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舉。”
擇選會散了,鳳逸將鳳舉叫住。
靠近了看,他更覺得鳳舉今日的臉色和精神很差。
他壓下心中的得意說:“阿舉,三哥看你似乎身體抱恙啊,如此還要來參加擇選,真的無礙嗎?”
在旁人看來,他似乎還是個關心妹妹的好兄長,可是真正的知情者便是明白他話中不懷好意。
鳳舉看着他,淡淡的神情中依稀有着輕蔑。
“三哥此言纔是說笑了,我可是剛剛纔勝了你,若我現在是抱恙,那我安好之時,三哥豈非要敗得更難看?”
鳳舉轉身要走。
鳳逸冷笑:“你是女人,一個女人爲了一個男人聲譽盡毀,最終卻還是留不住自己的男人,阿舉,三哥只是爲你感到可惜呀,你若有精力,還是該放在如何取悅男人之上。”
“取悅男人?”鳳舉輕蔑地笑着,故意做出打量鳳逸的舉動,說道:“三哥懂得可真多,三哥若爲女子,必可成爲湄河十里青堤的風月花魁,名動華陵。只可惜呀,可惜了三哥枉爲男兒身。至於我嘛……”
她用扇子遮了脣,說道:“取悅男人這等煙視媚行、不知廉恥之事,我可不懂,就不敢與三哥相爭了。”
男女兩相悅,爲了讓對方開心做一些事情本是正常,鳳舉對此絕無偏見,她針對的只是鳳逸那種挑釁諷刺的語態。
鳳修、鳳凌、鳳恆三人一直偷偷地躲在一旁,看到鳳逸自取其辱、站在原地氣得差點七竅生煙,忍着笑一溜煙也撤了。
“阿舉!”
花園甬道處,三人追趕了上來。
鳳舉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乾脆在附近的涼亭坐下。
“三位兄長不去送客,來尋我作何?”
鳳凌嘴巴最快:“稍後我們便都要出去飲宴了,只是太好奇,接下來,你會如何行動。”
鳳舉揉着兩鬢的手微微停頓:“飲宴?是赴何人的宴?”
“哦,是族中兄弟們認爲,接下來的少主擇選將會競爭十分激烈,故而打算在此之前大家出去聚一聚,增進情義,莫讓競爭壞了兄弟情分。”鳳恆道。
鳳修擔憂地望着鳳舉:“阿舉,我看你氣色不佳,是否……”
鳳舉無奈地笑了笑:“七哥,你可是說過無論何時都要相信我的,無論何事。”
“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擔心你。”
“放心吧,並非七哥所想的那般,我只是昨夜一宿沒睡罷了,否則,如何能連你們也騙過?”
“看來你的計劃進行得有條不紊,確實無需我們操心。”
“那是當然。”
“好,那接下來這段時日你便只管專心於這些事,至於少主擇選所需的財富和木牌,我們自然會幫你解決。”
鳳凌也自信滿滿道:“至少可以保證,我們三個人搜來的都會給你,無論如何,總不至於三個人加起來還壓不過其他人吧?”
鳳舉眨着眼睛,悠悠然道:“啊,我真是越來越覺得,有兄長護着,人是會變懶的,你們是要將我慣壞了,好黑我嗎?”
鳳凌氣笑了,伸手就去彈她的腦瓜:“討了便宜還賣乖,這話就該打!”
花亭裡歡聲笑語,愜意融洽,然而在遠處的枝葉後,鳳如謙和鳳瓊目睹着這一幕,臉色並不好看。
卷三:玄黃翻覆,鳳鳴朝陽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兩人心事重重地回到鳳如謙住的院子。
“你們都下去吧!”鳳如謙揮退了左右。
鳳瓊一進門便難掩焦急之色:“族伯,照此態勢下去,難道真要讓那丫頭做了少主?那我們往後出去怎麼還有臉見人?”
鳳如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也不必與我說這種話,有臉沒臉是一回事,你更多的不過是想讓你自己的兒子做這個少主罷了,只可惜,哼,他沒那個能耐。”
鳳瓊詞窮,眼巴巴瞧着鳳如謙。
他的兒子的確不是最優秀的,可在鳳家一衆子弟當中也絕對算不上差。
“左右鳳舉是不成的,可是平川和洛河郡兩支的人對鳳舉那是言聽計從,若讓他們做了與鳳舉沒什麼區別,可也不能讓鳳三那小子得逞吧?您老不也說過,鳳三是頭吃自家人肉的白眼狼,給他做了少主,那我們這些分支就更沒好日子過了。”
“你還不給我住口?”鳳如謙惱怒地瞪着他。
這些他難道不清楚嗎?
他與鳳瓊原本不是一脈的,本沒有必要支持他的兒子,只是鳳如謙深知自己這一脈的子侄們太過平庸,莫說是鳳舉鳳逸這些人,便是連鳳瓊的兒子鳳淸都比不了。
他們林朔一脈與鳳瓊的西川一脈靠得最近,多有來往,平時利益多有牽扯,既然自己這一脈不成器,與其支持別人,當然是支持西川一脈對他們最有利。
可是要將擋在前面的那些絆腳石都踢開,豈是那般容易的?
鳳如謙沉思着,擡手要倒茶,鳳瓊立刻殷勤地接過。
茶是冷茶,鳳如謙啜了一口,說道:“好在,慕風前面幾次擇選的結果雖然不算出挑,倒也不差,若能抓住這最後一次機會勝出,我再從那些不贊同鳳舉的人身上着手爭取一下,也未必就不能成事。”
“可是鳳舉和鳳逸在華陵城中人脈極廣,尤其是鳳舉,爭木牌我們未必能爭過,財富就更是爭不過她的雲字商號了。”
“你真是榆木腦袋!”鳳如謙恨不得將茶潑到他臉上:“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便是我們不行,難道你就不會尋求外援嗎?這華陵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貴族與富豪。”
“懷瑜顯然是支持他的女兒的,有他在,鳳舉便幾乎算是得到了鳳家的支持,京中能與鳳家分庭抗禮的,不外乎就是裴衡楚三大家族,裴捷與懷瑜交好,是不可能了,衡家與楚家,楚家應該是會支持鳳逸,但是衡家……”
“衡家不是有位新任的家主嗎?衡家近幾年的敗落與鳳舉脫不了干係,衡家人未必就對她沒有怨言,這便是我們的機會。”
“是,我明白了。”
第二日,正是初七,鳳舉照例天尚未大亮便起身,準備出城前往棲霞寺敬香,這幾乎是她重生以來雷打不動的,即便是在北燕那些日子,她也會盡量就近去一些寺廟禮佛。
這一次,桑梧和桑桐也會跟着她出去只當是遊玩了。
只是,鳳舉纔剛用過早膳,換過外出的裝束,鳳修便帶着一身酒氣闖了進來,不僅平日的禮儀全無,就連一向十分看重的儀容,都顯得有些……邋遢。
“阿舉……”
“七哥?”鳳舉扶住他,十分的驚訝。
她只知道這些兄長們昨夜飲宴,都是一夜未歸,可才一夜,人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卷三:玄黃翻覆,鳳鳴朝陽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花燈如晝,命案撲朔
“爲七哥奉茶,再去廚房拿些早膳過來,再備熱水爲七哥淨面。”
鳳舉下了一連串的命令,侍婢們不敢耽擱匆匆各自準備。
“七哥,可是出了什麼事?”
鳳修的心境修養要比他的年齡成熟穩重許多,能讓他如此,必然是大事。
鳳修坐定,此刻看到鳳舉鎮定沉靜的眼眸,七上八下的心也稍稍定了下來,
“霄鴻被京兆尹府的人押走了,指控他殺人。”
霄鴻是鳳凌的表字。
雖然已經料到了是大事,但沒想到竟會牽涉到人命。
“被殺者是何人?又爲何認定是九哥所爲?”
“被殺之人是忠肅王府世子,蕭懷俊。”
竟然是他!
鳳舉從坐席上站了起來,小踱了兩步。
忠肅王蕭倫一向與鳳家不睦,勢同水火,此案一出,九哥的嫌疑更深了一層。
鳳修說:“至於爲何會認定是霄鴻,你且聽我將詳細的情形告訴你。昨夜我們在湄河邊的酒樓裡飲宴,原本只是族中兄弟們共聚,但遇到了一些其他的貴族子弟,礙於禮數,大家便一同喝了幾杯,後來都有些醺醺然了,霄鴻與忠肅王世子發生了一些口角。後來忠肅王世子對酒樓中一個唱曲的女子動了色心,言行十分無禮,霄鴻當即便與他動起手來……”
當時在場之人衆多,當然不會眼睜睜讓兩人打得太難看,很快便拉開了。
離開了酒樓之後,鳳修和鳳凌幾人已經準備回家了,可是其他人卻說要去畫舫,他們不好推拒。
夜晚的湄河,一向是畫舫成羣,花燈如晝,混亂中,他們兄弟都被其他人拉着各自分開,誰也不知道彼此究竟去了哪裡。
聽着鳳修的講述,鳳舉能想見當時的情形,湄河上的畫舫多到可以連成平地,要從一艘畫舫去另外一艘,只需擡腿一跨,加之夜晚人多,根本不會引起人注意。
“我只記得自己被幾個世家公子拉着灌酒,醒來已是黎明時,當時我與那幾位公子一起醉倒在一艘畫舫上,然後便聽見外面有人聲嘈雜,是京兆尹府接到報案,正要將霄鴻押走。我只匆忙與霄鴻說了幾句,據他所言,他昨夜也醉得不省人事,直到衙差去了他都還未酒醒,被人喊醒就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蕭懷俊,而他自己手中沾了血,還握着劍。”
先在酒樓發生口角與打鬥,然後醉酒殺人報復,動機有了,還被當場抓住。
但如果只是如此,也可以說是兇手刻意栽贓,證據不足。
“莫非還有人證?”鳳舉問。
“我聽人說,是有一個同在畫舫的一度春風的紅牌指證,說親眼目睹霄鴻殺人。”
“叫什麼?她當時在何處?”
鳳修竭力回想,他其實也所知甚少,醒來之後頭昏腦漲,他知道的事情也是從人羣的議論聲中聽來的。
“聽人言及,似乎是叫攜雨。她在目睹了霄鴻醉酒殺人之後,霄鴻要殺她,她也受了傷,但倉皇跳進了水中,避過了一劫,然後便去報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