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東是東來峰的首徒,許是功法的緣故,長的一頭黃髮,皮膚也顯得很黝黑,但青木雷決中的九天蒼雷引甚得真傳,施展起來已有其師尊蒼雷的七八分模樣了。
孟東高舉天閃劍,踩着玄奧的步法,連踏七步,頓時風雲變化,上方蒼穹烏雲密佈。
青木雷決!九天蒼雷引!御雷劍!斬!
他的滿頭黃髮根根倒豎,雷霆劈落,被仙劍接引,重重的轟向楊大聖。
楊大聖哇哇大叫,但到底相差了幾個境界,雷電穿透饕餮神獸後,“砰”的擊在他身上,一片焦黑。
“這烤肉的方法,不行……”楊大聖嘀咕一句,兩眼一翻,倒下。
“二師兄!”遊鳴急忙飛上去,拖着他下來。
孟東對此神情倨傲,好似看待兩隻螞蟻一般,殊不知此時婁天麒正望着他,眸子深處血光濃郁到極點。
白玉臺上,蒼雷得意的瞪了婁破軍一眼,對此婁破軍冷哼一聲,與蘇芩一起來到楊大聖身前,檢查傷勢無礙後,鬆了口氣。
“先把那傢伙叫醒了,這麼能睡,站着都能睡着,還一連這麼多天,這份本事我都得叫他師傅了!”遊鳴掐着商亞明腰間肉,將他叫醒,商亞明先是有些迷糊,正欲再閉眼,發覺婁破軍不大好看的臉色時,趕緊打了個激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只是邊行邊打着哈欠。
婁破軍的臉更黑了,說道:“今天的比賽都比完了吧,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回去,老三你扛着點老二,待會我給他治傷,老四還有老大,你們兩個也過來,我有話說!”
婁破軍說話時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遊鳴心中卻是“咯噔”一聲。
回到天罡峰上百花一脈的住宿,一衆人進了楊大聖的大房間,將他放到牀上,婁破軍仔細的檢查了楊大聖的傷勢,再給他服下兩枚一眼看去就極不凡的丹藥,隨後負手踱步向門外走,“老大,老四,你們跟我來!”
兩人對視一眼,不敢忤逆,急忙跟上。
天罡峰安排的住宿環境極好,門前百花,門外蒼松,婁破軍直走到那株蒼松旁,拍了拍遒勁的樹幹,開口問道:“麒兒,你就沒有想對我說的嗎?”
婁天麒一怔,苦笑道:“到底還是被爹發現了!”
婁破軍淡淡的“嗯”了一聲,看着自己兒子半黑半白的頭髮,和隱含血光的雙眸,長嘆說道:“當年你墜入情道,不可自拔,連修行都忘記了,故此我傳你七殺劍,希望你能藉此走出來,豈料後來你由情入殺,而再想回頭,已經晚了,也就只能讓你一條路走下去。”
婁天麒陷入沉思,遊鳴則是靜靜的聽着往事,婁破軍也接着說道:“本來若是你這頭髮能重新變作黑色,血眸能再生清明,那即便入了殺道,也能收放自如。但是最近我觀你目中的血光雖然內斂,但是更加濃郁了,可對?”
婁天麒低着頭,沒有說話。
“三場比賽,每次你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對手,是怕控制不住殺意吧!”婁破軍伸出手,撩起婁天麒的長髮,只見那黑白之中,已經衍生出淡淡的血色。
“等我這一頭長髮盡皆化血,就會成爲被殺意操控的大魔頭吧,到時被天地所不容!”婁天麒說着,斬釘截鐵的說着,“爹,這條路,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婁破軍一愣,黑瘦的臉上不知何時多了些許蒼老,轉過身,揮了揮手。婁天麒恭敬的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遊鳴有些不知所措,望着這對父子的背影,只覺那其中蘊藏的蕭索之意,漸漸的重合起來。
正當他發愣之際,婁破軍的聲音卻是傳來,“老四,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遊鳴張了張嘴,他要說的有太多太多,可是又該怎麼說,從何說起呢?
似乎也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婁破軍靠着那株蒼松,彷彿他已經極累了,半晌後,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離現在大約有一百多年了吧,我那時候和你一樣,初來青木宗,只是個小弟子,不愛搭理人所以也沒什麼朋友,砍了三年柴火後便感悟功法,結果得到了殺破狼,但青木宗收入的只是殘篇,沒什麼威力,其餘八峰都不收我,我也無處可去,就入了百花峰……”
回憶之中帶點滄桑的話語,讓遊鳴眼前不禁出現些畫面,有些懷念起來,尤其是那個喜歡穿紅衣的女孩,如融入了骨髓。
“那時候的百花峰當真沒什麼地位,師傅也不過剛剛邁入蛻凡境,與其他八峰首座相去甚遠,後來我接了個擊殺趕屍宗宗主的任務,結果大意之下被困在一座詭異的大墳裡,陷入絕境,許是功法原因吧,我並沒有死,反而又柳暗花明的發現這是殺破狼前輩的葬身之地,從此登天!”
婁破軍述說着自己的經歷,像是完全沉浸在過去,遊鳴只能咂舌道:“想來那位殺破狼前輩定是極厲害的人物吧!”
“是啊,前輩的確很厲害,即便百年後的今天我也難以揣度他的實力!”婁破軍轉過身來,盯着遊鳴一字一頓的說着,“但是即便實力再強,殺破狼只是那個曠古絕今的人的護法罷了,而那個人,嘿嘿,隨手便可摘星,翻掌間天地變化,生人肉活白骨都不在話下,老四你應該知道,那個人叫做冥帝!”
婁破軍笑了起來,遊鳴卻險些跌倒在地,內心複雜到極點,他從來都沒有想到冥帝與殺破狼之間會有着這樣的關係。
“前些日子你施展的是心崩吧?藉着血焚炎的掩蓋我還真看不出來,但今日的恨別離,別人沒見過,但對於得了所有傳承的我來說,太過明顯了!”婁破軍笑意更濃。
遊鳴卻是不知該做什麼了,複雜、恐懼、彷徨、無奈……這些情緒一股腦兒的,似乎充滿了他整個身子。
他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低聲說道:“還請師傅恕罪……”
“還請師傅恕罪,還請師傅恕罪……”他一遍遍的說着,邊磕邊說似乎除了這樣,再也不知該幹些什麼了。
“你是怕我趕你走吧,我可怎麼敢啊,若是論及身份,我是不是還必須稱呼你爲主上!”婁破軍吹鬍子瞪眼,無奈的叫道。
“弟子不敢,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傅永遠都是我的恩師!”遊鳴跪在地上,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不就好了,老夫修習了殺破狼還不是照樣好好的待着青木宗,你的冥帝傳承不過更爲強大罷了,放心吧,爲師不讓你走,你怎麼也走不了的!日後前途無量的弟子,我可捨不得呢!”婁破軍笑道,伸手想把這位四弟子扶起來,卻發現扶不動。
只見遊鳴擡起頭,看向自己的師尊,支支吾吾的說道:“可是……師傅啊,南離朱雀火也在我身上……”
據說那日,天罡峰上到處都能聽聞到婁破軍的癲狂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