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憔悴、宛若木人的靜嫺公主忽然活了過來,衝到欄杆前。
“夫人!夫人,求您帶我一起走吧!我不要再呆在這個鬼地方,我求求你,帶我走……”
可是,對於嘉定公主而言,她已經毫無利用價值。
鳳舉只是淡淡地看着嘉定公主,一個字也沒有說。
“軍師!”一個士兵突然進來:“汗王請您立刻去大廳議事!”
白秀澤心頭一驚,他明明已經告了假,這個變故讓他始料未及。
他強裝鎮定,笑道:“好,正好我打算帶着這個女人去見首領,你帶路吧!”
士兵不疑有他,可就在他轉身剎那,白秀澤突然拔出劍刺了出去。
鮮血汩汩涌出,士兵立刻便倒在了地上。
“夫人,怕是斛律湛已經起疑了,我們快走!”
說着,他將手中帶來的黑色斗篷遞給了嘉定公主。
兩人匆匆向着白秀澤一早準備好的逃跑路線而去,終於,鳳舉微微揚起了嘴角。
靜嫺公主恰恰看到了這一抹笑容,心頭猛然一震,不知爲何,她就是瞬間明白,那兩個人,跑不掉了。而鳳舉——她一定有辦法離開這裡!
不!
不可以!
她要鳳舉死!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毫髮無傷地離開這裡,不能!
“她要逃跑!她……”
一把斷刺穿透牢籠,射穿了她的咽喉。
“啊、啊……”
最後的嗚咽從喉嚨裡艱難地發出,伴隨着鮮血從正中的血洞裡流出。
最後一眼,她不甘心地瞪向鳳舉,直到倒下,都沒有閉上眼睛。
慕容灼一襲白衣勝雪,飄然落在鳳舉眼前,燕雲上前熟練地打開鎖鏈,然後無聲地放倒兩個聞聲闖進來的士兵,又將人重新放回到崗位上,彷彿他們還活着。
慕容灼拉過鳳舉,剎那間的笑容像一朵妖豔盛開的花。
“阿舉,我們走!”
如此溫柔,總是讓她感到安心的男人,實在,讓她忍不住想衝他撒嬌,在他面前示弱。
“我走不動了!”
慕容灼眼中的溫柔淺淺地盪漾着,像被陽光溫暖的河水。
當鳳舉被他背在背上,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慘不忍睹的樣貌,他居然能對着自己這樣的臉如此溫柔縱容。
鳳舉默默地揚起嘴角,摟緊了他。
……
白秀澤帶着嘉定公主很順利地到了他藏好的出口。
“夫人,您請……”
他推開掩飾的柴垛,扭頭看向嘉定公主,卻在此時,兩把冰冷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軍師,你這是要往何處去啊?怎麼帶着我的貴客離開,也不知會一聲?”
白秀澤瞪着斛律湛那張陰鷙的臉,登時嚇得面如土色,腿軟跪了下去。
斛律湛一腳將他踹倒,還不解氣,上去對着他一陣拳打腳踢。
“我待你不薄,你這該死的!果然晉人都是狡猾之輩,不可信任!”
斛律湛停下時,白秀澤已經蜷縮在地上,七孔流血,奄奄一息。
這幅畫面讓原本還算鎮定的嘉定公主忽然就心生恐懼。
人生經歷太多之後,死亡對於某些人而言或許會變得不那麼可怕,可是求生總是人的本能,她口口聲聲不畏死,可真正面對死亡的這一刻,還是會害怕。
卷三:玄黃翻覆,鳳鳴朝陽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天地盈袖,日月滿襟
“夫人……”
嘉定公主強行吸了口氣,說道:“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容身之處,可以讓你帶着你的人休養生息,來日嚮慕容灼討回你應得的東西,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只要我還活着,便是你對楚家,對大晉朝的睿王殿下最大的誠意,到時你還怕不能夠得償所願嗎?”
這兩日,嘉定公主沒少說服過斛律湛。
斛律湛盯着她,兀自笑着:“還真是個聰明的女人!”
這女人將他想要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又懂得以利相誘。
“哈哈哈……”
斛律湛大笑幾聲,突然沉着臉扼住她的咽喉。
“如果不是你的女兒和乘龍快婿帶兵前來圍剿我,我們或許真的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可惜、可惜呀,其實我早已經派人送了信給他們,可他們似乎並不關心你的死活,那我留着你這個老女人,又還有什麼用呢?”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另外,白秀澤的背叛也讓他突然想起了晉人的狡詐。
“晉人,不可與之謀。”
斛律湛危險地盯着她,緩緩吐出這樣一句話。
嘉定公主倏然絕望,此刻她突然就意識到了,鳳舉現在恐怕已經離開了。
那個丫頭,實在太狡猾了!
只不過——
最後一刻,嘉定公主攥緊了一隻手,笑了。
……
鹿隱山莊。
鶴山之下,依山傍水,鹿鳴呦呦,宛如仙人之居。
山莊的門楣之上,匾額已舊,“鹿隱山莊”四個大字卻依舊行雲流水,風骨猶然,彷彿它們的題書之人,飄逸風流。
只是字猶在,君子卻不知何處。
正門兩側各自題了一句話——
右邊爲:策風爲馬,天地盈袖。
左側爲:裁云爲裳,日月滿襟。
俯仰宇宙之間,籠天地爲袍袖,胸懷扶搖鳴風之志,這恰恰是坦坦蕩蕩的君子終其一生所應追求的。
然而看到這兩句話的人都知道,這般氣勢凌雲潮的言辭,其實是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因爲這兩句的字體與門楣上的明顯不同,所用的是人盡皆知的鳳行體。
潺潺溪流環抱着竹林石臺,竹林深處,重重奇石溪澗的另外一邊,超然卓絕的琴音悠悠然迴盪,低迴輕緩時,令人聽之而忘卻了所有的煩惱,鏗鏘激昂時,又能激起人滿懷壯志,令人不禁熱淚盈眶,全身沉寂的血液都在滾滾沸騰。
鹿鳴宴已經持續了兩日,上百賓客無不是當世名流,隱士賢達。
兩日來他們都住在山莊內,一應招待皆是以上賓之禮相待,無論是景,或是物,即便是飲食,都是貴而不俗。
山莊內的風景,君子亭,扶搖梯,鳴風臺,白駒橋,大夢晨鐘,各處名字彷彿都在向來人隱喻着什麼,發人深思。
只是,這兩日內他們只是自行各處遊覽觀賞,飲酒,交談,雖然自得其樂,並且也已經隱隱悟出了鳳舉邀請他們來此的用意,卻始終不見鳳舉這個舉辦宴會之人,唯有竹林中琴音不斷,人們都認爲這撫琴之人應該就是鳳舉無疑,因爲那撫琴的手法與鳳舉如出一轍。
側院內,一間雅緻的屋中,一男一女兩道身影投在粉白的牆壁上,搖搖晃晃,實在由不得人不去遐想連篇。
(今晚就五更吧,昨晚睡得稍微晚了點,今天就明顯狀態不佳,而且我老是兔子眼的左眼已經在抗議了,所以今天我絕對不能再晚睡了,明天早起精神滿滿再戰,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