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挑釁,紅果果的挑釁啊!朱袍胖子樂了,湊到甘琳面前,無比猥瑣的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告訴胖子沒事……”
沒等胖子說完,季青彥跟林韶一齊伸手,各拽他一條胳膊往後甩出。然後,他們也沒管胖子摔了一跤,彼此看了一眼,隱隱地露出對峙的氣勢。林韶臉一沉剛要說話,季青彥就開口了:“不要在我家耍威風。”
林韶眼一眯,強勢的威脅說:“我跟她的過節,你最好不要插手。”
“少國公就算是想殺人滅口,也等小女子離開了季府吧。不管少國公跟季傢什麼關係,甘琳也不想恩將仇報,把季家扯進來。”甘琳說完對季青彥打聲招呼,就繞過林韶打算離開,卻被他側身攔住。
長這麼大,林韶還從未碰到女人在他面前這樣囂張過。他打骨子裡就瞧不起女人,輕視包括親孃在內的所有女性。今天說是來給季夫人這個姑姑請安,實際上是來替他祖父傳話的,就是要讓姑姑說服季尚書,把女兒嫁給秦煜,把秦煜拉進林家陣營。剛纔一看到甘琳,他就想到甘琳跟秦煜的關係曖昧,怕她壞事,再加上她跟魏王側妃的關係,讓他動了殺機。
此刻,被甘琳挑明瞭,林韶也不屑否認,挑眉道:“你很有恃無恐。”
反正他都動了殺機,甘琳也沒想求饒,殺也沒用,她吡了白牙一笑:“甘琳是破罐子不怕摔啊,倒是少國公跟青月郡主都是精瓷,可不能磕了碰了。”
這表情真不是淑女能做出來的,季嫡仙跟朱袍胖子都看呆了,林韶倒不意外,還笑了,只是一笑即收,也沒再攔着甘琳。
甘琳飛快的往外走,跟有鬼追似的,也沒跟她爹會合,徑直出府,乘上自家的馬車直接出城去了。離莊子還有十來里路的時候,一直平靜無事,她不由得鬆了口氣。不料,這時馬突然驚了,一聲驚嘶,撒蹄子就往左邊岔路上衝過去。
“停下!”
馬車左歪西倒的,顛簸得厲害,速度又快,甘琳剛喊了一聲,馬車就向右一歪,擦在樹幹上,一根粗大的斷枝戮進車窗裡,插在她的髮髻上。這時候馬車不僅沒停,反倒又加速了,她來不及反應就被樹枝勾着,後腦勺撞得砰的一聲響,幾乎把頭皮硬生生扯掉。
樹枝“咔”的一聲斷了,馬車又朝另一側歪過去。甘琳死命的摳住車窗,想到剛纔樹枝再往下一點就戮進太陽穴,怕是要死得不能再死了,就是一陣心驚肉跳,想到再來一下,鬼知道她還能不能躲過,感覺還是要找機會跳車。
還沒等她找到機會呢,前面就出現了一個水塘,在塘邊有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桂花樹,樹冠斜伸向水面,幾乎佔據了小半個水面。驚馬衝到離桂花樹不遠的地方時,馬蹄子突然陷進路上的坑裡,馬腿一跪,馬車狠狠地撞在馬身上,又翻倒在水塘邊的淤泥裡。
虧得甘琳已經準備要跳車了,眼看着馬車要翻,推開車門,在馬車入水的瞬間,奮力往前一跳,身子飛起,劃過一道弧線飛出去,掉在淤泥前的浮萍裡。
後面,一羣人騎馬飛馳而來,快到時,衝在最前面的林韶打了個手勢,餘者都勒馬原地停下,他獨自策馬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在水裡撲騰的甘琳,臉上浮現出陰狠的笑意。
甘琳狼狽不堪的爬到岸邊,才注意到林韶,頓時心裡一個激靈,兩手死命手摳住一把葉片長着鋸齒的草,全身都在發抖,臉色頓時變得紙一樣慘白。
“你還真是命大。”林韶嘲弄道。
這話像是火星子丟進油桶裡,甘琳心裡有一團火騰起燒起來,仰着沾滿水珠與綠浮萍的臉,憤然道:“少國公是要殺人滅口了嗎?”
林韶微微有些意外,本來他以爲甘琳會嚇得魂不附體的。他甩了甩馬鞭,悠然說:“只是警告你,讓你明白,我要弄死你,不比輾死一隻螞蟻難。”
尼瑪,剛纔她要是反應再慢點,就死了好吧!甘琳抹了一把臉,挖苦說:“少國公真是閒得狠呢,竟然有閒情逸致來嚇唬一隻螞蟻。”
呵呵一聲輕笑,林韶心裡也感到自己很蠢,竟然親自跑來嚇唬一個姑娘。不過,他懶得多想,接着又說:“在京城這裡,自身才幹什麼的真沒太大用處,講的是家族的底蘊,這是奚樵那個權閹跟秦煜這種不受待見的庶子缺少的東西。你不想害秦煜被他自家人玩死,就不要阻擾他跟季家的親事,我可以成全你,讓季家同意秦煜納你爲妾。”
“納我爲妾?”甘琳真是想笑了。尼瑪的,要她給秦煜做妾,真是個冷笑啊!
她的樣子真的很狼狽,卻有一種別樣的風情,尤其是蘊滿怒火的雙眸晶亮,林韶看得入迷,脫口說:“若是嫌秦煜身份低了,我也可以納你爲妾。”
這人是多麼自大啊,他憑什麼以爲自己比秦煜高貴,真是馬不知臉長!甘琳怒了,說不清楚是爲自己,還是爲秦煜,當時就冷笑連連:“少國公除了出身值得誇耀之外,還有什麼比得上秦煜的?”
打臉,沒有比這更狠了,尤其是對於林韶這樣自命不凡的大家子弟,更是一種絕大的羞辱。他忽然覺得專程跑來跟這死女人說話,都是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了,獰聲道:“甘琳,你找死!”
“呵呵,少國公的威脅一點新意也沒有。”反正都要死了,甘琳覺得再低聲下氣,實在是對不起自個兒,肆無忌憚的嘲弄道:“殺了我滅口,輔國公府跟魏王府密謀的事兒,也一樣是紙包不住火。”
“你胡說!”林韶沉不住氣的喝道,揚起的馬鞭就停在空中,愣是沒敢落下來。
甘琳本來就是胡說八道的,見狀,心裡不免存疑,難道說輔國公府真的跟魏王府在密謀什麼勾當不成?好吧,既然這蠢貨不經嚇,她何妨再添一把火呢。想着,她眸裡閃着莫名的光,語氣越發強勢了:“有些話挑明瞭也沒意思,反正我活着也礙不着少國公,但是,我死了,總有人不想看我沉冤莫白,會爲我報仇的。”
“是奚樵還是秦煜說了什麼?”林韶問出來,又覺失言,陰沉沉地盯着甘琳,找不出她有心虛或者懼怕的神情,他反倒又遲疑了,想了想,施恩般丟下一句:“我明天會派媒人去你家。”
這話題跳得太快了吧,甘琳聽了沒懂:“幹嗎?”
林韶已拔轉馬頭要走,又轉臉說:“我說了,要納你爲妾,絕不食言。”說完,沒給甘琳拒絕的機會,他直接拔馬離去。
真是有病,誰要做你的妾了?甘琳想喊,卻無力的伏地,一陣後怕,身體控制不住的發抖,跟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秦侍郎府。
剛換了一身素白綢衫的秦煜,進了書房裡,便有管內院的紅玉領着四個花容月貌的女人進來,說是他嫡母送來侍候他的人。他看也不看,只是輕哼了一聲,不需要多餘的動作或眼神,紅玉便知趣的帶着四個女人退了下去。
到了外面,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說什麼她們是長輩賜的人,沒等說完,就聽紅玉說“這裡是侍郎府,我們爺最大”,很簡單的一句話,讓那女人碰了個釘子,就再沒人吭氣。
秦煜聽了,也當是沒聽見,只是臉越發冷了。嫡母真是迫不及待想往侍郎府裡插釘子,那幾個女人還是要趁早處理,不然等甘琳進府了,怕是壓不住她們。
他一頁頁的翻看堆在桌上堆的案卷與收到的消息,直到翻開有甘琳消息的紙,那一張冷峻如結了冰的臉,終於有了一絲波動,彷彿冰山化了一角,微微帶了暖意。
這些天實在太忙,又親臨京城附近幾處堤壩巡視,回程還碰上泥石流沖垮了大橋被困了一天一夜,回來還沒喘口氣又召進宮面聖,現在才空了下來,眼前總有甘琳的影子在晃。這時,看到甘琳的消息,也越發心猿意馬起來。
只是,下一刻,他勃然大怒:“奚樵,你找死!”吼完,猛的一拳砸下去,那張紙被震飛出去,書桌上砸了個洞,他又一陣旋風般衝了出去。
被震飛的紙上,記錄着甘琳被人沉河後的事,只是語焉不祥,僅廖廖幾語帶過。可是,看在秦煜眼裡,卻如驚雷劈下,魂都快嚇沒了。他把這筆賬記在奚樵頭上,畢竟那閹貨都用蘊有陰癘之氣的令牌陰甘琳了。
秦煜騎馬直衝出府,在大街上狂飆而過,驚得沿途車馬與行人閃避不迭。不少人都在問這是誰家紈絝子,還真沒有人認出他就是新上任的工部秦侍郎。他策馬絕塵而去,在途中與林韶一行人迎面撞上。
林韶是飛揚跋扈慣的,衝在前面的一個刁奴也沒認出秦煜,揚鞭就抽。
秦煜馬速快,又是暴走的狀態,壓根沒看對方是誰,眼看鞭子要落到臉上,他閃電般伸手抓住馬鞭,用力一扯,把對方扯下馬來,直接縱馬上前,一蹄子踹得滾了幾滾,然後,他認出林韶,還沒意識到這貨剛找了甘琳的麻煩,只說了兩個字:“林韶?”
也是林韶做賊心虛,想當然以爲秦煜收到了消息,爲了甘琳來找他的麻煩。也因此,他認定秦煜派了人在監視他,否則也不可能來得這麼快。那麼,甘琳提到輔國公府與魏王府密謀紙包不住火,就應該是秦煜暗中查他們。
這短短的時間,林韶心念電轉,很快有了決斷:秦煜,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