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後進來一條信息——璇姨病了,想去家裡看她,就馬上下樓。楚笙歌捏了捏挎包的帶子,還是快步走進了電梯。
楚笙歌來時李璇正在吃湯藥,李璇將藥碗放到牀頭櫃上:“笙歌,坐這裡。”
楚笙歌從女傭端着的托盤裡拿了水杯遞給李璇:“您漱口吧。”
女傭服侍李璇漱口之後,離開了房間。楚笙歌給媽媽背後加了一隻靠墊,李璇的氣色非常不好,她這病多半也是急火攻心。
楚笙歌輕輕握住李璇的手:“媽媽您好好養病,下週末之前我會把兩百萬劃到您的賬戶裡的。”
“真的嗎?”李璇有些喜出望外。
“嗯,您就放心吧。”楚笙歌點點頭。
陪媽媽聊了一會兒,她居然靠着枕頭睡着了。楚笙歌搖搖頭,媽媽應該是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
“楚小姐,少爺請您下去用晚餐。”女僕走進來,輕聲對楚笙歌說。
楚笙歌幫媽媽拉好被子,跟着女僕走出李璇的臥室。
今天周銳和周嘉惠應該都不在家,偌大的餐桌上擺放着豐盛的晚餐,卻只有兩副碗筷。周嘉年坐在餐桌旁,衝楚笙歌招招手,“過來吃飯。”
楚笙歌坐下來,默默用餐。周嘉年忽然想到了什麼,問站在一旁的僕人:“夫人的晚餐呢?”
“夫人的晚餐是醫生開的藥膳,已經準備好了,我這就去拿。”僕人馬上回答。
“周夫人剛睡着。”楚笙歌小聲說。
“等夫人睡醒再送上去。”周嘉年吩咐道。
“是,少爺。”
“笙歌,璇姨是你的母親,這一點沒有改變過……”周嘉年的柔聲說道。
“我知道的。”楚笙歌垂下眼眸,嚼在嘴裡的飯菜忽然失去了味道。周嘉年這麼說,不但不能使她感到舒服一點兒,反而更加窩心。
四年前,也是在這棟房子裡,周嘉年告訴她,以後在人前不許叫媽媽,只能稱呼周夫人。其實稱呼只是一個形式,在心裡媽媽的位置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就夠了,楚笙歌一直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周嘉年卻一再提起這件事,她已經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他還想要怎麼樣呢?她跟他的關係絕對不會有比現在更進一步的可能,對於搶去了她的家,甚至她的媽媽的周家,她不可能不計較。
小小的一碗飯楚笙歌只吃掉三分之一都不到,然後就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周先生慢用。”
周嘉年看看楚笙歌碗裡幾乎沒有減少的飯:“是不是不合口味?想吃什麼讓廚房重做。”
“我真的吃飽了。”楚笙歌起身上樓,媽媽已經醒了。
李璇用過晚餐,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楚笙歌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媽媽,我該回去了。”
“好吧。”已經快要十點了,李璇吩咐司機送楚笙歌回去。
楚笙歌下樓時,客廳的電視開着,正播放着一檔金融節目,周銳和周嘉年隨意地坐在沙發裡。
“周叔叔,我要回去了。”楚笙歌禮貌地跟周嘉年道別:“周夫人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如果你願意,今晚可以住在這裡。”周嘉年開口。
“不太方便,謝謝。”楚笙歌往外走去。
管家去安排司機送楚笙歌,讓她稍等一會兒。楚笙歌站在庭院的玉蘭樹下,伸手摸了摸樹幹,記得這幾棵玉蘭還是她上小學的時候,父親讓園丁種的,當時跟她差不多高。她擡頭看着這棟她住過十幾年的別墅,忽然覺得也陌生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楚笙歌低聲呢喃:“如果爸爸在天上看到我跟媽媽爲了五十萬被逼到絕境,會很難過吧……”
周嘉年將車停下,伸手從裡面推開車門:“上車。”
楚笙歌愣了一下,還是上了車。
“笙歌,無論有什麼難處,我都可以幫你的。”周嘉年沉吟道。
楚笙歌眨了下眼睛,依舊看着車窗外的街景:“周先生的話我記下了。”這種話周嘉年不只說過一次,她又不健忘,不必他反覆強調。
車子穩穩地停了下來,深夜的小區很安靜。
“笙歌,我對你真的沒有惡意……”周嘉年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楚笙歌放下戒備,可以敞開心扉跟他交流。
“周先生言重了。”楚笙歌打開車門,下了車:“謝謝周先生送我回來。”
楚笙歌脊背打得筆直走進公寓,這時停在很不顯眼位置的一輛車裡,亮起屏幕的光,路文中規中矩地彙報:“楚小姐剛回家……周家的公子送她回來的……是,少爺。”
楚笙歌換了睡衣倒在牀上,閉着眼睛磨叨:“五十萬啊……五十萬……”
“笙歌,有人找。”童芊芊敲了敲楚笙歌的房門。
“哦。”楚笙歌連忙爬起來,打開房門,“誰啊?”
童芊芊指了指門口,楚笙歌狐疑地走過去,看到路文站在那裡。
路文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楚笙歌:“楚小姐,這是少爺給您的藥膳。”
“哦……麻煩你告訴路總,以後不用給我送這個了。”楚笙歌接過袋子。
“不打擾楚小姐休息了,我先走了。”
“謝謝你,再見。”
楚笙歌把那些補湯放進冰箱裡,童芊芊衝她勾勾手指,“楚小姐,路boss這是紅果果的追求你吧?”
“是怕我請病假耽誤工作,我有什麼好追的……”楚笙歌從童芊芊的零食袋子裡抓了幾片薯片,一邊吃一邊說:“想倒追他的女人排成排了,他還用追女人?”
“古語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童芊芊挑挑眉。
“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楚笙歌伸了個懶腰,回房間睡覺。
週日的時候楚笙歌又去周家看了媽媽,媽媽還是病懨懨的,恐怕多半還是心病。
晚上的時候,楚笙歌將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洗漱用品裝進一隻小旅行袋裡,想了一下,把平板電腦也裝了進去。
“笙歌,你要出差呀?”童芊芊看楚笙歌收拾的東西。
“嗯,出差。”楚笙歌點點頭。
私立醫院的設施確實不錯,配備了溫室花房給不宜戶外活動的病患休閒。楚笙歌拿着坐在實木長凳上,她想了很久最終還是不敢打給路塵寰。
劉宇有早起跑步的習慣,剛跑了半圈,電話響了,看到來電覺得更加驚悚,這麼早有什麼事兒呢:“您好,楚小姐。”
“劉特助,我要請兩週假。”楚笙歌的聲音帶着一絲忐忑。
“呃……”劉宇一頭冷汗,這種事情他哪裡做得了主呢?要是老闆批准別說兩週,二十週也不是問題:“楚小姐,請假的事情,您還是直接跟路總說吧……”
“我……上午不方便打電話,麻煩你轉告路總一下吧。”
“好的。”劉宇擦了擦汗:“轉告可以,但是路總能不能批准,我不能保證。”
“嗯,謝謝。”楚笙歌閉了下眼睛,無論能不能批准,她都必須要休假的。
劉宇左手拿着基本文件,右手端着一杯咖啡走到總裁室門口。羅曦很有眼色的幫劉宇敲了門,劉宇衝羅曦點點頭:“謝謝。”
“不用客氣。”羅曦甜甜一笑。
路塵寰看到是劉宇送咖啡進來,眉頭皺了一下,剛纔路過她的辦公間時,就沒看到人:“楚助理呢?”
“今天早上楚小姐打電話給我,讓我代她向您請兩週假。”劉宇真是捏着一把汗,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路塵寰的表情。
“什麼事兒?”路塵寰的臉色明顯黑了幾分。
“楚小姐沒有說。”
“馬上問清楚。”路塵寰將手裡的金筆一扔,將雙臂抱在胸口瞪着劉宇。
劉宇馬上給楚笙歌打電話,可是已經關掉了:“楚小姐關機,不過她有說過上午不方便打電話。”
“一直打,直到搞清楚她在哪兒做什麼爲止。”路塵寰揉揉額頭,楚笙歌問什麼要請這麼長的假?
“是,路總。”
直到傍晚劉宇也沒聯繫到楚笙歌,劉宇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他只好打給童芊芊。跟童芊芊通完電話後,劉宇反而更加不安了。
劉宇快步走進路塵寰的辦公室:“路總。”
“什麼?”路塵寰將手裡的菸頭按進菸灰缸裡。
“楚小姐一直都沒開機,我有查過航班、高鐵和輪渡,都沒有出行記錄。剛纔我給童小姐打電話詢問楚小姐的行蹤,童小姐說……楚小姐出差了……”
路塵寰的眼眸凝了一下,楚笙歌究竟去做什麼了?居然瞞着她的朋友。“馬上派人去找,不管用什麼方法,就算把江城翻過來也給我把人找出來!”
劉宇領命而去。
一夜無眠,路塵寰面前的菸灰缸裡已經堆滿了菸頭。他不知道爲什麼,想要馬上看到楚笙歌的意念無比強烈。這種焦慮的情緒,只能靠抽菸勉強壓制下來。
“路總,查到了。”劉宇小跑着進來,“楚小姐在靜安醫院。”
晨曦剛剛透過雲層照射下來幾輛黑色的車子開得極快,卻保持着整齊的隊形。通過靜安醫院的大門,直接開到新建的手術樓前。
由於時間還很早,手術樓的走廊上很安靜,衝進來的人完全擾亂了這種平靜。
“少爺,就是這裡。”路文衝到一個手術室門前,門頭的燈牌顯示着——手術中。他用力推了一下,發現門是鎖住的。
路塵寰伸手撥開路文,一腳將手術室的門踹開了,就衝了進去。
圍在手術檯前的醫生和護士,都被闖進手術室的人下了一跳。
剛從器械盤裡拿起柳葉刀的醫生詫異地瞪着來人:“你們是什麼人,這是手術室,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