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舉莞爾淺笑:“尋你,一則是因我恰好知道你在此處有處莊園,二嘛,是這當街擄人蔘加清談會之事,唯有你狂放不羈、出人意表的盧六郎能做得出來。”
盧茂弘的臉頓時青白交加。
這是算誇他,還是貶他?
“你這女郎,尋我幫你,還要將我埋汰一番,真真是個白眼狼!早知你如此,我便不管你了!”
“六郎仗義,知阿舉有難,豈會袖手旁觀?”
“哼!”盧茂弘指着鳳舉:“記着,你可欠我一場真正的清談,你書畫那般了得,又如此口齒伶俐,我倒是好奇你若真入了清談會,是否還能如此舌燦蓮花。”
“求之不得!”
慕容灼一直在一旁盯着,起初他防着盧茂弘,可就在盧茂弘提到“瀾之”之後,他所有的戒心便都放在了衡瀾之此人身上。
衡瀾之,總有一日,他定要親眼見一見此人!
盧茂弘扭頭看到了慕容灼,先前的玩世不恭瞬間消失,他鄭重其事地與慕容灼拱手作揖。
“長陵王,總算有幸得見了!”
鳳舉盯着慕容灼,竟有些緊張。
按照以往,慕容灼最好的表現大概便是點頭示意,但若是換做蕭鸞,同樣的情形,蕭鸞會用最謙卑最文雅的姿態與盧茂弘行見面禮,這就是蕭鸞的優勢!
然而……
令鳳舉的詫異的是,慕容灼竟然對着盧茂弘拱手作揖。
就連盧茂弘也被這一幕驚呆了。
慕容灼說:“本王聽阿舉說了,本王初被押解入京時,當街攔路之人便是閣下,有心!”
“長陵王威名赫赫,令盧六甚是景仰,只是今日真正對面相見,倒是與盧六所想有所差異。”
“哦?那是好,還是不好?”
“鋒芒畢露是莽,其光華不可久也;因污生鏽是朽,其鋒刃不禁錘鍊。斂鍔韜光,善刀而藏,自然是好!”
盧茂弘對慕容灼的敬畏更上一層。
而慕容灼對盧茂弘的看法,也從一個玩世不恭、手不能提的世家子弟,變成了胸有丘壑、懷藏抱負的飽學之士。
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直至此刻,鳳舉才真正相信,慕容灼說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是真的明白了。
鳳舉要他放下對晉人的偏見,尤其是對這些真正有才學之士!
他們會成爲慕容灼將來最大的助力!
慕容灼適當地放下了自己的孤傲,盧茂弘這般脾性,自然是打蛇隨棍上,非要與慕容灼徹夜長談。
“阿舉,長陵王我便借走了,你也隨意,需要什麼只管與下人們說!”
看着盧茂弘將慕容灼連拖帶拽地拉着往外走,鳳舉還是擔心:盧六郎這瘋癲的做派,也不知灼郎能否受得了?!
慕容灼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望向鳳舉,衝着她輕笑。
直到兩人走遠了,下人來招待鳳舉。
“貴女,廂房已經爲你安置妥當,奴婢這便爲您引路。”
“嗯!對了,莫忘了準備些膳食茶點給六郎他們送去,他們應都還不曾用過晚膳。”
“那您呢?”
“我只需一碗清粥便可,準備沐浴。”
“是!”
鳳舉回味着慕容灼的笑容,緩步跟在婢女身後,踏着提燈的光芒沿着迴廊前行。
灼郎,你我的路又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