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成友勝,你長本事啦,怎麼可以自作主張開槍呢?”小碧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癱軟在地上毫無知覺的小水,惱怒地說。
“你跟他纏綿的時間太久啦,所以不得不中斷你們的擁抱。我很抱歉。”京成友勝手裡拎着一把麻藥槍,走近過來。“我看是時候了,我們該結束他的生命了。”
“現在是你當組長還是我當組長?”小碧說。“我就不明白了,都說我們女人嫉妒心強,原來你們男人更甚。”
“怎麼跟嫉妒扯上了呢?我是爲了完成任務。”
“你別替自己辯解。我看出來了,你作爲男人,氣度實在小了點。你看不得我跟其他男人好,連地球人也不行。我告訴你,我跟你好這不假,可我也不會把自己拴在你一個人身上。在情感上,我需要自由,自由,你懂嗎?”小碧說着,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水。“如果剛纔我不是跟他抱在一起,你擔心會誤傷我,是不是就想用激光槍一槍擊斃了他?”
“小碧你別忘了,安達秋元局長,還有你父親,交給我們的任務是,如果無法俘他到B國,就幹掉他。”京成友勝說。
“你這個人,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安達秋元他們是怎麼對待你的,你都忘了,卻只記得這句話?”小碧真的生氣了。
“這跟他們怎樣對待我沒關係?我們早一些完成任務,就早一些交差,難道這樣不好嗎?”京成友勝見小碧生氣,心裡生怯,卻仍然堅持着自己的想法。
“我有我的主意,我不會聽他們胡咧咧的。”小碧冷冷地說。
京成友勝不說了,他的心裡卻不服氣。他對小碧戀上地球人的確不舒服。但他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天球上的年青人,一個小夥子同時佔有幾個女孩子或者一個女孩子同時戀着兩個三個男孩子多的是,即便小碧喜歡上地球人,他又能怎麼樣?
這時,在小巷口放風的一個特工跑過來。“小姐,A國的特工分了很多組,正在地下城四處尋找地球人呢,我們快走吧。”
小碧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水,有些惋惜地說:“本來我還想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說服他跟我們一起走,現在是不可能了。他這個樣子,我們要是帶着他,別說回國,恐怕連這個地下城都出不去。”
說着,離開小水,就在頭裡朝前走去。
京成友勝也看了小水一眼,小聲嘀咕道:“小子,算你走運。”然後跟上小碧走了。
待他們走遠之後,躺在地上的小水張開眼睛,從地上爬起來,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說:“小子哎,想滅了我,不看我穿着防彈衣嗎?”然後擡腿啪噠啪噠往前追,一連追了兩條小街,遠遠看見了小碧他們迎頭撞上另一撥人,兩撥人好像是認識似的,站着交談了一會兒,然後那撥人走進路旁一間孤單的房子。而小碧他們仍然往前走。他又跟了一會兒,看着他們拐了一個彎,上了一條出入口通道,他站在拐角處,一直看着幾個人走出出入口,消失在外面的廣場上,還癡癡地站了一小會兒,然後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悵然若失地回身了。回來的路上,又經過那間孤單房子跟前,他記起還有一撥人是走進這間房子的,發了好奇心,也踅身進去了。卻見房間裡面空空蕩蕩,只放有兩條緩緩滑行的電梯,一條向下,一條向上。他稍稍猶豫了一下,擡腿上了向下滑行的電梯,沒有多久,到了底層。從電梯上出來,雙眼往四周那麼一掃,不由得輕輕地“啊”了一聲。原來這裡又是一層極大極大的空間,目光所及看不到盡頭。但整個空間,全是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管道,縱橫交錯,迷宮似的。管道有圓形的,也有方形的。大管道又套着小管道,猶如樹枝似的分叉伸出,大都往上拐,連接到上一層。眼見着這些密密麻麻的管道,他的好奇心上來了,辨認了一下方向,沿着其中一條粗壯的長方形管道往前摸去。走了好些路,拐了幾個彎,看見的仍然是管道,沒見一個人影。不過他也發現一些房子,不很大,都是孤單地立在管道的空隙間。他這個大山裡長大的孩子,哪搞得明白這些管道都是派什麼用場?但有一點是知道了,那就是,上面的地下城有多大,這裡的管道就有多長。他是在地下城逛過的,知道大的不得了,就是坐車子,一時半會的也到不了底。他擔心自己這麼走下去,萬一迷路就糟糕了,於是要往回走。就在這時,隱隱約約聽到附近有人說話的聲音。由於周圍很靜,聲音雖然不響,卻聽得清楚。眼睛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左首五六十米遠的地方正好有一排房子,聲音就是從房間裡發出的。他就往那裡摸去,走近之後,蹲在牆根處,聽得更清楚了,房間裡面有不少人,正在你爭我搶地說着上午發生的攻擊地球研究所以及吉登巴揚的事。他一聽就生氣了,原來你們也有份啊,站起來就想闖進去。但是腿擡到一半,冷靜下來了,心想,裡面這麼多人,他孤身一人,便是力氣再大,也打不過他們的。“媽的,老子先放過你們,等找機會再來收拾。”他心裡說着,悄悄地往退,剛剛退到一條長方形的管道邊上,就見房門打開,出來兩個人來。驚慌之下,一貓腰,藏身到管道後面,探出頭偷偷看了一下,看見的竟然是兩個女孩子。她們怎麼也會混跡於這撥人當中?他大感意外。這對女孩子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手挽着手,邊說話邊朝小水躲藏的方向走來,小水不想找麻煩,趕緊趴下身子,心裡默默地祈禱着:“姑奶奶,快別過來,快別過來。”然而他的祈禱屁事也不頂用,兩女孩徑直走到他所藏身的那個長方形管道的面前。小水只以爲已被她們發現,正準備起身逃跑,沒想到兩個女孩子轉過身子,背朝着他,屁股靠在管道上,說起悄悄話來。把男女之間最隱密的事情,就跟穿衣吃飯般,隨隨便便說就出口。小水以前在村子裡聽那些大嫂大姐們開玩笑、相互打趣,也算聽得多了,卻也沒有如此露骨。心想,都說天球的女孩子開放,沒想到開放到這樣地步。她們可都還是孩子啊?他感覺自己的臉頰發燙,一方面不敢聽,一方面又想聽下去。
兩個少女坐在管道上說長道短,時間一長,可把小水給害慘了。他長時間趴在地上,哪受得了,況且這個地方恐怕是經年沒來一個人,一股黴氣直衝鼻子,太難受了。他想起身跑開又不敢。他雖然克服了重力問題,而且自跟小玉接吻之後,力氣也增加不少,但是論跑步,卻沒多少長進。在這空寂無人的地方,萬一被抓住,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子對待他呢?他非常後悔自己怎麼會鬼使神差來到這個地方,真是自找罪受啊。
其實,他還是應該慶幸沒有被發現的。此刻,他雖然像蛤蟆似的四肢着地,緊緊貼着地面,如果倆女孩稍稍往後面一探頭,仍然會看見他。可是她們只管自己說話,一次也沒掉頭往後看。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光景,屋子裡又走出一個男孩,雙手捧着什麼東西,來到她們跟前,說:“小麗,小娜,肚子餓了吧,先吃點東西。”把手裡的那包食物放到兩個女孩子靠着的管道的中間位置,順勢把自己的臉貼近她們。小聲說道:“你們上午爲什麼不趁亂逃走?”
兩女孩當中的一個也悄悄說道:“是想啊,可就是不敢。萬一被抓住,還不被打得半死?”
男孩說:“我也是。”說完,一左一右,在她們的臉腮上各給一個吻,回去了。小水聽不懂他們說得是什麼意思,也不作過多猜想。他的鼻子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食物香味,午餐時間早過了,他的肚子餓得不行,這股讒人的香味引誘得他的腸胃直抽筋。他側過臉,張嘴吞嚥着那些瀰漫在空氣中的香味,似乎如此一來也可跟着吃到食物了。那食物好像是堅殼類、帶殼的,兩女孩的嘴巴咯蹦咯嘣響着,把一個個空殼接二連三地往身後拋。哎喲,小水變成了垃圾筒。一個又一個空殼落在他的頭上,身上,把他氣得都快發瘋了。但他又能怎麼樣呢?再氣也只能憋着。又過了半個時辰光景,食物終於吃完了。這時,一個男孩從房間裡出來,對着兩女孩:“頭兒說了,咱們不能在呆過的地方留下痕跡的,你們得把殼子乾淨。”說完進了房間。兩女孩低聲埋怨說:“怎麼不早說,待咱們吃完了,扔完了才說。”但兩人卻爲誰去房間取除塵器打起嘴仗來,都要對方去取。小水聽她們倆剛剛還交頭接耳親密無間,此刻爲這麼一個屁大點的事情爭得不可開交,差點沒笑出聲來。不過她們最後還是達成協議,一個負責拿除塵器,一個負責除塵。一個女孩子起身離開了,另一個仍然坐着。小水是多麼盼着這個女孩子也離開啊,哪怕離開一小會兒也行。否則的話,除塵器一拿過來,她們一干活,他不得馬上露餡?想着在這個空空落落、滿布管道的地方,他被一撥人像追逐老鼠似的追逐着,最後被逮住受折磨,那種味道想一想都毛骨悚然。
似乎老天不讓他太尷尬,靠在管道上的那個女孩竟然站起來了,還往前面走了幾步,舉起雙手,伸了伸懶腰。此時不逃,還待何時?小水片刻也不敢浪費時間,四肢着地,身子幾乎是擦着地面,快速往前爬去,只一小會兒,等那個女孩重新靠在管道上時,他已經在十多米開外的地方。此時的他雖然還不敢直起身子,但到底離倆女孩遠了一些,不必那麼的憋着氣了。繼續往前爬,又爬了一陣子,見已經離開女孩的視線範圍,才直起身子,快速跑走了。他從原地上來,回到原先的那條小街,低頭瞧瞧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他身上的那件防彈服的前襟沾滿了灰塵,已成了白色。好在天球上的衣服都有自淨功能,他見前後沒人,就在原地蹦跳了一陣子,那衣服上的灰塵就不見了。
這時,地球研究所已經亂成一團。
吉登巴揚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前田石夫把所有過來問話或者打算安慰的人都擋住了,她知道此刻的吉登巴揚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她扶着他躺到已經拉開的沙發上,然後帶上門出去。吉登巴揚躺了有一個時辰,醒過來了,感覺恢復了一些體力,坐起來,把前田石夫叫來。兩人正待說話的時候,申花文章帶着國家安全局長豐木川弓進來了。
“吉登,你怎麼樣?”一進入吉登巴揚辦公室,申花文章就伸出手,扶住了想站起來的吉登巴揚,重新讓他坐了下來。
“謝謝總統的關心,我沒事。”吉登巴揚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兩人說了幾句話,申花文章情緒激動起來。“都說我們天球文明程度高,我看未必,二十年前出現動亂,活生生把一個國家分成兩個國家,今天又出了把我們著名的科學家拉出去公開羞辱的事件。這簡直是天球人的恥辱,是雱青大陸的恥辱,是A國的恥辱。晚上我要發表講話,對今天發生的事情進行譴責。”
“我們已經派出特工人員調查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定要抓住首要分子,給他們以法律的制裁。”豐木川弓說。
“研究所的情況如何?工作人員情緒如何?”申花文章問道。
“研究所還好,雖然一些人衝進研究所,所幸被我們及時阻擋住了。研究所的設備和數據均安好無損,惟有監控室被砸爛了,估計維修尚需一些時間。”前田石夫回答道。
“你們研究所的設備和數據凝聚着吉登先生一輩子的心血,是天球上獨一無二的珍寶啊,沒有遭到破壞,這是不幸之中萬幸。至於監控室遭遇破壞嘛,那是小意思。”申花文章說。
“是的。”前田石夫點着頭說:“因爲監控室遭破壞,出入口無法實施監控,我已經吩咐宏達央民指派兩名機器人臨時在出入口值崗,履行檢查責任,防止有人乘機進入研究所圖謀不軌。”
“好好,這是必須的。”申花文章又點頭。
“此次研究所遇襲,我們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挺身而出,跟機器人一起抵抗衝擊,正是由於他們的勇敢行動,才使得研究所安然無恙。但是也有三名工作人員受傷,現在已經得到救治。另外有七個機器人不同程度受損。”
“你們的工作人員是好樣的。要告訴負責救治的醫院和醫生,一定要全力以赴,用最好的藥救治爲保護研究所負傷的工作人員。”
“好的,我會把總統的指示轉告給醫院的。”前田石夫點着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