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血漿的頭顱鑽出了色拉妹身體,隨後出現的是它血淋淋的手,它扒着色拉妹的後腰,從屍體中爬出。
這頭惡鬼的誕生方式絕對能成爲普通人一輩子的陰影。
不管楚雲天如何逃跑都無法擺脫惡鬼,因爲這頭從色拉妹體內誕生的惡鬼正是象徵着噩夢的開端,惡鬼獰笑着,緩緩伸手向楚雲天抓去,夢境開始由此向危險期轉變。
不知何時起,周邊驚慌逃竄的遊客全都停住了腳步,一個一個都朝着楚雲天望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全都被強行扭曲成了咧嘴笑臉,露着森森牙齒,耳朵都裂到了耳根處,凝望着楚雲天的目光充滿了興奮與惡毒。
整個夢境世界的惡意都在向楚雲天匯聚。
他茫然的站起身,就像個木偶一樣,按照重現出來的記憶一步步走向黑衣人,當他來到持槍的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卻是蹲了下來,伸手拭去了楚雲天眼角的淚珠。
“不用難過,我只是提前送她回到了我的國度。”黑衣人兜帽下露出了一張溫柔秀美的女性面孔,眸光如湖中泛起的漣漪,令人無比舒適。
楚雲天嘶啞的聲音淡淡道:“爲什麼殺人?”
“在我的國度裡,沒有戰爭也沒有死亡,大家手拉着手共同高唱歌謠,就像一家人一樣。”黑衣人張開了博愛的臂膀擁向楚雲天。
楚雲天仍然無動於衷:“爲什麼殺人?”
就在黑衣人即將擁抱住他之時,楚雲天體表突然出現的阻力隔開了祂的雙臂,黑衣人看似溫柔實則無情的眸子閃了閃:“敞開你的心靈,接受我,我將帶你追回你的遺憾。”
惡鬼已然爬到了楚雲天腳下。
獰笑着的遊客悄然來到了楚雲天身後。
天空逐漸渲染成了暗紅色,大地開始腐朽,黑衣人的視線越過楚雲天,看向了他身後即將轉變的噩夢世界:“不接受我,我就不能帶你離開這個地獄了啊。”
軀殼束縛着楚雲天。
卻有一簇火焰開始在他心中燃燒。
他在抗拒黑衣人的意志,這火焰在他心中越燒越旺,以至於困着他的這具軀殼都在戰慄,終於,楚雲天深吸一口氣,將他的怒火和痛恨盡數吼了出來。
原本不受控制的身體忽然閃過了一道光芒,猶如黑夜中劃過天際的流星,這道光芒從楚雲天胸口出現,沿着他的肩膀流轉到手臂最終貫徹於指尖,下一刻,這道光芒經過的身體部位便衝破了桎梏,恢復了行動能力。
楚雲天一拳打向黑衣人右臉:“我TM問你爲啥要殺人啊!!”
鐺。
他的拳頭停在了黑衣人面門跟前,彷彿打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
如果楚雲天產生抗拒情緒,黑衣人無法擁抱他,相對的,他也沒法在未經黑衣人許可的情況下觸碰到對方,這是精神層面的壁障,心靈與心靈之間看不見的牆壁。
“呼!呼!”
剛剛解放了右手的行動,卻被心靈之牆擋住了拳頭,楚雲天喘着粗氣,心裡只想着打爛這張僞善的笑臉,心中強烈的願望使他胸口再次亮起光芒。
這一回光芒是向他全身擴散而去。
“你說啊!!”楚雲天怒吼着奮力掙扎。
儘管夢境意識形成的軀殼束縛着他的身體,但那些惡意已經無法再觸碰到他了,而是盡數被他心靈的牆壁擋在了體外,楚雲天一點點挪動着腳步,向黑衣人走去,每一步落下他都彷彿用盡了力量。
“呼……”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身體不知不覺運轉起了五氣朝元的鹿形技法。
睡眠失常者會傷肝,肝屬木,鹿形夷木之氣正是養肝安神的不二之法,就在楚雲天提起真氣之後,他胸口的光芒頓時如洪水決堤般的涌遍了全身,軀殼再也不能阻止他前進的腳步。
有夷木之氣護體,楚雲天騰空一躍,提起雙膝以腰帶胯,真如雄鹿般的縱身起躍撲向了黑衣人。
他一頭撞在了看不見的牆壁上。
鐺。
只聽一聲清脆的聲響,這道精神壁壘將他擋了回去,然而楚雲天卻不管不顧的衝着壁壘拳打腳踢,最後雙手按在壁壘上連續用頭去撞。
“人類和異類都能和平相處,爲什麼男女之間就要變成仇人一樣?”楚雲天瘋狂的撞擊着精神壁壘:“你爲什麼要殺了她?就因爲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嗎?回答我啊!!”
夢境終究和現實不一樣。
在現實中人可以清醒的梳理思緒,夢裡就不一樣了,楚雲天的邏輯看似莫名其妙,實則是把色拉妹的死亡與學校裡的異性敵對聯繫在了一起,如果是清醒狀態楚雲天當然不會把兩者搞混,但在夢境中,他卻認爲是後者殺死了前者。
眼前這個黑衣人代表的正是流言蜚語。
祂就是殺死色拉妹的元兇。
某個向地球傳播信仰的超級生命莫名其妙就爲地球人背了黑鍋,此時黑衣人赫然看到,保護着祂的壁壘在不斷的撞擊中,逐漸出現了裂痕,祂有點不太確定的喃喃着:“這是……心靈之光?”
黑衣人並沒有在意壁壘的裂痕,祂在觀察中又發現了更有趣的東西,這名凡人不光是擁有心靈之光,似乎還掌握着仙人的傳承,正是這道夷木之氣才把楚雲天的潛能激發了出來,挖掘出了他心靈深處的光芒。
咔嚓。
連續的脆響聲中,精神壁壘破開了一塊碎片,在楚雲天的瘋狂撞擊下,這道壁壘徹底宣告瓦解。
楚雲天擰身撞進了精神壁壘,連着這些看不見的牆壁碎片一併撞碎,他一頭頂到黑衣人肚子上,黑衣人笑而不語,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把自己撞到,然後被他騎在身上連捶帶打,全程黑衣人都沒有再反抗。
或者說祂已從楚雲天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隨着楚雲天不斷將怒火發泄了出來。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這一次他是要從這場夢中清醒過來了,看到黑衣人滿是血跡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臨到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他彷彿聽到了黑衣人的囈語。
“我們會再見的。”
凌晨四點。
人在深層睡眠本來不會做夢,不提今晚楚雲天遭遇的怪事,由深層睡眠迴歸淺層睡眠之後,楚雲天的意識也逐漸脫離了夢境,正在恢復清醒。
他已經意識到剛纔是在做夢了,現在就是身體還不聽使喚,沒法立刻按照他的意志活動,在這段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楚雲天察覺到胸腔內有過抽泣的感覺,同時臉上還有些流過眼淚的痕跡。
看來是在做夢的時候哭的。
時不時就有東西戳一下楚雲天的臉,癢癢的,等到甦醒的差不多了,楚雲天總算控制眼皮睜開了雙眼,剛好看到小嵐正在啄他掛在臉上的淚珠。
新生雞仔不是不能喝水。
剛生下來的小雞沒有自制力,喝水容易喝過頭,必須控制着來,不過小嵐這個時候卻不是在喝水,從楚雲天抽泣那時起,被他驚醒的小嵐就跳到了枕頭上,啄他臉上的淚珠。
流下來一滴它就吞進去一口。
李良說過。
家禽中,尤其是雞這種腦容量極小的生物,獸性掩蓋了靈性,就連李良也很難啓蒙雞仔的靈智,然而世事沒有絕對。
萬物蒼生還有着一個相同的特性。
那就是因他人的悲傷而悲傷,從陌生的生命身上體會到對方的痛苦,從而感同身受,我們會向陷入痛苦的生靈伸出援手,用愛去填補對方心中的空洞,這是李良所不擅長的領域,但奇蹟卻在這個場合出現了。
聽着楚雲天的抽泣聲。
雞仔跳到枕頭上,一口一口啄掉了他臉上的淚水。
儘管又苦又鹹的味道並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