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鳴轉身,只見一名女子,身着紅衣,帶着莫名的複雜走來,她每走一步,這複雜便濃一分,漸漸的彷彿天地萬物都與她產生共鳴,隨之複雜起來,這複雜很快也出現在遊鳴的面龐上。
許茜!
“你已經廢了他,這件事,其中的恩怨,一筆勾銷了,好嗎?”許茜輕聲說着,聲音越來越輕,直到後來,只是抿緊了嘴,雙目中閃爍着懇求的光芒,女子的雙眸,再也不復當年的純淨,多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沉澱。
這一刻,遊鳴心中那一個十五年前烙印着的女孩的模樣,已經看不清晰的模樣,終究是完全的支離破碎!
他沉戟,挺直了腰桿,凌亂的髮絲遮掩不住那對璀璨的雙眸,眸中有堅定,有果斷。他質問,如同質問九天蒼穹,質問天地萬物一般。
“我若要殺,你又待如何!”
剎那間,風雲變化,蔚藍的天空上如閃爍起漆黑的閃電。
“我若要殺,你又能如何!”
他終究不是十餘年前那個怯弱自卑的少年!
“那你便先殺了我!”女孩喊着,用盡全力喊着,淚流滿面孔,擋在許軒轅,她白髮蒼蒼的父親身前……
陳楠與衆長老間的戰鬥早已停歇下來,在土豆的低吼聲中,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這對人兒,這冥,與命……
遊鳴吸氣,深深地吸氣,歲月在他眼中倒流,彷彿回到了當年:
當年那片紫竹海中,女孩低着頭,玉手輕輕撫着紫竹,長長的秀髮蓋住她的面容,輕輕的問着:“你,可以成爲我的朋友嗎?”
“我,從今以後,就是你的朋友了!”男孩擡起手,將女孩驚喜仰起的面龐上的兩行淚水,輕輕拭去……
又彷彿回到了那個清晨,男孩手忙腳亂的給女孩喂藥,一不小心觸摸到的高聳峰巒間的柔軟……
“因爲我愛你,我要證明,我比他強!”再見那容顏時的瘋狂與咆哮如在耳畔,一切恍如昨日。
再回首,卻發現雙方,在熟悉中已存在陌生,彼此之間有深深的隔閡,這隔閡,如鴻溝!
遊鳴忽然笑了,努力的仰起頭,擡起手,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他腕上繫着的一對手鍊,這手鍊古樸之中,雕刻着些許花紋,在歲月的積澱下,有着些微的鏽跡,但許是經常擦拭的緣故,顯得很明亮。
“當年,被那個禿頭掌櫃的坑了!”在笑容中,遊鳴說着,手臂微微一震,兩條手鍊,化作粉末,緩緩散落,卻沒有注意到陳楠握着自己的手,目光閃爍着。
許茜愣住了,目中是從未有過的迷茫,這迷茫逐漸化作慘笑,她顫抖着雙肩,終於,是大聲的哀嚎起來。
許軒轅來到女兒身側,歉意一閃而過,隨後堅定的看向遊鳴,在咳嗽聲中,說道:“當年的事,如茜兒無關,御火門大多數的弟子也不知情,百花一脈凋零至此我深感愧疚,你若要殺,便殺了我吧,但還請放御火門一條生路!”他一揖到底,很誠懇。
遊鳴的目光閃爍起來,握着方天畫戟的手,青筋爆現。
陳楠忽地冷笑一聲,走到遊鳴身旁,說道:“當真是無關嗎,那我陳村的血案又是誰造成的?”
許軒轅一滯,還未回答,陳楠已是尖聲叫起來:“沒錯,我就是當年唯一的活口,而你這麼做,一切的原因,都是爲了她吧!”冰冷到泛白的手指,指向許茜,陳楠的臉色很猙獰,也許十一年前,她就本該這麼猙獰了!
遊鳴一怔,許軒轅有些慌亂,御火門衆人中傳出雜亂的交談聲,許茜猛地擡頭,頭髮都散亂下來。
“爹,她在說些什麼呀,爹,你告訴我好不好?”
許軒轅努力的低下頭,側過臉去,不斷的咳嗽着。許茜彷彿是瘋了一般,忽然衝入人堆中,不斷的抓着人問着:“你知道的吧,你告訴我啊,求求你告訴我啊!”
她狀若癲狂……
陳楠冷笑聲愈發的劇烈,彷彿沒有看到遊鳴的眼神一般,大聲說道:“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啊,我告訴你啊!”
許軒轅不知是哪來的力量,忽然衝到陳楠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乞求着:“別說了好嗎,我求求你別說出來,你殺了我吧,你不是很想殺了我嗎?”
陳楠一把推開他,“是!我是很想殺了你,但我跟想說!這十一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說!”
遊鳴暗歎一聲,有些事,說出來也好,總不可能瞞到永遠……
“你知道我陳村上下是怎麼死的嗎?你知道御火門爲什麼無緣無故會墜入魔教嗎?你知道我百花峰一脈死的有多慘嗎,你知道這些年我和四師兄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嗎知道嗎,你不知道!”
“這一切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啊!還記得你吃的那個藥嗎?那是用活人的心煉的,你吃的是我爺爺我爹孃的心啊!這藥的煉法是以御火門背叛的代價換來的!你現在成命後傳人了,不需要吃這個藥了,嘿嘿,但你犯下的罪你知道嗎?啊!”
陳楠聲嘶力竭的咆哮着,如厲鬼一般,孤星劍泛着漆黑的光華。
許茜的目光愈發的呆滯了,看着許軒轅,輕聲問道:“爹,是這樣嗎?她說的,可是真的?”
又將目光朝向遊鳴,“你早知道了,是嗎?”
她環顧所有人,“你們早知道了是嗎,你們都騙我,只有我,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尖叫聲讓虛空都顫抖,最終寸寸碎裂,如脆弱的鏡面,如女孩的心。
沒有一個人躲避,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過了許久,許茜忽然雙眼一翻,一頭栽倒,沒有了絲毫的聲息。許軒轅急忙上前,卻發現有一個身影比他更快,遊鳴緊緊的抱住了許茜,發現她身體滾燙,且正在迅速的老化。
“這是怎麼回事?”他喝問。
人羣中忽然走出一人,回答道:“茜兒接受命後傳承時出了岔子,其實身體還不如以前了,這些年師傅一直用南離朱雀火爲她續命,但效果越來越差。”
說話之人,滿頭白髮,與許軒轅也相差無幾,他是姬元。
“有其他的辦法嗎?”
“或許要其他的天地至寶嗎,甚至要收齊它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