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瑤羞憤欲狂,咬牙切齒,她的暴怒令孫大掌門一時恍惚。真別說,這丫頭髮起火來也是美不勝收,別有一番風情。
結果就這麼一恍惚,卓瑤險些得手。她的右手本來抵近孫象的腰。在暴跳之前,這隻柔弱無骨的小手以極快的速度刺向孫象的氣海。
當然,是她以爲的極快的速度。孫大掌門輕而易舉的捏住她的手腕,舉到眼前瞅了瞅。卓瑤右手的無名指指尖,露出一點點黑色的寒芒。
破血釘……嘖嘖,好手段!
確實,如果修行者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破血釘插入氣海,會失去調用真元的能力,無法使出任何神通。卓瑤這樣柔弱的妹子,令男人很難提起防範之心。如果芮青跟她在牀上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卓瑤的小手亂摸,估計芮青也不會多想。
誰會料到這麼軟的妹子,竟然會把自己的指骨抽出來換成了一根破血釘。
卓瑤妹子,有億點狠。
而此時卓瑤的精神陷入巨大的恐慌,孫象並不知道他給卓瑤帶來了怎樣的絕望。
本次刺殺芮青的任務,卓瑤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
不說她經歷的刻苦訓練,首先接近芮青並不容易,這個惡魔警惕性非常高。他有潔癖,享用平民女孩之前,一定會讓手下用蜂蜜將女人從上到下徹底洗刷乾淨,然後擡到他的牀上。
無論破血釘藏在哪裡,都會被發現。
只有去掉一根指骨,才能瞞天過海帶着這根致命的利刺接近芮青。但是在裝備組給她安裝破血釘時,沒有搞到止痛劑。爲了不破壞手指本身的美感,裝備組用一根細鑽穿進她的無名指,將她的指骨一點點的磨碎,再吸出來。整個過程中,卓瑤就這麼咬牙硬撐。
古有刮骨療毒,但和卓瑤忍受的痛苦,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以爲這就完了?並沒有。
策劃組對芮青進行了心裡建模。他們得出結論,芮青偏好小腿筆直的年輕女性。而卓瑤的小腿有些內八,對芮青的吸引力會降低12%。爲此,卓瑤將自己的兩條小腿打斷重新接骨,才獲得了這雙完美的小腿。
這些,都是卓瑤爲了這次刺殺行動付出的代價。但是與同伴付出的代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鬆河城,平民根本沒有行動自由,整個計劃的籌備幾乎處處受限。有時候,爲了得到一個消息,一個關鍵的崗位,就需要用人命去填。
卓瑤不敢失敗,因爲這不僅僅是她個人的仇恨,還有無數同伴的犧牲。這個任務從籌備到現在,足足用了十個月時間,期間死難的同伴無數。
而且,刺殺芮青並不是單獨一個任務,這是一個龐大計劃的關鍵一環。卓瑤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敗,會給同伴們帶來怎樣的災難。會有多少人爲她陪葬?一萬人?十萬人?百萬人?
對於鬆河的上層修行者來說,這些都只是數字。但對卓瑤來說,每一個數字,都是一個同伴。
她寧可自己粉身碎骨神魂俱滅,只要任務成功。她在行動籌備期間,模擬了無數種突發情況,制定了無數的應急預案。
但卓瑤想破腦袋都沒有料到,天上掉下來一個孫象大人把她給截胡了。
當孫象色眯眯的挑走卓瑤時,她心中萬念俱灰。但是嚴格的訓練讓她冷靜下來,嘗試與孫象周旋,看看有沒有可以迴旋的餘地。
結果孫大掌門的毒舌成功的破防卓瑤,她徹底炸毛,一時激動忘了任務直接動手。她剛纔怒火攻心,只想着反正眼前這個孫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一個算一個。
沒想到她以爲萬無一失的致命一擊,根本沒有奏效。也不知怎麼右手就被孫象抓走。不僅如此,他還發現了藏在無名指中的破血釘。
密密麻麻的冷汗從卓瑤的背後滲出,她不是怕死,她知道自己肯定完了。但她草率的行爲將帶來難以承受的嚴重後果。
如果忍下孫象的折辱,像個真正的柔弱少女一般任人蹂躪,那最多也就是刺殺芮青失敗,被孫象白嫖而已。
換一個人,還會有機會。
但是現在,破血釘已經被發現。對方順着這條線索,能查出多少東西?
自己的同伴,又要死多少人?
會不會連累到那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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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卓瑤此時心中的悔恨,孫象全然不知。
他洋洋得意的把人家的小手捏住把玩,笑道:“你這麼拆自己骨頭,不疼嗎?”
卓瑤沒有回答。
她的眼角流下兩行淚。
紅色的淚不是淚,是血!
孫大掌門看到血淚,這才發現自己玩笑開過了。他察覺到眼前女孩胸中的魂火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顫動。當人類的心靈遭受巨大的悲慟,心火常會出現這樣的異動。如果心火熄滅,人就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所謂哀大心死,就是這麼個道理。
眼看危急,孫象放下玩鬧的心思。他兩指並指如劍,點在卓瑤的眉心。
清心真言運轉,點滴清涼涌入卓瑤瀕臨崩潰的靈臺。她歪頭噴出一口濁血,猛的大喘幾口氣,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從水中露頭。
好一會兒,卓瑤才緩緩恢復正常。不過她沒有再反抗,而是爬到客廳的角落裡,抱着自己的雙膝,深深的埋着頭一言不發。
像一隻孤獨舔舐傷口的貓咪。
卓瑤知道任務徹底失敗了,等待她的將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面對修行者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破血釘只能在對方最無防備的時候貼身刺殺,現在已經暴露,別說殺掉孫象,就連自殺也已成奢望。
她親眼見過許多姐妹嘗試自殺,然而修行者們有無數種方法讓人求死不能。
孫象擔憂的看着她,柔聲道:“我沒有惡意。”
聯想到孫大爺剛剛欺負少女的惡劣態度,這句話幾乎沒有說服力。即使孫象不是修行者的身份,卓瑤也很討厭他。太混蛋了,從來沒有人說過她長得醜。
孫象走過去,想把卓瑤拉起來。但是她讓了讓身體,不想讓這個混蛋碰到自己。
孫大掌門自知理虧,便不再強求。
鬆河城的一路見聞,令他心情有些壓抑。陡然見到美女刺客這麼刺激的事情,所以就玩了一下調節氣氛。結果沒想到小丫頭身上揹負的責任太過重大,一時差點無法挽回。
“我前段時間聽說鬆河城的修行者奴役平民,這裡的普通人過得很糟。但是我確實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嚴重的情況。”
孫象倒了兩杯水,一杯放在卓瑤的腳邊,一杯拿在手中,繼續解釋道:“作爲審判者,我需要知道這座城市每一個修行者的是非對錯,我想你也許能夠幫助我。”
“審判者?就憑你?”卓瑤擡頭咧嘴嗤笑,“你想審判誰?是我?還是下水道里幾百萬蛆蟲一樣生活的賤民?修行者大人,請收起你僞善的嘴臉,我們不需要你的憐憫。”
“這與憐憫無關。”孫象喝了一口水,想到的是遙遠的過去,“我是玄門最後的傳人,這是我的義務,也是我的責任。”
“什麼是玄門?”這個名詞讓卓瑤有了一點好奇,她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組織。
“當飽受欺辱的弱者流乾血淚向我祈求時,我必須伸出雙手;當善良蒙冤,光天化日之下之下盡是重重黑暗時,我必須帶來光明;當無可辯駁的罪證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呈現在眼前時,我必須做出審判;當無辜者的鮮血尚未乾涸,而罪無可恕之徒還在洋洋得意時,我必須以雷霆手段將他們誅殺殆盡!”
“你問我什麼是玄門,這就是玄門。”
卓瑤擡頭看看慷慨陳詞的孫象,他的微笑揹着光,有點好看的。不過她最終還是搖搖頭。
“不。”她說,“我永遠不會相信你。”
鬆河城修行者的罪惡罄竹難書無需她複述,但是其中並非沒有良善之人。卓瑤參與的計劃,同樣得到了深藏其中的善良修行者的幫助。
無論孫象說的怎樣天花亂墜,卓瑤不會冒險將那些大人的身份暴露出來,他們同樣身處險境。屠鵬不會因爲他們修行者的身份而網開一面,城門尖樁上的屍體就是最好的警示。
“卓瑤,不要說永遠。”孫象笑道,“我有一個辦法讓我們彼此取得信任。”
“除非你死在我面前我纔會信你的鬼話!”
“不用這麼麻煩。”孫象攤開雙手,“你只要繼續剛纔沒做完的事情就可以了。”
卓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叫剛纔沒做完的事情,但看着孫象攤開雙手,她才意識到孫象指的是用破血釘刺入他的氣海穴。
一名修行者如果被破血釘刺入氣海,重則修爲盡廢,輕則實力大損。但無論輕重,只要破血釘造成的傷口不癒合,那就絕對無法調用任何真元。那時,恐怕連普通人都比不過。
刺殺芮青的關鍵,便是如此。只要他沒了神通,卓瑤有信心徒手殺死這個惡棍。
孫象的這個提議,被卓瑤視作發瘋的表現。她看看孫象的眼,完全不似玩笑。
那好,成全你!
卓瑤是個當機立斷的人,跳起來不再廢話攻向孫象,她的無名指深深扎進孫象的氣海穴。孫象只是悶哼一聲,並沒有反抗。
“現在,我們兩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