憤怒，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她的提線木偶，她只是勾勾手指，卻令他全力以赴。
這些年過去了，他又何嘗放下過她呢！
就算交了再多的女朋友，可是心中卻始終有她的存在，揮之不去，卻又無可奈何。
平復了一下情緒，楚臨掏出了皮夾，把那一張曾經兩人的照片拿了出來，“這照片後面，你寫的那些話，還記得嗎？”
記得，她當然記得了，只是穆暖曦卻是抿着脣，並沒有說話。
“如果你忘記了，那麼我來給你念出來。”他道，把照片放到了她的眼前，一字一字地道，“蓮心之苦，卻能成就蓮花之美，不求共死，只願你可以獨活。”
當再聽到這句曾經自己寫下過的話，穆暖曦的身體不由得顫了顫。那時候的她，心中只想着如何可以讓他活下來。
“知道嗎？這幾年，我一直在想着你當初背後留下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這句話中的‘你’是指我嗎？但是什麼叫願我可以獨活？我倒是很想聽聽你當初些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朝着她走近一步，低頭靠近着她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