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三次了吧，大陣開了沒人進來。”
虎昌坐在火山口外側的斜坡上，眺望着大陣出入口的方向，這莽漢此時精神也算不錯，但嘴角始終掛着少許苦笑。
在他身旁不遠處，靈笙懸浮在半空中坐着，似乎在閉目感受着什麼。
此時大陣入口是閉合的狀態，她也不必太過緊張，只需要監控周遭是否有人靠近，有危險及時對主人預警就是了。
火山口上空，王升的身影被雷光包裹，手握飛霞劍打出道道劍招，身形起躍騰挪、劍招蘊着大道之蘊……
虎昌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像他這種肉身修行者，哪怕境界再高，對睡覺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尤其是感覺無聊時。
大手一張，虎昌直接躺在了黑色的火山岩上，閉眼就起了鼾聲。
靈笙在旁歪頭看了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繼續懸浮在半空，藉由自己散出去的‘種子’，靜靜觀察着大陣各處。
不多時，火山口上空的王升也停下了練劍，盤坐在雲霧中，開始推演完善自己開創的這套劍招套路。
大陣之內靜寂無聲，王升也不知外面在醞釀何種攻勢，但自己總歸是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準備。
‘非語？’
‘非語……’
嗯？誰在呼喊自己？
王升睜開眼來，從入定的狀態暫時掙脫，但剛纔感知到的玄妙感覺頓時消失不見。
似乎，是大道在呼喚……
略作思量，王升靜心凝神，讓自己再次沉入了悟道之中，背後浮現出了幾道劍影，身周飄飛出三朵蓮花。
‘非語，可否能聽到？’
“祖師？”王升精神一震，但立刻明白，這是祖師通過純陽大道的共鳴在與自己直接交流，‘弟子在！’
‘啊，沒事就好，’純陽子彷彿鬆了口氣。
王升閉着雙眼，眼前卻出現了一片星空，能見遠處星辰明滅閃爍，也能見到自虛空中走來一道身着白袍……且英俊瀟灑、滿是飄逸氣息的身影。
純陽子的年輕模樣王升見過一次，當下連忙行禮，卻感覺自己做不出什麼動作。
這似乎是在自己的意識，自己只能去感知。
“祖師，您怎麼來了？”
“哈哈哈，”純陽子朗聲而笑，笑容之中卻是頗有魅力，也讓王升多少明白了，爲何祖師爺當年能打下那麼大的一個……
後宮團。
“此事說來也是有趣，”純陽子笑道，“本來是貧道去找王靈官，想在他鎮守之地調查一些東西，那裡有許多天庭舊友在養傷沉睡，對抗天人五衰與其他重傷。
而後王靈官就將貧道誆在那替他擔負看守職責，自己跑出來溜達，還把你給抓了。”
王升頓時輕輕抽搐了下嘴角，敢情您老人家也是幫兇。
“收拾這老東西……咳，收拾這位都天大靈官還要花費些功夫，貧道先來看看你如何了，”純陽子目露感慨，隨手擺下了一張矮桌，兩隻竹椅，“來，坐吧，剛好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祖師，”王升低聲道，“您此時正在跟王靈官……切磋？”
“嗯，”純陽子的笑容十分溫暖，“不必擔心，貧道就算一心五用，收拾他也是綽綽有餘。”
言說中，純陽子擡手對着側旁一點，有兩道在星空之中不斷閃爍的模糊身影，落在了王升眼中。
驚鴻一瞥般，王升看到了一道身影身周盤旋的數十道流光；心底將看到的畫面慢放，王道長額頭頓時掛了幾道黑線。
那竟然是數十件寶物，還是一看就不凡的寶物。
仰仗法寶取勝還能說的如此底氣十足，自家祖師當真也是一股清流……
不過上次給自己的扳指裡面，倒是莫名有一種貧瘠的氣息……
“唉，這個王靈官腦子一根筋，還傻乎乎地讓貧道替他拿主意。
當真不知，貧道最喜歡不按常理出牌嗎？”
純陽子輕笑着罵了兩句，慢慢坐了下來；王升也構想出入座的動作，果然感覺自己坐在了祖師爺對面。
純陽子直接道：“非語，你此時尚不知前世之事吧。”
王升搖搖頭，言道：“成仙前並未將這當回事，成仙后，覺得將這當回事也對修行無太多作用，索性就不多想此事了……”
“那你可知王善爲何如此針對於你？”
“呃，也不知……”
“話呈開天闢地，媧皇造化萬生。
諸天衆道後顯，惟恨天地無寧。”
純陽子唱了句竭語，悠然講道：
“貧道修行至今，各種奇聞異事聽了不少，曾聽一位遠古大能說過一則傳聞，你，可有興致聽上一聽？”
王升：……
雖然他很想說一句‘祖師爺您專心鬥法，快點解決王靈官搭救弟子脫困然後再講故事’，但自己也沒什麼主動權，還是面前這位大佬不知道幾輩的徒孫，也只能靜靜聽着，不敢多話。
“祖師訓誡，弟子定一字不落記在心中。”
純陽子頷首輕笑，其嗓音溫潤柔和，讓王升這個聽衆也不自覺就沉浸其中。
“邁入大羅金仙的標誌，就是自己站在了自己所修行大道的頂端，自這個境界之後，修行就不單單是讓自身去修道，而是要不斷去完善自己的大道，讓自身大道更爲強大。
所以，被人稱作大能之後，真正比拼的不是仙力，是自身大道與至寶之威。
仙聖界誕生後，三清老爺並非第一批邁入大羅金仙的強者，但他們所掌握的大道，卻是無人可比的，被稱作無極道，這無極道究竟如何，誰都是說不清。
根據貧道的理解，大概便是永恆與恆變，順應與逆轉，因果與變數。
所以三清老爺成了道則之海的主宰，與大道相融，真正超脫出了道的桎梏，成爲了無上的存在。”
王升聽得一陣道心輕顫，忍不住輕輕點頭，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聽明白了什麼。
“但三清老爺的修行之路、融道之路，其實並非是他們自己選的……”
“哦？祖師，這當何解？”
“是大道選擇了三位老爺，或者說，是一條條大道在混沌海中衝出，構築出仙聖界時，就已經選擇了三位老爺化身爲大道。”
純陽子輕笑道：“從這個角度去理解，自可以說三位老爺是道的化身。”
王升緩緩點頭，繼續聽講。
“但三清老爺並非是最強的大能，在所有大道之前，還有一條更爲原始的大道，甚至，那並非大道，只是一個道理。”
“什麼？”
純陽子笑道：“存在，也就是我們修道者常提的那個【一】，如今一切道與靈與萬物，盡皆是在【一】的主導下誕生，這你可否理解？”
王升點點頭，正色道：“與虛無對立。”
“不錯，不錯，”純陽子輕笑了聲，又道：“女媧大神，便是這個【一】與真靈融合後，誕生的先天大能。
她自混沌中顯化，她最初並沒有任何力量，但她的存在，卻打破了混沌海的規則，也是受她影響，一條條大道演化出了最原初的形態。
所以有一說，開天闢地者乃女媧大神，這其實是有據可循的。”
王升也起了談興，答道：“弟子去過媧皇一族的族地，也見到了許多他們的傳說。”
“這就能讓貧道省了不少口舌，”純陽子頗爲滿意的點點頭，“那貧道就挑重要的說……上古時，媧皇最後一次顯化，便是做了補天之事，拯救了無數蒼生，挽救了即將崩潰的仙聖界。
此時媧皇的造化大道也已不堪重負。
根據傳聞，媧皇將造化之道賦予了人族，人族越強盛，媧皇也就越虛弱，但究竟如何，貧道也無法探知。
但有一事卻是肯定的，上古紛擾，百族亂戰，媧皇痛心疾首，無奈之下，干預了道則之海的運轉，將自身意志強加在了大道之上，以至於遭了大道反噬。
你以爲人族爲何能在百族中興起？爲何大道就單單要興旺人族？
其實都是媧皇在背後干預，纔有了大興人族。
媧皇是要人族去結束百族互相傾軋的亂局，爲此，媧皇還在大道之中，寫下了開闢三界、讓萬靈歸於有序的規則……
干預的越多，遭受大道反噬越是明顯，若說媧皇因此而隕落，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王升聽得一陣皺眉，“祖師爺您是說……三界的格局，是媧皇大神設定好的？”
“她干預了大道運轉，束縛了道則之海，”純陽子嘆道，“這位大神纔是天地間最爲仁慈的聖者。
生靈的命途，天地格局，其實都是在大道干預之下的，這點你瞭解便好，待你能衝到大羅金仙，就能直接感受到這些。
而所謂的超脫，就是用自身之道影響道則之海，從而擺脫自身的命途。
且說回此事，媧皇定下了三界的基礎，執行者便是其時已經開始融道的三清老爺，而他們都是聖者，介於道與真靈之間，只需波動大道變化，就可改變整個大世。
我要說的傳聞，就是與此有關。”
王升眨眨眼，感情您老說了半天，只是說了個引子？
純陽子笑道：“傳聞其實也挺簡單，就是媧皇除了干預道則之海，還創造了一位聖靈，要去帶領人族統合仙聖界，劃分三界，維護三界穩定。
只可惜，仙聖界等待了許多年，聖靈並未降生，而與此同時，仙帝的勢力異軍突起。
許多老一輩大能將仙帝當做是傳聞中的聖靈，紛紛出手相助；仙帝自身有大氣運，率部衆征戰數百萬年，終於統合仙聖界，開闢出了三界與天庭。”
王升錯愕地道了句：“聽祖師您話中的意思，仙帝難道不是媧皇所創造的那位聖靈？”
“本來貧道並未關注此事，”純陽子反問道，“是與不是，當真那麼重要？
仙帝做到了，完成了開闢三界的壯舉，這不就是值得萬古高歌的功績？
就此而言，貧道其實是極爲佩服仙帝陛下的，沒有天命，便強行爲自己找來天命，這纔是真正的狠人。”
王升也是頗爲感慨，嘆道：“這大概便是真正的強者吧。”
“根據王靈官所說，非語，你有可能就是那個聖靈，”純陽子話語一轉，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升，“而且，你前世大概是被仙帝……咳，做掉，或者封禁在了某處。”
欸？
王道長眼一瞪，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聽到了極盡荒謬之事，心底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