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兜頭一盆冷水澆落下去,一個渾身青腫、滿子被渾身一激,重新又清醒過來,臉已經紅腫的分辨不出人樣,只有那雙倏忽睜開的眼睛似乎還證明這是一個活人。
此次,陰森森且到處都是用刑的器具,活像一個閻羅堂。
“你以爲你是日本人了不起了?你以爲你是黑龍會就牛氣沖天了?告訴你,老子不鳥這一套。”幾步開外,有個男子坐在一張桌子後面,渾身上下散發着逼人的氣勢。
“唔……”
“打了這幾天,你個老小子居然還不肯招,有種。不過,老子告訴你,這幾天都不是什麼做派,全是正餐前的開胃小菜,能不能挺過這頓,我倒真想看看你的造化。你當了這麼久的警察顧問,是不是連這一點還不知道?”對面端坐的男子,是內政部人稱“笑面黃蜂”黃辛悟,專司審訊職責,“我手上有六六三十六式花活,不管怎麼樣的好漢,能接過6就是鳳毛麟角,真想看看你能走多遠!”
被關押在當中的便是日人川島,當日捕獲此人後,皇帝極其憤怒,嚴令趙秉鈞:“務必查明真相,一網打盡日人餘黨。”
雖然,在外界公開的信息披露中,川島等人已經作爲騷亂的“犧牲品”而葬身火場,但實際上,所有被捕獲的日籍參與騷亂的人羣,全部被關押在京師郊外的地牢裡進行審訊。
普通地日本浪人根本就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場面,在“笑面黃蜂”面前。這些平日裡驕橫跋扈慣了的傢伙在這樣大的架勢面子,三下五除二就交代了——我們是浪人,不是武士的說。但底下的混混和直接掌控進程的川島和伊藤畢竟不能相提並論,是故雖然皇帝有一刀解決川島的心,卻還不得不耐着性子,讓內政部去招待這幾個傢伙。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麼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式。”黃辛悟明白,川島等人交代與否都避免不了一死。可他們口中有那麼多地情報。簡簡單單地一死豈非太便宜了他?
“36式第1式。十指連心。“笑面黃蜂”地話音剛落,旁邊衝過來3大漢,兩人將川島的手臂緊緊紮實、壓緊,另一個則獰笑着將繡籤和錘子向川島的指甲處招呼。
“啊!”無比慘烈的一聲,第一根竹籤嵌入了指甲與肉體中間,硬生生地將指甲掀起。
“招不招?”
“再來!”
第二根,隨即“啊”的又是一聲。“招不招?”
“再來。”
釘了三根之後,川島終於吃不住勁,連聲喊“招!”巨大的痛苦沖垮了川島的精神防線,雖然他始終以侵略中國爲志向,本身地毅力和執着也要強於一般的黑社會成員,但他畢竟只是黑社會出身,沒有經過系統的刑訊逼供,也沒有像特工人員那樣有超常的忍受力。此刻他心如明鏡一般。不招是一死。招亦是死,乾脆走得痛痛快快的,也免得皮肉受苦。何況整個行動已經完全失敗。硬挺着不招也無濟於事。何況中國酷刑一直都小有名氣,聽到36式的大名,川島最後的防線解。
“還以爲你多硬氣,結果連第一式沒走完就招了。”黃辛悟譏笑着,“早點說也給你一個痛快。”
……
“這是川島等人的交代?”趙秉鈞翻閱着眼前厚厚地一沓卷宗,問道。
“是,全部記錄在此。”
“覈對了麼?”
“將幾個主犯一一提審詢問,探明地情況確實無二。”笑面黃蜂在趙秉鈞面前可是畢恭畢敬,“卑職以爲應該屬實。”
“宗人府裡那幾個不爭氣地東西怎麼說?”
“還沒用刑就軟了,一個個招得比誰都快。不過……川島等人的計劃,他們並不全部知情。”
“很好,剩下的事情你辦得利落些。”趙秉鈞沒有過多言語,只輕輕舉起手掌做了個向下劈地架勢。
“請大人放心,這口氣早就該給咱們出了……”黃辛悟會意,意氣風發的領命而去——這麼多年的功夫都招呼在自己人身上,終於也有地方給日本人嚐嚐了,他孃的,這感覺真他媽爽!
“勾結革命黨,南北聯動?”上書房裡,面對趙秉鈞呈遞上來的絕密報告,皇帝怒不可遏。
“都是川島等人交代,罪證確鑿,絕無虛構!”少頃,趙秉鈞彷彿想起什麼似的,稟告道,“根據廣州提審革命黨所知,叛亂從一開始就得到了日本方面的援助,包括資金、軍械、彈藥等等,無不都是日本式樣,甚至還有從日本陸軍中流落出來的軍用樣式。”
“欺人太甚。”皇帝忽地又冷笑起來,“革命黨不是天天叫囂要驅逐滿人,打倒皇帝麼?怎麼又和滿人的親貴宗室攪合在了一起,可見居心叵測。”
“川島本人的計謀是,現在廣州扶植革命黨成事,然後利用人心動盪,京城不安的時機勾結世鐸等人造反,叫囂‘清君側’……”
“清君側?”皇帝冷笑一聲,“不過就是要朕的命罷了。”
皇帝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後交代道:“將消息傳給《帝國日報》,讓樑卓如去作文章,就說革命黨爲叛亂宗室打前站,火中取栗,甘願爲其所用,不知其如何辯駁?”
“皇上聖明,如此一來,便以革命黨之矛攻革命黨之盾,使其進退兩難。”
“還有什麼發現?”
“微臣原本奇怪廣州之亂爲什麼和京師之亂在同一日,現在才明白過來,爲的就是方便行事。能渾水摸魚。不過,微
一點心得,總覺得事情還不止這麼簡單。”
“說下去。”
“表面上看,南北是在時間上聯繫在一起地變故,一南一北,渾水摸魚,方便行事。但查閱了伊藤等人的審訊記錄,微臣認爲有一點甚爲可疑。爲什麼他總是強調這個計策是上頭指示他這麼做呢?”趙秉鈞指出。“這些話反覆強調。甚至從不止一個人口中說出,臣以爲不是推卸責任的言語。”
皇帝若有所思,繼續傾聽趙秉鈞的發言。
“微臣發現,川島接受了一串奇怪的指令,在幾張電報紙上面,標稱有瓊州(海南島)、支那新政府、革命黨、雙向談判等幾個孤立的、不相干的字樣,問川島本人。只說是接到的密令,但密令不知何故卻不齊全,所以無法解讀,文字原件微臣亦已帶來。”
看着這幾片殘缺不全地詞語,皇帝陷入了沉思,這中間潛藏着一個不小地陰謀,到底是什麼呢?
思來想去,籌劃了好些思路。都感覺離題太遠。皇帝焦躁之下,看起了萬里海疆圖,打算看看瓊州究竟有何妙處。看到精妙處,皇帝地思緒在電光火石間一閃,忽然有了一個方案。
“南北兩次叛亂,其實是一個整體方案的繼續和展開。”皇帝指着地圖說道,“從地圖上看,如果能控制北起滿洲、朝鮮、南到臺灣、瓊州,日人的勢力便將帝國牢牢封鎖住,沿海一線,悉數在日人監視之下。所以,朕以爲這個陰謀其實是割讓瓊州的雙重保險。”
“雙重保險?”趙秉鈞雖然不明白爲什麼皇帝認爲日本人志在瓊州,但如果聽之任之地放過也太失之草率。
“第一重,一旦世鐸等人陰謀得逞,必然會向日本祈援以鞏固根基,日人便會趁機提出要求,眼下各國勢力均衡,瓊州因爲人煙稀少、地處偏僻不爲人所注意,所以割給日本亦無不可;第二重,一旦革命黨造反成功,日人必定唆使其割據兩廣,這番割據倘若不得日人援助亦不能久,革命黨爲了挾洋自重,必定無一不應允,瓊州孤懸海外,價值不大,割給日本換取援助亦無不可。這樣,日本北上援助‘新政府’,南方扶持革命黨,左右逢源,兩邊通吃,豈不美哉……”
“原來如此,臣明白了。”
“當然,這還是朕考慮的一種設想,究竟是否如此,還需要驗證,所以,內政部務必加緊對此次動亂牽涉到的有關日本人員進行監控,暗地捕來,進行查證。”
“臣明白。”
“這次騷亂,內政部舉止失當,應對失措,幾乎狼狽,所幸你趕來報信給朕提了醒,這份功勞朕不會忘記的。”論功行賞是皇帝一貫地主張,“過幾天,內閣適當改組一下,你要擔負起更大的責任來,朕對你厚望有加,要求你務必在3內建立起遍佈全國的情報體系,如果再像這次這樣狼狽,你自己午門外候斬吧……”
“臣遵旨!臣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報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對於皇帝的語言藝術,趙秉鈞已經有了深入的瞭解,所謂“擔負起更大的責任”來,就是“提拔重用”的代名詞,現在已經身居內政部侍郎,再提拔不就是內政大臣了?讓他如何能不喜出望外!
幾乎在同一時間,黑龍會內部,頭山滿和內田良平正在商議有關中國事件地善後。
“可惜,太可惜了,幾乎成功,卻最後功虧一簣。”內田良平提起川島就要發火,“也不知這個笨蛋怎麼經營地,多好的形勢,居然讓他糟蹋成這樣。”
“和他聯繫上了沒有?”
“沒有。支那官方消息說他斃命於騷亂之中,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死一個川島何足掛齒,只是攻略瓊州地戰略此番卻不得不推遲了。”
“瓊州?有什麼用?”
“你不懂,你不懂。”頭山滿連連搖頭,“瓊州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與支那大陸並不接壤,雖然不如臺灣富庶,但其地位與臺灣一模一樣,今後帝國要進入南方支那半島發展,這是一個異常合適的基地。”
“可是,和這次行動有什麼關係?”
“這本來是這次行動的戰利品,可以要求支那割讓給帝國,可惜現在全泡湯了。”頭山滿耐心地解釋起來,“世鐸等人如果成事,必然需要我們的援助,那麼要求一個地方的酬謝是順理成章之事,瓊州地處偏僻,人煙又少,不會太引人注目;支那革命黨如果成事,同樣需要我們的援助,讓他們拿瓊州來換,豈不很好?”
“瓊州真有這麼好麼?”內田將信將疑,“在我看來不就是一個稍微大點的荒島。”
“我們的目光要放得長遠些,我和大藏大臣曾經聊天,他告訴我,以日本目前的人口繁殖速度,再過20年,本土人口過剩,大州這個地方地廣人稀,而且氣候條件很好,稻米一年可以三熟,是海外拓殖移民的好去處;第二,帝國本土沒有鐵礦資源,但在瓊州,發現了一處產量巨大的富鐵礦,而且還可以露天開採,簡直是天助我也;第三,瓊州附帶大量島嶼,海軍若是闢爲基地,進出印度洋、掌握南洋極爲方便,形成帝國的前哨基地……”
“原來如此,我受教了……”
“既然這次不太順利,那先收斂幾天,避避風頭也好。”頭山滿異常惋惜地說,“攻略瓊州的計劃恐怕不得不再次推遲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