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他是有主的人
“惢兒表妹放心。”慕梓煙低聲道,“我自是要去的。”
“恩。”姬惢這才露出一點笑意。
齊氏看着慕梓煙,待送姬惢先下去歇息,而後便讓慕梓煙留下。
“煙兒啊,你當真要去?”齊氏擔憂地問道,“你父親還未回來,想來如今族中的情形也不容樂觀。”
“娘,姬家也是女兒推卸不了的責任。”慕梓煙平靜地看向齊氏說道,“也許此次前去姬家是一個轉機呢?”
“轉機?”齊氏卻覺得她肩上的膽子太重,一個女子,爲何偏偏要去管外頭的事情呢?
慕梓煙知曉齊氏的擔心,緩緩走上前去,像兒時那般地依偎在齊氏的懷裡,輕聲道,“娘,女兒並非一人前去。”
“也不知那皇上女婿是怎麼回事?怎得就捨得讓你這般地受苦。”齊氏忍不住地嘆了口氣,自是經不住這般地撒嬌。
慕梓煙靠在齊氏的懷裡,“他是懂女兒。”
“當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齊氏擡起手點着她的額頭,怒嗔道。
慕梓煙輕笑着看着齊氏,接着便摟着齊氏,這樣的親暱,慕梓煙甚少做過,最起碼前世的時候是不會做的,畢竟不合規矩禮數,可是這一世,她卻時常做,等到後來長大,也忙了,可是在齊氏這處卻依舊是像個孩子。
齊氏擡起手撫過她的髮髻,低頭看着以爲人婦的女兒,只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便過了這麼多年。
慕梓煙安撫了齊氏,便去看見了雲飛,待仔細檢查之後,自是知曉他傷得不輕,此次前去,她能夠帶的是金枝,畢竟金枝乃是祖母留給她的人,碧雲與芸香卻受不得這種長途跋涉,便留在慕侯府上。
軒轅青箐站在她的身側,“嫂嫂,我呢?”
“我送你回溫泉莊園,讓白玄親自護送你回去。”慕梓煙看着她說道。
“倘若你這個時候離開,太上皇與先皇后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軒轅青箐仰頭看着她,即便是她也能夠想到這個可能,便知曉慕梓煙一旦離開,意味着什麼。
“他們就是逼我離開。”慕梓煙也只是冷笑了一聲,“我倒要瞧瞧,我走了,他們能鬧騰出什麼來。”
“嫂嫂。”軒轅青箐靠在慕梓煙的身上,“爲何不讓皇兄來陪你呢?”
“倘若他來了,北青怎麼辦?”慕梓煙垂眸看着她,“再說父皇時日無多了。”
“我知道了。”軒轅青箐抿了抿脣,知曉他們身上都各自們肩負着不可推卸的責任,組成不能任意而爲的。
慕梓煙自是入宮一趟,與君千洺商議了一番,又叮囑了君千瑞幾句,便連夜準備前往姬家的行囊。
慕凌軒前來,坐在一旁說道,“妹妹,此次前去你可要當心。”
“哥哥,我離開之後,府上便交給哥哥了。”慕梓煙接着說道,“如何做,哥哥自是比妹妹清楚。”
“你放心去便是。”慕凌軒點頭道,“萬事小心。”
“好。”慕梓煙淺笑着點頭,沉默了一會,似是想起了什麼,“那付安不是個簡單之人,但凡與他有關的,哥哥莫要理會。”
“好。”慕凌軒點頭道。
次日一早,慕梓煙便換上了便與行走的短裝,一身男子裝扮。
姬惢前來的時候也是男子打扮,如今自然也跟着慕梓煙一樣,金枝也換好了,揹着包袱,便帶着軒轅青箐一早離開了京城。
先將軒轅青箐送去了溫泉莊園,早先便與白玄交代過,故而如今送去之後,這才離去。
軒轅青箐轉眸看着身後的白玄,又看向早已經消失的慕梓煙,幽幽地說道,“這樣的日子何時纔到頭?”
“小公主,屬下這便送您回北青。”白玄拱手道。
軒轅青箐側眸又看了白玄一眼,“那就趕路吧,省得我待在這處礙眼。”
“屬下不敢。”白玄連忙回道。
軒轅青箐冷哼了一聲,接着便轉身入內。
白玄自是垂首跟着,只覺得這一路怕是要越發地謹慎纔是。
幾人按照姬惢前來的路帶着慕梓煙趕去族中,金枝雖然自幼便知曉姬家,可是卻並未去過,故而如今也只是安靜地跟着慕梓煙。
姬惢轉眸看着她,接着說道,“表姐,此次前去,想來這姬家便要交給你了。”
慕梓煙早已經料到,只是想着秦家,如今再加上一個姬家,她只覺得擔子越發地重了,更重要的是姬家與秦家又不同,這裡頭暗藏着的東西怕是更復雜。
她跟着嘆了口氣,三人還未走多遠,便聽到後頭傳來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慕梓煙雙眸微眯,側眸遞給金枝一個眼神,便見金枝縱身一躍,接着便如一刀冷風一般朝着後頭衝去,過了一會,便瞧見一道白影落下,那模樣最是熟悉不過。
慕梓煙側着身子,看着那翩然落下之人,雙眸凝結成霜,“付公子這是何意?”
“路途遙遠,娘娘一路前往,自是會遇到不少的阻礙,故而小生便自告奮勇地隨娘娘前往,好一路護送娘娘。”付安說着已經漫步上前。
慕梓煙看不透他的心思,只是還未開口,便見姬惢驚叫了一聲,“二哥,你怎麼在這處?”
“二哥?”慕梓煙明顯一怔,“這是怎麼回事?”
“表姐,這是我二哥,姬安。”姬惢看着慕梓煙
安。”姬惢看着慕梓煙低聲道。
“上次我前去族中時,怎得不見他?”慕梓煙狐疑地看着付安,不,應當是姬安,沉聲道。
“付安也好,姬安也好,總歸不會害你。”姬安走上前去,站在她的面前說道。
“姬家並未有那等攝魂之術,你雖然是族中之人,可是這性子也未免太不像了。”慕梓煙直言不諱道。
姬安低笑道,“小丫頭,我敬着你,你便當真以爲我不敢對你如何?”
慕梓煙向後退了一步,見姬安輕佻地一笑,當真是百媚生,讓人無法移開眼,她眉頭緊蹙,轉眸看着姬惢,“怎麼回事?”
“二哥,你胡鬧什麼?”姬惢連忙擋在了姬安的跟前,訕訕道,“二哥自幼便出了族中,甚少回去,他性子不羈怪了,連太祖母也管不住。”
“表妹可知曉此次族中出事,興許與他有關呢?”慕梓煙看着姬惢冷聲道。
“二哥不會如此做的。”姬惢肯定地說道,轉眸看着姬安道,“二哥,你有何苦衷大可告訴表姐。”
“說了有何用,她不信我,更何況,她已經不記得我了。”姬安冷哼了一聲,直接越過慕梓煙,搖晃着摺扇向前走去。
慕梓煙站在原地,盯着那背影,轉眸看着姬惢,對於姬安依舊戒備着。
姬安並不介意,也只是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幾步,側眸見她們並不動彈,挑眉道,“再不走,何時能到?”
慕梓煙見他如此說,沉默了片刻,轉眸看着姬惢道,“惢兒表妹,萬一你是引狼入室呢?”
“我可不是狼。”姬安收起摺扇,雙手環胸,斜靠在一旁的銀樹上,半眯着眸子,那一雙桃花眼閃過萬種風情,薄脣勾起,笑得格外地魅惑。
慕梓煙並不受蠱惑,只是冷哼了一聲,“你跟着也好,免得你待在京中禍害旁人。”
“即便禍害,我也只禍害你一個。”姬安輕笑着,接着勾起滑落在胸前的墨發,那白皙的手指纏繞着那青絲,即便是這尋常的舉動,卻還是帶着幾分撩人的魅惑,讓人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金枝幹咳了幾聲,只覺得這姬安當真是個妖孽,只是不知好端端的一個男子,爲何要去伶人館裡頭,而且他還是姬家的少爺,一想到他雌伏在那些男人……便一陣惡寒。
姬安當然看到了金枝那眼神中閃爍過的意味深明的光芒,他只是輕輕地晃動着袖袍,“倘若未親眼所見,便莫要胡亂揣測。”
金枝斂眸,這不是人盡皆知之事?她一個女子,怎能親眼所見,難不成讓她去伶人館瞧瞧?想到這處,便忍不住地抖動了幾下。
姬惢雖然不知曉姬安爲何會去那等地方,還弄出這般污穢的名聲來,可是卻堅信姬安不會出賣姬家,轉眸看着慕梓煙,見她杏眸內蒙上一層黑霧,看不出心思,她便又將目光落在了姬安的身上,跟着嘆了口氣說道,“表姐,走吧。”
“既然惢兒表妹如此放心,我又何必多心呢?”慕梓煙淡淡地說道,雖然是如此說,可是心裡頭對姬安的疑惑卻越發地深,只覺得此人怪異的很,還帶着幾分地邪氣。
金枝跟在慕梓煙的身後,接着說道,“主子,這一路帶着一個男子怕是不妥吧?”
慕梓煙冷笑了一聲,“如今我們也是男子。”
“是。”金枝垂眸應道,知曉慕梓煙的那聲冷笑是故意發出的,她們是女子,而前面走着的卻是披着男子外衣的怪人。
姬安並不理會,任由着她嘲諷着自己,不甚在意。
慕梓煙見他這般無所謂,頓時覺得自己何故逞口舌之爭呢?顯得自己氣量小,便也不再說,而是繼續向前走着。
北青,軒轅燁收到消息,知曉慕梓煙前去了姬家,又得知付安也跟着去了,他難免擔心起來。
軒轅複匆忙入內,“皇兄,先皇后一直待在黎王府,並未有任何的行動,瞧着倒是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盯着便是。”軒轅燁淡淡地啓脣,沉默了一會,擡眸看着軒轅複說道,“姬家出事了。”
“姬家出事?”軒轅複斂眸,這才反應過來,“姬家爲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事呢?”
“那背後之人倒是好算計。”軒轅燁勾脣冷笑,“用先皇后牽制着我,而後又用姬家牽制着煙兒,如此的話,大焱與西戎他便能夠唾手可得。”
“皇兄,難不成那背後之人這是要儘快地將大焱與西戎拿下?”軒轅複覺得這太不可思議,“只是如今的情形,他有何能耐能夠一口吞了兩國?”
“只要引起兩國大亂,他便能夠趁虛而入。”軒轅燁如此想着,卻又在想着他如何能夠讓兩國大亂呢?慕容狄雖然看着放蕩不羈,頗有些不靠譜,可是卻也是個極聰明之人,必定不會讓西戎陷入危險之中,除非西戎那處有能夠將慕容狄推倒的勢力。
“皇兄,難不成他們要利用秦家?”軒轅複連忙問道。
“秦家如今由二舅哥與三妹妹看着,倒是不容易動搖。”軒轅燁慢悠悠地說道,“不過秦邧現在在何處?”
“回了西戎。”軒轅複接着說道,“是在嫂嫂離開大焱的時候,他也一同離開的。”
“秦邧與慕容狄……”軒轅燁只覺得這裡頭似乎還隱藏着他不知道的隱秘。
“皇兄,你是說秦邧的真正身份?”軒轅複一直在暗中調查秦邧的真正
秦邧的真正身份,只能追溯到三歲的時候,他是個孤兒,後來又被掉包成了秦家大少爺,這一切一看便是早有預謀,那麼秦邧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呢?
而慕容狄當時也牽扯在內,而且因爲慕梓煙自幼便受了不少的磨難,這裡頭到底有何關聯呢?
軒轅燁也在仔細地想着,接着說道,“冷寒峰呢?”
“他還在大焱。”軒轅複暗叫不妙,“皇兄,看來冷寒峰是要留在大焱對付太上皇了。”
“太上皇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軒轅燁沉聲道,“看來他們的計劃並未因爲我們而改變,現在該是他們收網的時候了。”
“皇兄,那北青?”軒轅複想着如今墨家被拓跋絕牽制着,可是先皇后與黎王那處還不知道在籌謀着什麼,明顯他們在明,那些人在暗。
軒轅燁淡淡地說道,“想要動北青,並非易事。”
“難道拋出去的地圖是假的,連帶着那兩幅畫卷也是假的?這也不過是誘餌罷了,其實他們真正的目的並非如此?”軒轅複想着繞來繞去,他們真正的目的並非是三大千年家族隱藏的秘密。
“不,有關聯。”軒轅燁擡起手說道,“我總覺得還是遺漏了什麼。”
“皇兄,那嫂嫂那處?”軒轅複想着慕梓煙此次前去姬家,怕是兇險萬分。
“付安爲何要去?”軒轅燁疑惑地開口。
“這也是臣弟不解之處。”軒轅複難免有些擔心。
軒轅燁沉吟了良久,轉眸看着軒轅複說道,“鍾璇的下落可尋到了?”
“嫂嫂將鍾璇的消息傳了出去,如今有三波人在尋她。”軒轅複緊接着說道,“皇兄,先皇后的主子到底是誰?倘若能夠尋到這背後之人,一切謎底都會揭開。”
“此人籌謀了幾十年,這年歲自然不小,只是那日煙兒說瞧見的背影卻並不像是年歲已久的人,而且還有幾分地熟悉,我便覺得這背後之人來頭不小,而且還隱藏地極深,只是現在,卻不能輕易地出手,只能守着,我不放心煙兒,萬一我真的動手了,煙兒那處有個萬一,這些算計對我來說又有何意?”軒轅燁盯着前方說道,“六皇弟,你且去辦吧,慕容狄那處傳消息給他,讓他好好提防着秦邧,還有告訴秦家二舅哥與三妹妹,讓他們也着實小心一些,畢竟秦邧太熟悉秦家,難保不會暗藏着什麼舉動。”
“是。”軒轅複垂眸應道,接着便退了下去。
慕梓煙如今還在趕路,如今已經走了五日,姬安自那日之後便再未說過話,卻每日都會帶着吃的過來,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期初慕梓煙還不敢用,只是瞧着姬惢那般毫無心機地照吃不誤,慕梓煙也只能暗自搖頭,卻也不知不覺地用了起來。
如此便走了五日,金枝從最先的好奇到後頭的越發地好奇,只覺得這姬安當真是個十足的怪人,不言不語,卻能在暗中做着不少的事情,比如守夜,添火,反倒是將她丫頭做的事情都做了。
姬惢並未覺得不妥,只是傻傻地跟着慕梓煙,偶爾與姬安說上幾句,大多是說着兒時的事情,雖然姬惢與姬安相處的時日不多,可是瞧着兄妹二人的情分倒是有的。
這一夜,慕梓煙正靠在樹下歇息,便見隱一突然落下,將手中的密函遞給他,隨即閃身離去。
慕梓煙打開密函,待看罷之後也只是冷笑了一聲,隨即將密函丟入了火堆裡頭,燃燒殆盡,接着便緩緩地合起了雙眸。
秦邧此次前去西戎,該如何對付慕容狄呢?難不成他有本事能夠將慕容狄的皇位給奪了?這裡頭到底還有什麼算計呢?慕梓煙只覺得事情遠非她預料的那般簡單,秦邧,這個人的身份本就成謎,那麼這背後真正操縱之人,又是如何能夠將這些人都一個一個地安插進去的呢?
可見此人的心機與本事有多深,只是她如此地煞費苦心,又是爲了什麼?
慕梓煙越想越理不出頭緒來,只覺得一切的一切似是都籠罩在一張大網之中,如何都衝破不開。
姬安此刻正飛身落在大樹上,一隻腳隨意地耷拉着,另一隻腿彎曲,撐着樹幹,一手撐着後腦,一隻手隨意地落在一旁,摘下一片樹葉,放在脣邊輕輕地吹了起來。
慕梓煙雙眸微眯,這曲子不是軒轅燁用玉笛吹的嗎?她猛地睜開雙眸,接着緩緩地起身,向後退了幾步,接着仰頭看着姬安。
清冷的月色透過那層層樹影映照在他的容顏上,你本就白皙剔透的容顏上似是鍍上了一層銀光,像極了白玉,卻帶着幾分地迷離與朦朧,如夢似幻。
她眨了眨眸子,縱身一躍,便落在了他一旁的樹枝上,半蹲着看着他,“你怎會這曲子?”
“這曲子本就是我自創的。”姬安收起樹葉,淡淡地說道。
“你自創?”慕梓煙雙眸眯起,“這明明是燁……”
“你是說軒轅燁?”姬安雙手撐着後腦,漫不經心地說道,“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麼,將你迷惑住了,丫頭,凡事不能看表面。”
慕梓煙凝視着他,只覺得此人的面相熟悉,可是不記得究竟何處見過,可是他爲何會如此說呢?是爲了挑撥她與軒轅燁的關係?
慕梓煙緩緩地起身,並未多言,而是飛身落下,雙腳踩在草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慕梓煙指尖微動,一片樹葉便朝着姬安打去。
在那
在那樹葉快要打中姬安的時候,他翩然一個翻身,猶如夜空中的白霧一般飄落而下,接着立在她的面前,雙手環胸,低笑道,“惱羞成怒了?”
“我的人容不得你肆意詆譭。”慕梓煙說罷驀然地轉身。
姬安只是看着她向前走去的背影,咀嚼着那句話,嗤笑道,“到底是沒有變。”
接着轉身便又重新飛身落在了樹上,愜意地嘆息了一聲,便合起雙眸小憩。
慕梓煙重新回到大樹下坐下,卻無心歇息,那笛聲,還有姬安,縈繞在她的心頭,讓她頗有些不安,她已經努力了這麼久,斷然不能因着他們的話,而與軒轅燁分開,因爲她相信軒轅燁。
她深深地吐了口氣,接着睜開雙眸的時候,便瞧見樹上的那道白影,隨風晃動着,她冷哼了一聲,接着便又合起了雙眸。
次日一早,慕梓煙醒來之後,金枝已經煮了熱水,慕梓煙起身看着四周,接着說道,“我去湖邊。”
“是。”金枝應道,便立在原地等着。
慕梓煙行至湖邊,半蹲着,抽出絲帕浸溼,淨面,便見一旁突然響起了水花聲,便瞧見姬安正站在不遠處,手中拿着幾顆石子,隨意地丟入湖中,接連着跳了幾下,蕩起層層地漣漪。
慕梓煙並不理會,依舊自顧地淨面,而後便起身往回走。
姬安將最後一顆石子丟開,笑着轉身跟着,只瞧見那石子墜入湖底的時候,整個湖面上渲染開大片的血紅色,比那晨曦還絢爛幾分。
慕梓煙回了大樹下,從金枝的手中接過淡剛剛烤了的餅,端着熱水便吃了起來。
姬惢匆忙趕了過來,看着慕梓煙說道,“惢兒表姐,那湖被血染紅了。”
慕梓煙淡淡地挑眉,擡眸看了一眼不遠處神情自得的姬安,她也只是撇嘴道,“此地不宜久留,繼續趕路吧。”
“哦。”姬惢點頭,接着便看向姬安,“二哥,下次殺人的時候,叫上我。”
姬安也只是轉身向前走去,並未理會姬惢。
姬惢冷哼了一聲,嘟囔道,“小氣。”
慕梓煙側眸看着姬惢,打趣道,“適才惢兒表妹是故意裝出一副害怕模樣的?”
“表姐,這一路上本就無趣,有你陪着我自是自在了不少。”姬惢走上前去,“我甚少出來,二哥又甚少回去,我對外頭的世界自是好奇的。”
慕梓煙知曉姬惢此次獨自出來,想必這一路也遇到了不少的驚險,她能夠平安到達,想來也是有人暗中相助的緣故,她側眸看向姬安,接着又看向姬惢,“看來你前來大焱的這一路上,定是遇到了不少趣事。”
“到底瞞不住表姐。”姬惢知曉慕梓煙已經猜出自己此次前來,並非一人,而是姬安暗中相助。
“那他前來,是你請的?”慕梓煙接着問道。
“這倒不是。”姬惢搖頭道,“不過,二哥似乎對錶姐有何成見?”
“成見?”慕梓煙不解地看着他,她對他有成見還差不多。
“是啊,當年,大哥帶着我前去尋表姐,當時二哥是在族中的,可是知曉你回了族中,他便離開了。”姬惢接着說道,“自此之後也甚少再回去。”
“太祖母爲何不管呢?族中的人不得擅自出城,爲何他便能夠隨意進出?更何況他還是有主的人。”慕梓煙這話說的頗有些歧義。
“有主?”姬惢狐疑道,“二哥不曾定親啊?怎會是有主的呢?”
金枝聽着姬惢的話,低頭笑了。
慕梓煙抿了抿脣,“我說他是有主子的人。”
“二哥是姬家的人,如何會有別的主子呢?”姬惢越發地不解了,對於姬安爲何能夠隨意進出族中之事本就好奇,而且也不見他提過,在族中,他是被族中的長老們排除在外的,故而二哥這些年來也便越發地形單影隻了,而且每次回去,也都是不歡而散的。
慕梓煙聽着姬惢的話,又看向姬安,他到底跟先皇后有何關係?明明是姬家的少爺,爲何要出去做一個伶人館的花魁呢?而且姬家被襲,到底是不是他引去的?
姬安並不在意姬惢此刻如何探討他,也不在意慕梓煙此刻對他充滿着多少的疑惑,只是安靜地向前走着,那眼神不似在看着她的時候充滿着誘惑妖嬈,反而蒙上了一層白霧,帶着絲絲地憂傷。
姬惢此刻卻突然走上前來,側眸看着姬安,便見他已經恢復成了以往那般的神情,她湊上前去問道,“二哥,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姬安無所謂地說道。
“反正我覺得你很奇怪。”姬惢接着說道,“對了,太祖母昏迷的那兩日,總是念叨着你跟表姐,也不知這裡頭到底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姬安轉眸看着她,“你只管安心地待着便是,族中之事不是還有大哥呢。”
“大哥如今也受了重傷。”姬惢嘆了口氣,“表姐說是你將那夥子人引來族中的,可是我不信。”
“信與不信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姬安無所謂地說道。
姬惢盯着他說道,“自幼你便如此。”
“你知道我如此,卻還信我,我便足夠了。”姬安挑起手中的摺扇,敲在了姬惢的額頭上。
姬惢捂着頭,瞪着他說道,“二哥,我也不小了,若是在外頭,我這個年歲都兒女成羣了,你怎得還像小時候打
像小時候打我呢?”
姬安淡淡地挑眉,“我在眼裡,你始終是個孩子。”
姬惢努了努嘴,“那表姐呢?”
“她?”姬安冷哼了一聲,“笨丫頭。”
“咳咳。”姬惢一臉好奇地看着他,“難不成表姐得罪了你?”
“她得罪我的多了去了。”姬安雙手環胸,垂眸看着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要從我這處探什麼,想都別想。”
姬惢嘴角一撇,接着說道,“表姐什麼都不知道,你自己在這處生着悶氣,有什麼意思?”
“去陪着她吧。”姬安也只是淡淡地說道。
“哦。”姬惢悶聲應道,接着轉身便又去了慕梓煙那處。
姬安擡眸看着前方,也只是自嘲道,正因爲她什麼都不知道,他纔會生氣。
慕梓煙見姬惢回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也並不問她與姬安說了什麼,只是自顧地向前走着。
姬惢轉眸看着她,“表姐,你成親這麼久了,怎得還沒有孩子?”
慕梓煙見她突然問起這個,也只是訕訕道,“沒時間。”
“哦。”姬惢接着說道,“日後能否帶我去漸漸表姐夫?”
“好。”慕梓煙欣然應道。
“我聽說表姐夫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天人之姿,對錶姐更是一往深情,更是昭告天下,此生只寵表姐一人。”姬惢一臉嚮往地看着她,“表姐,這樣的男子天下當真是再難找到了。”
“有什麼好?”姬安冷斥了一聲,接着便繼續向前走着。
姬惢衝着姬安的背影冷哼了一聲,隨即看向慕梓煙,“表姐,此次入了族中,怕是會有很長時間你不能回去了。”
慕梓煙聽着姬惢的話,也只是淡淡地說道,“外頭的事兒,我想管,卻終究不是我一人能爲的,且看他們的造化了。”
姬惢對外頭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因着避世,聽到的也多數是人盡皆知的,故而見她由此感嘆,反倒有些不解。
慕梓煙也只是淡然一笑,而後說道,“如今也只走了五日。”
“是了,不過依着我們如今的的腳程,應當會早些趕到。”姬惢接着說道,“雖然我對外頭很好奇,可是我還是喜歡族中的日子。”
慕梓煙側眸看着姬惢一臉嚮往的神色,低笑道,“我也喜歡。”
“表姐,倘若要讓你一輩子待在族中呢?”姬惢想着身爲姬家的家主,是一定要待在族中的,一輩子守護着姬家,當年,姨奶奶便是不願意待在姬家,才離開了姬家,寧可捨棄了姬家家主的位子,而姬家的家主皆是命定的,故而後來也只能太祖母一直守着,直等到現在終於尋到了下一任的家主,只可惜……
姬惢看着慕梓煙,只覺得她不屬於姬家。
慕梓煙低笑了一聲,“終於一日,待我解決了外頭的紛紛擾擾,我會回來,守着姬家。”
“那要多久?”姬惢轉眸看着她問道。
“不知。”慕梓煙是有這樣的打算,故而纔不願意再踏足姬家這塊淨土,可是,偏偏有人不安分,已經對姬家動手,她也只能提早地回來。
慕梓煙覺得自己在一步一步地將那人的棋局拆開,可是如今仔細地想來,卻也不過是局中局,她在拆,那人卻早已經設下了更深的局。
她忽然停下腳步,盯着姬安的背影看着,大步地走上前去,攔住了他的去路。
姬安神色淡淡,只是平靜地看着她,勾脣媚笑,“做什麼?”
慕梓煙盯着他看着,“你肯定知道什麼?”
“我爲何要告訴你?”姬安直白地拒絕了。
慕梓煙微微一愣,接着盯着他看着,“當真不說?”
“無話可說。”姬安氣憤地說道,接着便越過她向前走去。
慕梓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低聲道,“我總覺得你與我似曾相識。”
姬安的腳步一頓,接着慢悠悠地轉身,握着摺扇的手緊了緊,接着挑眉道,“那又如何?似曾相識,也不過是路人罷了。”
慕梓煙覺得姬安在與她打啞謎,他與先皇后有關,自然與秦邧、冷寒峰相識,他們之間究竟隱藏着什麼呢?姬安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慕梓煙走上前去站定,冷冷地說道,“有人說我三歲的記憶被刻意地抹去了,難不成你跟他們一樣?”
“不一樣。”姬安冷哼道,接着驀然轉身離去。
慕梓煙愣了一會,難道自己猜錯了?既然與三歲無關,那他何故生氣?
姬惢還從未見過姬安這般怒氣衝衝過,一時間覺得他與慕梓煙之間必定發生過什麼?
“表姐,你當真記不得了?”姬惢好心地問道。
“我都記得,唯獨三歲的記憶不記得。”慕梓煙在想着前世的種種,還有這一世,的確不記得與姬安有過什麼交集。
姬惢撐着下顎,接着說道,“罷了,還是繼續趕路吧。”
金枝站在慕梓煙的身後,也明顯能夠感覺到姬安的怒意,只是想着姬安下帖相邀的時候,似是提到過,只是那個時候,也並未瞧見他竟然有這般地脾氣。
慕梓煙不願意多想,既然姬安不說,她只能自己去尋找真相了。
西戎,慕容狄收到軒轅燁傳來的密函,待看罷之後,若有所思道,“秦邧?”
“主子,秦邧此刻正前往西戎。”暗衛垂眸回道
衛垂眸回道。
“我與他相識這麼久,他了解我甚深。”慕容狄擡手輕揉着眉心,“不過他到底有何能耐能將我從皇位上拉下去?”
秦家,慕凌睿盯着密函看了半晌,眉頭微蹙,面色微冷。
秦葻正入了廳堂,見他神色不對,走上前去,“怎麼了?”
“姬家出事了,妹妹去了姬家,秦邧來了西戎。”慕凌睿看着秦葻說道,“我們要做好準備。”
“他來西戎做什麼?”秦葻不解地問道。
“不知。”慕凌睿緩緩地起身,將密函放在几案上,“來者不善。”
“密函上說,他此次前來是爲了擾亂西戎,是對皇上不利的。”慕凌睿看着秦葻說道,“想來他必定是抓住了什麼把柄,否則又有何能耐能夠將皇上推翻?”
秦葻沉默了一會,“他與慕容狄自幼相識,而且瞭解頗深,讓他前來對付慕容狄,難不成就是爲了西戎?”
“恩。”慕凌睿點頭道,“我總覺得對付西戎,與秦家的秘密有關。”
“西戎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一方面是因着先皇,還有一方面則是秦家的關係。”秦葻看着他說道,“倘若西戎落在了秦邧的手裡,那麼秦家的秘密……”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秦邧得逞。”慕凌睿接着說道,“只是我擔心還不止於此。”
“不止於此?”秦葻不解地看着他。
“先準備吧,秦家萬不能讓他踏入一步。”慕凌睿低聲道。
“我知道了。”秦葻點頭道,“只是二姐那處……”
“王家那處也要當心纔是。”慕凌睿覺得既然與千年之前有關,那麼王家那處怕是也不會太安生。
慕凌睿只覺得似乎有一雙無形中的大手在推着他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他重新坐下,眉頭緊蹙,但願這一切能夠早些結束。
慕侯府內,慕凌軒也收到軒轅燁傳來的密函,而後便匆忙入了宮。
君千瑞在慕梓煙離去之後,似是早有預料,而後便與君千洺商議了起來。
如今見慕凌軒前來,看了他遞上來的密函,自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擡眸看着君千洺與慕凌軒說道,“且不說這背後之人要如何對付朕,當務之急是要守住京城,逼迫太上皇出手。”
“太上皇如今也不敢輕舉妄動。”君千洺沉聲道,“倘若沒有誘餌,自是無法將他引出來。”
“朕擔心的是,他如今尾隨姐姐前去,到時候萬一從姬家窺探到什麼?”君千瑞擔憂地說道。
慕凌軒聽着君千瑞的話,見他小小年紀便能夠想的如此細密,不得不說他的確有一國之君的潛質。
君千洺這些時日也習慣了君千瑞的不同,沉吟了一會說道,“北青那處,先皇后按兵不動,太上皇這處他們想利用太上皇來對付皇上,而後坐收漁翁之利,而西戎那處,秦邧已經趕去了,這個時候,倘若太上皇不動手,冷寒峰便會動手。”
君千瑞雙眸一凝,“冷寒峰?”
“正是。”君千洺低聲道,“皇上,倘若冷寒峰藉此動手的話,國公爺戍守邊關,無法趕來,而京城內他甚是熟悉,自然也早有部署。”
------題外話------
啦啦啦,姬安到底是誰呢?親耐噠們,乃們猜猜,他到底要幹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