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互妥協

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皇家一舉一動俱是大事,細微事注,何況這樣的大事?再加上林廣宇也未有想着刻意保密,因此不出兩天,皇帝打算納陳璇爲嬪妃、唐紹儀即將迎娶陳璐爲妾的消息已在重臣間傳開。就是住在六國飯店的那兩隻小麻雀了,姐妹倆原本還在慶幸自己虎口餘生,那曾知道自己今後的前途命運已被註定。

那麼,爲什麼非要把陳璐塞給唐紹儀呢?林廣宇也有自己的考慮。作爲穿越者,他能夠較一般人尊重姐妹倆的個人選擇權,但他終究是帝國皇帝,一個正常而且處於權勢頂峰的男人,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免從現實出發而且沒那麼多虛情假意。

姐妹冒名頂替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岑春煊等監察院已經對此表示了諒解,但這並不等於這事就能這樣算了。這幾天來,有關唐紹儀舉止失當、爲政視察的彈劾摺子已經遞了好幾份上來,皇帝雖然可以留中不發,但擋不住人言揣測。更何況藉此彈劾唐紹儀是假,反對新政維新、反對文官考試纔是其實——面對被剝奪了人事特權的舊有官僚階層,林廣宇不用調查就可以知道有多少反對勢力。

皇帝納了陳璇、唐紹儀娶了陳璐,等於是兩人將這件事情硬扛下來,攻唐則攻帝,想必那些舊勢力也得斟酌一番,先下手爲強之後,在輿論方面也有了主動權。雖然林廣宇知道幹任何事要實現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盡力希望將文官考試這個結果保護好——只有保住唐紹儀。才能最終確定文官考試的合法性。

更何況從人情上來說。這也是對待這兩個女子最好地處理方法。否則真地按照公事公辦,不惟唐紹儀需要辭職謝罪,這兩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恐怕也要在鐵窗中苦捱時光。甚至於他們的父兄、舅叔都有可能受到牽連,經歷了三個貪污集團、發起了蘇、滬官場旋風后,林廣宇心裡已經覺得應該穩定爲好,起碼在議會正式召開之前不宜再釀大地風波。

當然,將陳璐硬塞給唐紹儀也有帝王心術的考慮,對林廣宇而言。這樣做一方面是籠絡人心的有效手段,北洋集團被收服後,雖然表面上個個忠心耿耿,徐世昌、唐紹儀等要員都表示效忠,但心底裡他隱隱總還有些擔心。此番如能借此機會和唐紹儀結成連襟,姻親關係這層關係便要保險的多,給北洋系的重臣也是一個信號。

另一方面,唐紹儀此番與林廣宇一起迎娶。必然可以減弱朝野上下的反對之心。同樣是皇帝迎娶漢女,娶兩個所受地攻擊必然要比一個來得更大,林廣宇對這點十分清楚的。而且他也能看出來,在這對姐妹花當中。姐姐強勢,較有主見。可以協助他管好後宮;妹妹溫柔,較爲配合,不會令唐紹儀後院起火,這番搭配也是好的。

最關鍵的一條,此舉對消除滿漢溝壑具有象徵意義。融合民族乃是林廣宇一直思考的問題,這個問題歷來是帝國死結,亦是對執政合法性的嚴峻考驗,之所以在憲政改良的大氣候下革命黨還有極強大的勢力,民族歧見扮演了重要地因素。滿人如果仍然力圖在政治上、經濟上保持因血統不同而帶來的歧視性優勢,這種政權基礎決然是不穩固的。

穿越前的林廣宇不折不扣是一個漢人,但現在既然成了滿人而且還是皇帝,他地思路便不能不沿着限制而開展,那就是弱化、虛化乃至最後消滿漢之間的差別——他這個皇帝要做地是全中國的皇帝,不是一小部分滿人的皇帝,倘若得不到占人口90%以上的漢人支持,這個皇帝也就當到頭了。這也是爲什麼他在《預備立憲九年綱要》中單獨將消融滿漢域列爲至關重要的一條的原因所在。

可令人遺憾的是,雖然朝廷自慈禧推行新政以來一直就在喊消除滿漢分歧、實現滿漢一體,但成效並不顯著,基本上雷聲大雨點小。林廣宇親政後喊了一年多的滿漢融合也沒有什麼標誌性的成績。有影響力的滿漢幾乎不通婚,通婚的滿漢幾乎無足輕重,在這樣的前提下,皇帝覺得有必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來一個大推動。

這樣一樁事體,到了最後恐怕委屈的只有這對姐妹花,眼巴巴地跑去想做官,結果官沒做成,倒把自己給嫁了。但林廣宇也有充分的根據——姐妹倆既然能想着做官,可見決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輩,說好聽叫做有見識,往深處說叫做遵循現實主義路線,其中的得失利弊想必也是她們能夠看清楚的。

林廣宇雖然主張維新變法,可他畢竟

昏頭到沉浸中男女平權那種囈語中——皇帝是現實主不是理想主義思想家,更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空想家。在20世紀初期的中國,他不但對大衆民主嗤之以鼻,對男女平等更覺不可思議。

大政既定,接着便是召開親貴會議通報。林廣宇一聲令下,十大親王(原本十一大,剷除奕劻後,親王便少了一個),載洵、載濤、載澤、榮慶、鐵良等幾個滿族要員悉數到場。自林廣宇穿越成光緒後,宮裡頭還沒召開過全由滿人蔘加的會議。到了養心殿,皇帝還沒過來,諸人已經齊整,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感覺有些發懵——怎麼一個漢人都沒有?難道出大事了,皇上要把咱們召集起來商議?

還是咱們滿人一家子好哇!有幾個正胡思亂想見,林廣宇已經出來了。衆人瞅見,忙急着下跪,但林廣宇搖搖手便攔住了:“今兒個議事不是國事,是家事,不必多禮。”

家事?衆人心裡嘀咕。靈光的幾個已經想到了皇上納妃這件事上。只等着聽皇帝如何開口。

林廣宇雄踞寶座,先是威嚴地掃視了衆人一番,然後說道:“有件事與諸位知會一聲。朕決定在百日後迎娶一名漢女爲妃,這是溫處道家的陳家大小姐,雖然還未成行,但林林總總地消息已經傳開了,想必你們也是知道地。當然,若該女子不同意。朕便作罷,決不強求。”

雖然皇帝這番話後面還有半個尾巴,但在親貴眼中完全不值得一提——天下還有皇帝想要而得不到的女人?倘若那樣,他們倒要急着維護皇權的尊嚴了。

先是一片沉默,然後榮慶開口道:“先皇后大行,中宮出缺,人倫大不幸也,皇上此舉理所當然。奴才等自然無異議。唯有一點,迎娶漢女爲妃,會不會?……”

榮慶是個聰明人,他只把題目點破。卻沒有擺明了說。親貴們聽了這話後一陣點頭,但在口頭上卻沒有出聲附和。只管將目光注視着林廣宇。

“朕知道,這事稍顯突兀了些。有些人說不定還要在心裡罵朕,皇后大行不過一月,朕已打起了娶新地念頭,極不妥當!朕也不便解釋,只和衆位說一句,朕這一年多來對皇后如何,朕心中有數,不容他人置疑。先皇后在日,不止一次勸過朕多納幾個妃子,朕都沒有依從,現在這番,朕捫心自問,將來對皇后可以交代。”

這話說得沉悶之極,也完全不是榮慶的本意——親貴們關注的不是皇帝在皇后大行後的納妃行爲,而是關注這個妃子的民族問題。

“我大清慣例,皇上娶親,只宜挑選滿蒙女子,現在驟然選此漢女入宮,恐怕與祖制相違。況且,奴才聽說該女男扮女裝參加文官考試,已屬狂悖之舉,置於後宮,恐怕……”該來的還是要來,林廣宇不愛聽地言語,總是有人忍不住要說,“雖然皇上家事奴才們不便多嘴,可既然皇上召集奴才們商量,奴才這心中便有一說一了。”

禮親王世鐸已經六十有五,仗着多年的老資格和曾任軍機領班的底氣,拉開了架勢。

“禮王爺的意思是朕迎娶漢女可行,迎娶次女不妥嘍?”

聽着林廣宇又把話題岔開,世鐸有些着急,但還是說道:“行不行都是皇上定,哪有奴才們說話的份?只是奴才總覺得迎娶漢女與祖制不合,故而……”

旁邊的睿親王、鄭親王開口幫腔:“皇上納妃,原本照例是要從秀女中選的。現在既然中宮出缺,奴才們便提議再選秀女。”

這話表面上看不偏不倚,似乎還不贊同世鐸的意見,但林廣宇知道他們背後地潛臺詞。選秀女之制一直存在,只是目標人羣都是滿人——這是明着不反對迎娶漢女,暗地裡卻釜底抽薪的一招。

“祖制如何?朕便不細說了,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如果不適應,後人改改也是應當的。如果都按照祖制,哪裡來地國會,哪裡來的憲法?”林廣宇地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七年之前,朝廷就下詔准予滿漢通婚,現在過了七年,朕迎娶漢女反而因爲與祖制不合而不行,消息要是流出去,天下百姓怎麼看朕?朝廷說過的話還有公信力麼?朕將來說話還有人聽麼?”

這一手卻是林廣宇的王牌,因爲7年之前的這道旨意是慈禧借用光緒的名義下的,滿朝皆知,這批親貴也不敢公然反對——否則光是一條對先皇太后不敬的罪名就有的受了,林廣宇打出這張牌後,再加上已經隱隱不快的神情都在警告着這批親貴們,局面便開始微妙起來。

幾人想發表意見,話到口邊,看到了皇帝的那張陰沉不得不吞了回去。親王的封爵雖然聽上去顯赫,但沒有政權、軍權,根本就不是皇帝的對手。再加上林廣宇這次清洗慶親王一系表現出來的強硬姿態和殺伐果斷的作風足以引以爲戒,沒有人真想觸怒皇帝——除非他不想活了!

肅親王善耆看場面有些尷尬,出來打圓場道:“皇上,此女與文官考試之事奴才已經知曉。非常人行非常事,如此出人意表之事雖然令人汗顏,但並無大錯。奴才以爲不深究的好。”

這話才中聽——維護了權威。肯定了皇帝的處斷,這纔是內閣協理大臣應有地氣度麼!林廣宇看着善耆,臉色稍微有些好轉。

“至於迎娶漢女。既已準滿漢通婚,皇上此舉亦並不不妥。說到底這畢竟是皇上地家事,奴才們議一議可以,拿主意還得請皇上聖裁。只是奴才有個主意,即便此女正式冊封,中宮依然不足。懇請皇上爲萬世計,多冊立嬪妃,如此國基纔可穩固,選秀女一事,刻不容緩。至於將來立後,奴才反倒認爲稍可遲緩。”

這一番話說下來,其餘親貴們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說真的,皇上要迎娶個把漢女並不是問題地關鍵。將來的立後、立儲纔是關鍵,皇上不是要娶親麼,得,咱們乾脆多給他籌劃幾個。將來後宮爭奇鬥豔。數女爭寵,那時再定也不遲。現在皇上要已經看上了意中人。倘若奴才們七嘴八舌予以阻撓,不着急上火纔怪。肅王爺老成謀國,以退爲進,果然是好棋。

這是各退一步的妥協,既不傷親貴的面子,又無損皇帝的尊嚴,大家接受起來也不那麼爲難。親貴們長出了一口氣,林廣宇的面色也和緩了許多,只是他盯着善耆地臉色露出了常人難以察覺的微笑——還是皇帝的老法子,找個人唱雙簧!

“肅王爺言之有理,此女置於中宮朕還要再行體察,究竟嫺淑如何?立後一事還遠得很,將來再說。至於選秀女一事,朕總覺得勞師動衆,太過誇張,不如諸位提議幾個人選,朕斟酌着計議。”

讓親貴討論選妃人選可是祖制從未有過之事,皇帝此舉堪堪做足了姿態,給了親貴們一個體面的臺階。衆人都是成精的人物,哪裡看不出來,當下唱喏連連:“肅王爺老成謀國,倒是奴才們唐突了,請萬歲爺恕罪。”

至於提名,衆人開始絞盡腦汁想了——這可是提前佈局、影響中樞的好機會,衆人哪裡會把它看作是單純的舉薦那麼簡單,無不費盡心機打算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等了半晌,很多人都在左右盤算,歷來已跟隨爲主地醇親王載灃這次卻先提議:“皇上,奴才有個提議。先皇后大行之前,曾屢次提及裕庚家的二姑娘溫良賢達、通情賢惠、又有見識,勸皇上納爲妃子。現在二姑娘仍然未曾婚配,奴才卻以爲可,如能實現,亦可告慰先皇后於九泉。”

林廣宇想了半天,終於從光緒的記憶庫裡找到了對應人選,開口問道:“是容齡麼?是不是德齡的妹妹?”

“正是。原先姐妹倆都是御前女官,後來因爲裕庚不幸身故而出宮,皇上如何忘卻?”

林廣宇汗顏,若說德齡,他馬上就知道是誰,容齡地名字卻要費思量一番。他好奇地問道:“那德齡呢?”

載灃不知道該如何說了,還是肅親王老舉,咳嗽一聲道:“前兩年已嫁於美國外交官爲妻……”

林廣宇臉色大慚,這句話表面上看沒什麼問題,但如果深究起來,彷彿皇帝貪心不足,還要再多納一個似地,當下便有些發窘,勉強保持鎮定的情緒,說道:“容齡現在何處?朕還是想見一見,聽聽她地說法。朕雖然貴爲皇上,可要娶親,總還要問人家願意不願意。原本這事該由他人傳遞,但既然維新了,咱們也弄個新做派,便讓朕親自說罷……”

是好是壞,是美是醜,總得過目了再說,不然弄進宮來豈非要叫苦。

“皇上聖明,奴才這就去安排。”皇帝作風新派,屢屢有出人意料之舉,衆親貴已經見怪不怪了,反正迎娶漢女的事情都通過了,提前見個面並沒有太了不起的。衆親貴只是在後悔不迭,這一來便讓載灃搶了先——誰知道這事背後醇親王有沒有貓膩?原本還以爲載灃是個庸庸碌碌的人物,哪曉得靈光起來居然也如此厲害。慚愧,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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