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暄臉色變了變,那如墨般的眉眼蹙了蹙,一雙黑瞳暈染出道道令鳳兮看不懂的複雜。
他並未應鳳兮的話,頎長的身影巋然不動,黑瞳也就那般居高臨下的望着她,望着她。
鳳兮無奈,面上笑容也減了一分,又道:“若是夜公子不願去通知我夫君,要不去尋芸羅公主,告訴她我在這裡也可。”
說完,她迎上他的目光,不退縮更不怯弱,半晌,見他依舊無動於衷,她淺笑一聲,垂眸盯着手中的金緞紅裙,隨即伸手慢騰騰的整理着,嘴上略微嘶啞的道:“想來夜公子着實不是熱心之人,是以鳳兮這要求還當真有些苛刻了。”
說着,若有無意的嘆了口氣,面上依舊帶着笑,然而眸中的疏遠冷漠之色卻是明顯至極,她又道:“夜公子快些忙你的吧,別在這裡盯着鳳兮了。夜公子放心,鳳兮不會跑,也不會有事,在未替夜公子完成那件事之前,鳳兮定不會丟了性命。”
她此番這話着實不帶什麼恭敬,冷漠疏遠的嗓音也透着幾許嗤諷。
她發覺她膽子越來越大了,抑制不住的大了,然而,她如今的心底卻是無半分波瀾,甚至連半點的怯弱之心都無。
擡眸,意料之中見得夜流暄的臉色冷了不少,她卻笑得格外的坦然,直至眨眼間,夜流暄已是蹲在了她的面前,纖細冰涼的指骨扣住了她的脖子,她才減了一絲面上的笑意,只嘶啞低沉的道:“夜公子,你的白袍髒了。”
夜流暄臉色更是一變,一雙精緻深黑的眸子彷彿要將她看穿,隨即薄薄的脣瓣終於一啓,嗓音仿若從牙關裡帶着冷氣溢出:“我知你今夜受了委屈,我已是替你殺了這兩人,你如今又何必在我面前虛意逢迎,惹我生氣?”
鳳兮怔了一下,隨即笑得更是燦然,一雙清洌彎彎的眼睛直鎖着他的眼睛,道:“那夜公子想讓我如何?難不成我如今這般反應還惹你不悅了?又或是,夜公子希望我此番在你面前瑟縮委屈的大哭?”
“你再說一句試試?”夜流暄目光如冷刀,嗓音寒氣逼人。
鳳兮眸色微微一動,識時務的垂眸不言。
“我說過,在我面前,你最好是收起你的小聰明,惹惱我,對你絕對無益!”他再度冷言一句,隨即也送來了鳳兮的脖子,待鳳兮擡眸瞅他時,他迎上她的目光,又道:“你今日之辱,他日我必讓幕後之人百般償還。”
鳳兮勾脣笑着,這回的笑容卻是淡了不少。
“夜公子無須給鳳兮什麼允諾,鳳兮這樣就好,不願惹事了。再者,縱然是要替我報仇泄恨,我夫君也會幫我做的,就不勞夜公子了。”她道。
夜流暄眸色深沉的朝她掃了幾眼,“還真將端王當做你的夫君了?”
他這嗓音格外的慢,慢得低沉冷冽,無端端的令人心生壓抑,頭皮發麻。
鳳兮見他的反應着實冷冽,便也未再多言,僅是默默的望着她。
他臉色越發的不善,一雙黑瞳猶如酷寒涼冰直直刺入鳳兮眼底,又道:“我似是曾與你說過,不得對小端王動情!”
鳳兮自然是記得他這話,也記得他曾對她說過,不要相信任何人,就連相信他也不成。
如今,她算是深有體會,她果真不能信他,他只會將她往烈火深淵裡推。她也再不會相信小端王,不會相信任何人了,此番,她如這夜流暄所願,她只信自己。
她沉默半晌,才淡着嗓音道:“小端王是我夫君,這是事實,與是否動情無關。”說着,嗓音稍稍一擡,話鋒一轉:“夜公子還是快些離去吧,萬一被人發現你我二人在一起,就不好說了。”
大抵是鳳兮的反應太過平靜淡定,嗓音裡透出的疏離與冷漠之氣也格外的突兀明顯,夜流暄的臉色更是沉了一分,那張本是俊美飄逸的面容也複雜盈盈,深沉得猶如一汪冰池寒潭。
鳳兮未有心思再理會他,僅是攏了攏身上的褻衣,隨即伸手抖開手中的金緞紅裙想替自己穿上。
此際,她雪白的褻衣滿是髒膩,金緞紅裙也褶皺不堪,她頭髮早已凌亂,幾絲青絲混亂的搭在胸前,她知曉,她如今的模樣定然狼狽,但她卻格外的淡定。
眼見着夜流暄的目光靜靜落在她的面上,她眸色深了一分,待按捺神色的要將紅裙真正披在自己身上時,不料他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紅裙並扔在了一邊。
他突來的舉動令鳳兮皺了眉,“夜公子,那是鳳兮夫君送給鳳兮的紅裙,還望夜公子莫要拿它撒氣!”
說着,努力的挪動身子要去撿那件紅裙,不料夜流暄伸手將她一勾,並順勢將她抱起了身。
她心底一驚,然而卻未驚呼出聲,僅是眸色動了動,隨即大方的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整個身子規矩的窩在他懷裡。
他抱着她一路疾行,身形如鬼魅,速度快得令鳳兮半是詫異,半是嗤笑。
想必,他還是有所顧慮吧,顧慮別人瞧見他抱她。想來,他不久便是這南嶽的駙馬了,這般公然抱着她這個王爺的侍妾招搖行路,着實不成樣子。
像他這種不近女色,甚至不喜與旁人接觸的人,卻能耐着性子與芸羅公主周旋,就憑這點,她就知曉他並不會隨意得罪芸羅公主,更不會因爲別的什麼人或事影響他與芸羅公主關係。
她默默沉思,夜色下的脣瓣也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的懷裡並不暖和,他涼薄的體溫加之周圍夜風的拂刮,令鳳兮打着冷顫。大抵是察覺到她的異樣,他將她抱得更緊,低聲道:“再忍一會兒,很快便到了。”
鳳兮怔了一下,沒料到他竟會出聲寬慰。然而,縱然如此,他語氣也格外的清冷幽長,彷彿未染什麼情緒。
“夜公子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她默了片刻,笑着問,本想說得雲淡風輕,奈何嘶啞且冷得微顫的嗓音着實令她狼狽。
這話一出,他並未回答,連一記清冷的目光都不曾朝她投來。
鳳兮眸色深了幾許,面色倒是未有太大的變化,這人歷來清冷,她也已是有些習慣他將她的話視爲無物了。
她按捺着神色,不聲不響的窩在他懷裡,格外溫順。
不多時,他抱着她躍進了一方高牆。
鳳兮愣了一下,忙轉眸朝前方望去,便見一座恢弘的殿宇離她越來越近。
夜流暄足下步子並無停下的勢頭,反而是抱着鳳兮直朝那座殿宇的宮門行去,待至宮門前,他終究是抱着鳳兮駐足下來,在門外冷沉沉的低喚:“冷月!”
冷月?
鳳兮臉色幾不可察的一變,不及反應,便見前方的硃紅殿門頓時自裡而開,而夜流暄也順勢抱着她入了殿門。
殿內熱氣撲來,暖意浮生,燈火通明之中,鳳兮瞧見了立在門邊的一位宮裝女子。
那女子身材修條,臉色嚴謹,一雙眼睛在觸及到鳳兮時,剎那閃過一道喜色,隨即她又按捺神色的朝夜流暄望去,最後恭敬一拜,刻板冷硬的喚了聲:“宮主!”
鳳兮眸光有些搖晃,心底也浮出道道詫異。
這冷月,分明是蒼月宮流夙宛中的婢女。記得她當時被夜流暄安置在蒼月宮的流夙宛內,伺候她的婢女皆是冷漠呆冷,從不與她多言一句,惟獨這冷月與她走得有些近,甚至還言道了一些夜流暄之事。
她以爲她此生再也不會回到蒼月宮,更不會見到這令她心生親近的冷月,然而兜兜轉轉,卻未料到與她再見,竟是這般境遇。
“冷月姐姐。”她朝她彎着眼睛笑笑,嘶啞的嗓音帶着幾許純然。
冷月迅速擡眸朝她望了一眼,恭敬刻板的眼神滑過一絲溫度。
見狀,鳳兮面上的笑意更甚。
這時,夜流暄出聲冷道:“蒼月宮徒皆分散安置好了?”
“是!”冷月答得短促而又恭敬。
夜流暄嗓音深沉一許:“鬼一呢?”
“鬼一副使任了御林軍小班頭。”
“嗯!出去守好,今夜這帝宮的溫泉池子,我佔了。”夜流暄慢悠悠的道了一句,說完,也不待冷月反應,抱着鳳兮便轉身朝內殿行去。
鳳兮規矩的窩在夜流暄懷裡,一言不發。
縱然面色平靜如初,但心底卻是滑過道道複雜。
夜流暄果真不可小覷,竟是將蒼月宮之人都安置到宮裡來了,他,究竟想做何?
她默了片刻,終究是擡眸順着他光潔的下顎望向他的眼睛,靜靜打量。
這時,他卻駐了足,深黑清冷的目光朝她望來:“你在看什麼?”
鳳兮怔了一下,隨即按捺神色的朝他咧嘴笑笑,不言。
他也未深究,反而是彎身將她放了下來,待穩住身形在地面坐好,鳳兮這才發覺她正坐在一個熱氣微騰的大池子邊緣。
她愣了一下,稍稍凝眸打量,才見這池子裡的水清澈至極,水面花瓣飄浮,幽香四溢,池子不遠處,還有金色的龍嘴吐着大量熱氣騰騰的水落入池中,那嘩啦滴落的水聲脆然不已,給人一種幽密靜怡之感。
“這是皇宮貴妃與皇后纔可入內沐浴的溫泉池,連公主都無資格進來。”夜流暄慢騰騰的嗓音揚來,此際他的語氣卻未有太多的清冷,反而夾雜着一許的蠱惑。
鳳兮心底霎時一緊,隨即扭頭望他:“夜公子帶我來這裡做何?”
既是貴妃與皇后纔可來的地方,他帶她來做何?難不成又想算計她?
一想到這兒,鳳兮眸中隱隱滑過一道一閃而逝的戒備。
夜流暄居高臨下的凝她幾眼,隨即乾脆轉身行至不遠處矮桌旁掀袍坐定,淡聲揚來:“下去,將今夜那兩個亡命之徒觸過你的地方洗乾淨!”
鳳兮臉色驟然是變了,“夜公子這話,可是覺得鳳兮髒?”
他眸色一冷,盯了她半晌,似也沒心思多言,只道:“下去洗!”
鳳兮怔了怔,頓時笑彎了眼。縱然面色一片輕巧,但心底卻是猶如冷刀劃割,涼意遍體。
髒嗎?
是了,其實她也覺得髒。
今夜那男人壓在她身上爲所欲爲,那皮肉相貼的顫慄與灼熱感,的確是髒膩至極,令她作嘔。
心底逐漸浮出冷意來,鳳兮擡眸朝夜流暄瞅了一眼,見他目光正落向別處,彷彿在思量什麼般跑着神,她慢騰騰的收回目光來,這才略微坦然的迅速解開褻衣褻褲,隨即合着肚兜一起下得溫泉池。
身子霎時被溫水包裹,暖意四散開來,令鳳兮頓覺全身舒適。
果然是權貴之人過得好,過得享受,瞧瞧,這宮中貴妃皇后纔可使用的溫泉池,的確是比她平常泡澡的木桶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在池中靜坐片刻,這才伸手揉搓着身上的皮肉,片刻後,她又開始捧起熱水淨面,然而狠狠的開始擦起自己的臉和脣。
今夜壓在她身上的那個男人,在她臉上啃咬多次,此番熱水沾脣,竟是有些隱隱的痛。
心底那封存壓抑着的恥辱感也開始蔓延,不多時已是讓她抑制不住的冷了心,冷了眼,本以爲自己可以無動於衷,本以爲自己早已說服自己忘卻今夜的恥辱,然而那些深入骨髓般的痛與恥,又豈會是說忘就忘的?
她騙不了自己,是以,便想着用這溫泉水徹底的洗淨,洗淨。
她的手發狠似的揉搓着自己的臉和脣,彷彿要將皮肉都揉搓下來,半晌,她仍是覺得不夠,隨即乾脆將腦袋也徹底的埋入水裡,狠命的揉搓。
她一聲不響,一聲不吭,惟有身子在水中蹭出水聲。
不遠處的夜流暄也一言不發,依舊維持方纔的姿勢跑着神,彷彿全然未注意到她。
良久,鳳兮搓得累了,臉也疼了,透過氣之後,再度將腦袋與身子繼續封閉在水裡,手上的動作也停歇了下來,整個人就這般靜靜的沒在水裡,就這般靜靜的沒着。
周圍一片寂寂,無聲無息。
不多時,待她憋不住氣並欲將頭浮出來透氣時,哪知身邊頓時響起一道巨大的水聲,她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便被撈在了一個清瘦的懷裡,後腦勺也被一雙大手扣着並擡高,霎時破水而出。
溫水嗆入了喉嚨,鳳兮抑制不住的猛烈咳嗽。
耳畔也同時揚來一道驚怒:“你竟然想尋死?”
鳳兮怔了一下,咳嗽着擡眸一瞅,入目的是夜流暄那驚怒不定的臉。
他鮮少將怒意表怒在面上,也鮮少驚過,此番他這副表情,着實令鳳兮都不由詫異。
尋死?
她暗暗琢磨着他口中的二字,待努力的止住了咳嗽,本欲言話,哪知夜流暄竟是突然又將她的頭往水裡扣。
滾滾的溫水再度瞬間嗆入喉嚨,那種窒息與難受的感覺令封信顫了心神。
僅是片刻,她的頭再度被夜流暄自水中託了起來,他逼迫她迎上他的目光,怒不可遏的問:“我說過,你這條命是我的!既然你想死,也得問問我的意思。”
說着,嗓音再度急轉的冷了幾個調子:“說,還敢不敢尋死?”
鳳兮咳嗽不止,身子也被他緊扣在懷裡。
她直愣愣的望着他,沒言,眼見着他眼中的戾氣越來越重,她終於是有幾分心虛了,只得急忙壓抑住咳嗽,只道:“我沒有想過尋死,我方纔只是想在水中泡一會兒而已!”
說着,見夜流暄面色未有絲毫的緩和,她又道:“我真的沒想過要尋死!方纔被那個男人凌辱我時我都沒想過要尋死,此番我更不會尋死。我方纔只是想泡泡而已,我只是想洗乾淨我的臉,那個男人碰了我的臉,我想洗乾淨,洗乾淨而已!”
夜流暄沒出聲,一雙歷來平寂深沉的目光此際卻是波瀾壯闊,冷意浮生,隱隱還有幾分搖晃不穩,似是大驚大畏之後心底難以平息,是以連帶目光都難以做到往日的平靜如水。
鳳兮從未見過他竟然也有這麼怒的時候,他可以不動聲色的算計人,可以不動聲色的殺人,縱然是對她怒了,也不過是冷眼如刀,但卻從未像這般驚怒。
她不過是他手中一枚隨時可棄的棋子罷了,她不知他究竟在驚怒什麼!
縱然是她當真有意尋死,又或是當真死了,他也大可不必覺得可惜,像她這樣毫無本事的廢人,他也並不會太過在意纔是。
她心底暗藏着一道不解,略微小心的望他。
見他就這般擁着她,就這般直直的站在水裡,冷氣蕩來,鳳兮頓時一個激靈,這才察覺自己身上肚兜已是歪歪扭扭的掛在身上,下身寸縷不剩,此番的她,無疑是身子大露。
她嚇了一跳,也顧不及夜流暄在怒了,當即驚呼一聲,隨即拼命從他懷裡掙脫,跌入水中後便想着縮下身子試圖用水來掩蓋住自己的身子。
“你竟然還想着沉入水裡!”這時,夜流暄怒了一聲,一雙手再度朝鳳兮光露的腰間纏來。
鳳兮眉頭一皺,心底驚疑不定,身子意料之中的再度被他摟入了懷裡,然而此番他卻並未抱着她出水而戰立,反而是就這般半坐在水中並迅速低頭,一雙涼薄的脣便狠狠壓上了她的。
如同怒氣滔天的懲罰一般,他狠狠啃咬着她的脣,霎時間,似有血腥味溢滿嘴裡,鳳兮頓時驚痛。
他舌頭迅速滑入了她的牙關裡,她只覺渾身酥麻,連帶身子都瞬間顫了一分。
心底那種熟悉的恥辱感再度愈演愈烈,鳳兮忍不住想閉上牙關咬他,然而待牙齒真正合上之際,他竟是恰到好處的自她嘴裡退了出來,隨即一雙深得發黑的眼睛直逼她,怒問:“你厭惡我?”
鳳兮厭惡這種被人強迫的感覺,是以也有些恨他。但不得不說,她從未真正厭惡過他。
此際,他俊美飄逸的面上再無往常的諧和清雅,那雙深沉的眸子就如地獄修羅般殺氣重重,鳳兮心頭驀地一緊,連帶呼吸都弱了一分。
此際的夜流暄纔是像極了傳聞中人人懼之的魔頭,此際的他,纔是那殺伐不定的冷血修羅,她突然明白以前蒼月宮之人爲何那般怕他,爲何連冷月一提及他便開始打顫,原來,原來這夜流暄變臉時,當真是冷如索命的閻羅,彷彿要致人萬劫不復,粉身碎骨。
“說,你是不是恨我,厭我了?”他纖長的指尖探上了她的額頭,慢悠悠的拂開了她溼潤的髮絲。
那冰涼的觸覺駭人錐心,那極緩極慢的語氣也帶滿冷意與殺氣,令鳳兮更覺這天怕是都要塌了。
她以前也不是不曾惹怒過他,但卻從未觸及過他的底線,是以能一次次的在他身邊安然無恙。而如今,她的確是感覺到他濃郁的殺氣了,她莫名的肯定,此番她要是不回答好,他那隻慢騰騰流連在她額頭的手指剎那間便要擊穿她的額頭。
她心底發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強忍着發顫的身子默了片刻,她眸色動了動,隨即揚頭朝他望來,慢騰騰的道:“不是。鳳兮不曾厭過流暄。”
這話的語氣太過應付,太過虛假,就連她都有幾分心虛,更別提夜流暄會相信。然而,縱是心底發顫,但她說這句話時,面上卻是得格外的鎮靜,格外的認真。
眼見着他勾脣冷笑,在她額頭上的手指也停頓下來,鳳兮神色一緊,沉默剎那之後,她那隻細瘦光潔的手臂頓時勾住他的脖子並拉下他的頭,而她紅腫溢血的脣,也霎時擡高,穩穩貼上了他的。
孤注一擲,也不過如此了。
與他相處得久,她莫名的敢肯定,夜流暄並不排斥與她親暱。然而,驟然是心底肯定,但脣瓣主動貼上他的後,她心底也忍不住狂跳沸騰。
她從未主動對他這般親暱,此番是第一次。
他也從未對她如此震怒過,此番更是第一次。
她緊緊纏住他的脖子,身體緊緊貼合着他的,剎那之間,她發現他僵了身體,扣在她腰間的手也越環越緊。
鳳兮心思沉雜,學着他的樣子輕輕啃咬着他的脣,然而本想直入他的牙關,哪知他的牙關卻閉得緊,她心下一涼,正要退回,不料他竟是主動打開了牙關,舌頭霎時纏上了她的。
吻,漫天而來的吻,鋪天蓋地般,熾熱得令人窒息。
他突然佔了主權,不同於她方纔的生澀,他的吻如狂風般襲來,惹得鳳兮喘息不急,最後只得徹底軟在他的懷裡。
她突然明白那句話,自作孽不可活!她也開始後悔自己竟然敢主動吻上夜流暄,從而此際被他一路懲罰般的吻着,滿面都是他脣瓣留下的淡蘭香。
是誰說夜流暄不近女色?是誰說夜流暄冷漠清冷,不與人親近?在她面前,此際的夜流暄就如跌落人間的墮仙,發狂又近乎是懲罰般在她臉上游移着脣瓣,致而瘋狂的索取。
她全身發軟,呼吸越發的急促,臉頰與耳郭紅透,染着熾熱的感覺。
良久,他終於是停歇了下來,就這樣緊緊將她困在懷裡,一言不發,彷彿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