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桑婉把所有窗簾都拉上，遮住了外面的陽光。
陸謹軒洗完澡出來，走上前抱住妻子。“桃桃。”
“……”俞桑婉微怔，拍拍他的手，“睡一會兒吧。”
“嗯。”陸謹軒閉上眼，靠在她肩上，“我確實累了。”
俞桑婉聽得心驚，這樣的話，只怕謹軒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也只有在她面前，他纔會卸下自己所有的防備。
俞桑婉轉過身，“那快躺下。”
“你陪我坐坐。”陸謹軒搖搖頭，拉着妻子坐下。
俞桑婉不解，“還坐坐？不想睡嗎？一天一夜沒有閤眼了……接下來應該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也不能睡幾個小時了。”
陸謹軒靠在妻子肩上，閉着眼，“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捨不得睡……本來陪着你的時間就少，怎麼能都用來睡覺？”
“……”俞桑婉心疼，想了想，“我也想睡了，我也困……那你陪着我一起睡吧？”
陸謹軒輕笑，“好……”
他腦袋一低，埋在俞桑婉頸窩裡……許久都沒有動一動。
“謹軒？”俞桑婉小小聲，可是肩上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漸漸的，耳邊只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陸謹軒太累了，已經睡着了。
——
從觀潮回來，俞桑婉先去看了宮雪妍。
才短短几天沒見，宮雪妍的臉色差了很多，整個人消瘦的、臉頰都凹了。
“雪妍，感覺怎麼樣？”
宮雪妍虛弱的笑笑，“回來啦……謹軒，贏了，對嗎？”
“……”俞桑婉怔住，沒有想到，宮雪妍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果然，在她心裡謹軒是揮之不去的執念！
她低下頭去，隱隱自責。
宮雪妍沒有察覺到，笑着，指指對面的電視，“這些天你不在，我每天都有看觀潮新聞，今天一早，看到謹軒召開內閣會議，我就知道，他贏了。”
“……”
俞桑婉哽住，秀眉微蹙。
宮雪妍嘆道，“他真是了不起，好像沒有什麼難題能夠難住她……”
她想到了什麼，突然拉住俞桑婉。
“婉婉。”
“嗯？”俞桑婉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宮雪妍欲言又止，分明是藏着什麼重要的話。
俞桑婉擰眉，“你要說什麼？”
宮雪妍想了又想，謹軒的病……他囑咐過她不要告訴婉婉的，她不能說吧？可是他們現在在一起了，估計總會說的。
她扯着嘴角笑笑，“沒事，我是想說……你和謹軒，總算是守的雲開了，以後，一定要幸福啊！只要有你，相信謹軒任何難關都能度過的……”
俞桑婉艱澀的點點頭，“嗯。”
很奇怪的感覺，眼前的人，分明是她的情敵……可是，她完全沒有看待情敵的心思。
宮雪妍沒說兩句話，體力就不夠了。“哎……好累，我要睡了……”
她緩緩閉上眼，沒多久就睡着了。
俞桑婉替她蓋好被子，出了房門。
樓下，醫生在等着她。
“傅小姐。”
俞桑婉微一頷首，“請坐。”
“是。”醫生踟躇着，“關於宮小姐的病情，我想……必須要跟您說清楚。”
俞桑婉心頭一跳，“怎麼，情況不好嗎？”
“……是。”醫生點點頭，“狀態不太好，當然了，我說的是母體……胎兒目前還好。”
“母體？”俞桑婉皺眉，“現在是什麼情況？”
醫生直言，“身體機能正在急速變差……如果繼續下去，那麼就是在進入倒計時了。”
“……”
俞桑婉說不出話來，這樣的結果，一開始醫生就已經說明了，只是……宮雪妍執意要孩子。
醫生嘆道，“傅小姐，您勸勸宮小姐吧！我知道，她是爲了救她的女兒……但是如果因此而搭上自己的命，未免得不償失啊！”
沉默許久，俞桑婉點點頭，“我……會跟她說的。”
“好。”
雖然是答應了醫生，可是，要俞桑婉說這樣的話，還是艱難。
猶豫了兩天，宮雪妍晚上要休息時，俞桑婉鼓足勇氣去看了她。
看護喂宮雪妍喝完牛奶，正要睡了。
“雪妍。”俞桑婉走過去，踟躇半天。
宮雪妍笑了，“有話快說吧！我特別容易困，你要是再不說，一會兒我該睡着了。”
“……”俞桑婉卻笑不出來，心情異常沉重，“雪妍……孩子拿掉好嗎？”
“……”
許久，宮雪妍都沒有說話。
俞桑婉會這麼說，一定是醫生跟她說了什麼了。
“婉婉。”宮雪妍笑了，眼角卻是紅的，“拿掉孩子，我還可以爲素素做什麼？”
“……”俞桑婉哽咽，“還有很多啊！你可以陪着她長大……”
“可是。”宮雪妍笑着搖頭，“那樣的話，我的素素，會不會有缺陷？”
俞桑婉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作爲一個母親，她能體會宮雪妍的心情。
“……”宮雪妍擡起手，擦了擦眼淚，“我的狀況不好是不是？我和孩子，不能同時保住，是不是？”
俞桑婉沒有直接回答，“雪妍，用你們母子去換素素……”
“值得的。”宮雪妍知道她想問什麼，咬牙笑着，“婉婉，不用再勸我……我已經知道是這個結果，我自己承擔，我在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素素了。”
“我要她，健健康康的……”
俞桑婉閉上眼，淚水掉下來。
“雪妍，你……除了素素，你沒有別的……”
她想問，還有別的牽掛嗎？
可是，沒問出口。
宮雪妍幽幽的看着前方，“別的？沒了……我這輩子，是不是活的很失敗？”
“沒有、不會。”
俞桑婉心裡難受，“那你好好休息。”
“嗯。”
俞桑婉轉身出去了，站在門口時，聽到宮雪妍在叫看護。“麻煩，把遙控器拿來一下……”
“好。”
看護把遙控器遞給她，她把電視打開了。
宮雪妍靠在牀頭，看着觀潮的晚間新聞。盯着屏幕，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俞桑婉看的心驚……雪妍心裡，除了素素，牽掛的還有謹軒……
她這樣不爭不搶，倒是讓俞桑婉更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