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餘詩琳迷濛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她看到了潔白明亮的天花板。
鼻子裡消毒水的味道讓她感到很安心。
這是醫院的味道。
記憶宛如被摺疊的紙張，要一層層打開對稱的摺疊才能瀏覽到其中內容。她坐起身，發現這裡不像是醫院，而是一處衛生站模樣的房間。
不遠處的椅子上，有位五六十歲的老醫生在打瞌睡。
老醫生聽到餘詩琳醒來，立刻驚醒，對着餘詩琳和藹的笑了笑：“小姑娘，不用害怕，這裡是奉京市軍區獨立醫院，你非常安全。”
餘詩琳裹着被子。
她滿臉迷茫。
老醫生依次檢查了她的瞳孔和脈搏，點點頭，道：“沒留下後遺症，還好……真是苦了你了，落到那羣人手裡。”
“那羣人……”
餘詩琳回憶起了她的經歷，突然面露驚慌：“我的、我的同伴在哪？他還安全嗎？他肯定沒事的！是這樣吧！”
“這個我就不清楚嘍，等下會有領導來看你。你想問什麼，見了領導再問罷。”老醫生起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的四角，監控攝像頭正注視着餘詩琳的一舉一動。
軍區醫院的監控室。
唐繼軍憂心忡忡地看完了別動局對“德康大廈事件”的初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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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受傷……
死亡人數在10到20之間。
失蹤人數不明。
“這死亡人數的估計區間是不是大了點？沒有具體數字嗎？”唐繼軍質問屬下。
屬下面露一絲古怪，道：“法醫說拼湊難度很大，能給出這個數字都是他們超常發揮了，有些部件實在是湊不齊……”
“拼湊難度？”唐繼軍琢磨了一下這個字眼，突然覺得早餐的鮮肉餡包子有點噁心。
屬下也覺得這挺噁心的。
他繼續彙報道：“通過現場的身份證和ID卡等證件的驗證，可以初步認定案發現場是一處外國情報機構的地下據點。由於紙質文件很少，數據文件幾乎全部損壞，而且大多使用加密代號，暫時無法得知具體是哪個國家的情報部門。”
“有平民麼？”唐繼軍問道。
“除了失蹤的人，現場只發現了兩名女同志，分別是西宮山拍賣行副總經理餘詩琳和斯坦福大學行爲心理學博士劉艾，還沒開展對她們的問訊工作。”
“嗯，問訊的事暫時不要急着做。”
唐繼軍支走了屬下。
他掏出隨身攜帶的軍用平板電腦，查看絕密級別的電子報告。
想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麼，監控錄像是最佳選擇。
99%的錄像文件都被破壞了，不過在某個隱蔽角落，他們找到了一個閉路攝像頭，單獨拍攝單獨儲存，不接入任何網絡。
唐繼軍打開了在昨天午夜案發時間的拍攝畫面。
看了幾眼便倒吸一口涼氣。
他最不願意接受的事情發生了……
畫面中，一羣骷髏士兵，在長袍王冠打扮的首領指揮下，對德康大廈的情報據點展開了冷酷無情的殺戮。
這應該是第一起超自然生物在華國境內的殺人案件。
唐繼軍本能地生出了對這種東西的強烈厭惡。可隨後第二份調查報告中顯示，現場的十多名死者都是CIA旗下的特工，華國多起命案大概率出自於他們手下。
原本無辜慘死，立刻變成罪有應得。
不過讓唐繼軍倍感憂慮的是，這一次被超自然生物殺害的人是特工，那麼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平民，甚至是政府高層、頂尖科學家和重要領袖。
總參謀所的紅頭內參重點強調了，要對此類事件作出最嚴密的預防性工作。
不能讓超自然力量的影響在國內社會造成巨大恐慌。
唐繼軍清楚。
想要預防案件發生，首先要建立起預防性的監控體系，只有這樣，才能在事態惡化前調動軍事力量，對發生地進行封鎖和鎮壓。
可預防體系的建立何談容易。
爲此。
唐繼軍找到了總參系內部信息網絡部門的官員，通過詢問，這位技術官員告訴他，目前的天網系統還不完善，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發現此類事件的預防監控。
“那有多少概率，能在對平民造成影響前發現該類事件？”唐繼軍鄭重問道。
技術官員回答：“不超過百分之五，現有技術和框架基本不具有這種能力，如果想要百分之百的預防，可能要從底層重新設計天網系統。但即便聚集我們信息部門的全部力量，完善一個天網級別的超級系統也至少需要5到6年的時間……”
唐繼軍急了：“可以聯繫民企，儘快搞出成果，要不然我們連睡覺都不能踏實啊。”
“不踏實的不只有你們。”技術官員無奈道：“軍隊、武警、公安等各個部門，這兩天幾乎要把我們的門檻踩爛了，他們都要求我們升級天網，獲得預防突發事件的能力，可這外行人哪裡懂其何談容易啊！”
德康大廈敲響的警鐘宛如華國政府機構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已經到了必須儘快解決的地步。
在這種局勢下。
在中南海的強烈呼喚下。
哪怕是有一絲實踐可能的巧妙點子，都能贏得往常不敢想象的巨大功績。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東海省信息管理與後勤保障部副部長鄧憲德的耳朵裡。
他正在對從韓飛手中得到的代碼進行緊張測試。
機房內排排屏幕若整齊軍列。
信息若流水般滾過，鍵盤敲擊聲未有片刻停息。
鄧憲德看着總控屏幕上顯示的測試情況，面帶喝醉般的激動潮紅，摳着桌角的手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他呼吸不禁急促，自言自語：“奇才，不，這是他嗎天才的絕頂創意啊！”
吳言一本科畢業於華清大學，在普林斯頓就讀博士時，就已經在信息網絡領域斬獲無數國際榮譽，39歲時回國便取得了中科院院士候選資格。
他在部門裡的地位，僅次於鄧憲德。
這樣一位理應驕傲的院士，在這代碼前也露出了難以理解的震驚：“部長，我冒昧問一句，這是國家哪個機密機構的作品？”
“暫時不能透露。”鄧憲德神秘莫測道。
吳言一興奮得左右踱步。
“如果測試結果沒有出錯的話，這緋紅之王倘若接駁到天網中，當它演變到最終形態，這樣一個具有自我思考、學習和判斷能力的高等意識……”
他望向鄧憲德，一字一頓道：“與華夏神話中審察萬物的太上天道，又有何區別呢！”
鄧憲德凜然，手心發麻。
他冥冥中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可他沒能捕捉到那絲稍縱即逝的感覺，若是他有機會再細細體會，應該會清楚這感覺的真面目——
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