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與燃燈佛互視一眼,均是搖頭苦笑。老上老君將清風明月喚入進來,道:“衛仙友不勝酒力,你們暫且將他扶入後閣休息去。呆會兒我與燃燈佛在朱陵丹臺上談佛講道,你們去讓宮內的一干仙童、仙將、仙官、仙吏同來聽聽。”
清風明月躬身應了,一左一右,架住衛風的臂膀,道:“小仙,請隨我們去罷。”
衛風左推右搡,口中含含糊糊地道:“不去!不去!誰他媽碰我,誰……他媽就是烏……龜……”雖然如此說,但身不由己,還是被攙扶着進了後閣樓中的一間房內。
清風明月扶他在房內的竹牀上躺好了,替他搭上了一條棉褥,隨後悄然退出。
衛風在牀上扭動了一陣,那酒似有催眠之效,終於在不知不覺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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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神志已清。衛風躍身下牀,只覺耳目較之往日倍加聰靈,身體也愈加的輕健。
卻不知他自登入天界以來,所吃所喝,無一不是難得的天物仙珍,丹田內已積蘊了不少仙精靈氣,剛纔的一番酣睡,又有仙酒作引,靈氣隨着血液遊遍全身,滌筋洗髓,侵肌附骨,使得法力更進一層,使得他這才真正的入了神仙之境。
衛風哪裡曉得這些?心中納悶,想道:“我喝醉了酒麼?嗯,好像是清風明月那兩個小子把我弄到這屋裡來的。”開了房門,探頭出來,左盼右顧看不到一個人影,喃喃道:“也不知睡多久了,師父那邊還在等着我回去呢。我去跟老道打個招呼,這便走人。”
邁步出屋,順着通道徑向左走。不想兜率宮是按着八卦的方位設計建造,潛藏玄機奧妙,猶如個大迷宮一般,若不是熟悉箇中道理的,定然會迷失方向,縱使是會騰雲駕霧的大羅金仙也多半難以脫身出去。
衛風疾步行了一陣,卻又兜回到原地,搔了搔頭,不知何故,自言自語地道:“他***,怎麼回事兒?”向右走了一陣,結果還是如前。
他歪着腦袋想了一陣,似有所悟,再走時便在所經之處畫上一個圓圈以作標記,不至於重蹈覆轍。也是該他運氣好,這回竟沒再繞回到在地,只是兜率宮內屋宇甚多,想要尋到剛纔與太上老君說話的那間仙閣,卻大非易事了。
其時整個兜率宮上上下下,無論仙職尊卑,都聚集在宮內的朱陵丹臺上聽燃燈上古佛與太上老君說佛論道,衛風胡走亂撞了一陣,沒見到一個仙人,無聊之際,便欲駕雲離去,轉而想道:“不行,我若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那老道士豈不要怪責我,說我不夠意思?嗯,初來天上混不容易啊,老道士又是玉帝身邊的大官兒,還是不要得罪的好。罷了罷了,我再到處走走看,希望能見到老道士。”
心念及此,便收了急躁之心,遇屋入屋,見房進房,任意遊走。
不知不覺間竟摸到了太上老君的丹房中,但見一隻巨大的火爐居中而立,不知是何種神鐵鑄就,近前看時,爐中之火烈焰騰騰,熊熊燃燒,火焰中含了橙紅、赤紅、暗紅三色。
衛風大爲好奇,不知這火爐作何用處,圍着它轉了一圈,直到雙眼被爐火發出的光亮刺得發酸,這才移轉了開去。
這間丹房本就不算大,又安放了個巨大火爐,是以溫度較之外面爲高。衛風呆了片刻,只覺身上燥熱,擡臂便欲將胸前的衣衫扯開,不想將腰間懸掛着的“乾坤陰陽葫”碰掉。那葫蘆在地上彈了幾彈,咕咕嚕嚕的一直滾到左側牆邊。
衛風慌忙上前撿起,細細看了看,見葫蘆沒有破損之處,這才放心。
將葫蘆別掛於腰間,眼光微擡,見牆壁正上方齊齊的掛了五個紫色葫蘆,形狀大小與自己“乾坤陰陽葫”差不多。他伸手摘下一個來,輕輕晃動,聽得裡面“嘩嘩”作響,顯然裝的有些物事,好奇之下,隨手拔開了葫蓋兒,登時一陣香氣撲鼻,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孃的真香啊!裡面裝的什麼東西?”他左手攤開,將那葫蘆微微傾倒,葫蘆口處立時滾出幾粒丹藥來,那丹藥比凡間所種的黃豆大不了多少,奇異之處就是體泛黃光,便如是用金子團成的一般。一丹在手,整個身體都覺得溫暖舒適。
“啊,是老道煉的金丹!”此前在靈霄寶殿之時,衛風得玉帝賞賜不少寶物,其間就有金丹,他當時只嚐了蟠桃等物,金丹卻收進了腰間的“葫蘆陰陽葫”內。
此刻金丹在手,左右無人,他索性將那幾粒金丹一把塞入口中,嚼碎入腹,只覺滿口生香,禁不住暗讚道:“嗯,香!好吃!”又倒了幾粒出來吃下。
接連吃了二、三十粒,竟如上了癮一般。忽地心中一動,思忖:“這丹藥是老道士辛辛苦苦煉來的,我若一口氣吃個淨光,豈非有些對不起他?若他發覺有葫蘆空了,一猜便知仙丹是我偷吃的。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傳出去丟死個人了。”想要住口,卻又有些不捨。
墓地裡靈機一動,想道:“他這有五個葫蘆呢,看樣子每個葫蘆裡裝的總有百十粒丹,我從每個裡面倒出二、三十粒來,諒他老道士眼光昏花的也難以發覺。嘿嘿,我真是聰明絕頂!想的真是妙計!出的實在是高招!”
當下將手中的葫蘆掛了上去,從其它四個葫蘆裡分別倒出三十粒來,自己吃了十幾粒,將餘下的收入自己腰間的葫蘆裡,喜滋滋地想道:“等我在天上安安穩穩的住了下來,就下界找小櫻、素素她們,然後把這葫蘆裡裝的仙果、仙桃、仙丹分給她們吃,讓她們也都成了神仙,飛到天上來跟我一起住!哈哈,這便是人們常常羨慕不已的‘神仙眷侶’了罷!”思及到衆女時,雖然分開未久,但一張張如花粉靨在眼前閃過,油然升起了幾分懷念之情。呆了片刻,恐有人撞入進來,看到自己盜食仙丹,那時人贓俱獲,想賴也賴不掉了,當下便急匆匆的離開了煉丹房。
出來後發覺那些本是色彩斑斕的雲霧竟變然成了單調的灰暗色,整個天界間也不如行前一般光亮,這情景便如人間的日落西山一般。
卻不知天界中雖無寒暑,四季如春,但晝夜交替卻一如人間。只不過天上一日,世間卻已經過了漫長的一年。至於楊雪櫻、白素素、白真真等女在下界苦苦等候,日夜焦慮掛念,衛風身處天界,嬉戲遊玩,倒是無從得知了。
既見天色將黑,心想:“不是我不跟老道士道別,實在是連他的一個屁影也找不到。他***,不管了,我走人!”他說走便走,更不猶豫,念起了真訣,腳下雲頭升起,託着他飄然離開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宮。
飛行片刻,天界間終於黑了下來。衛風睏意全無,眼見處處皆是仙府神殿,內中燈光輝煌,通明一片,墓地裡記起在下界時,每逢夜晚,總會擡頭望幾眼天空中的星星,心想:“不知道在人間時看到的一顆顆星星是不是就是這一處處的燈光。嘿,一定是了,看那燈光一閃一閃的,不就像是星星在眨眼睛麼?”
他本欲回師父孫悟空的鬥戰神府,但臨到府門前卻又變了主意:“這時候回去睡也睡不着,還不如再遛遛轉轉,欣賞欣賞天界中的夜景。”腳下輕輕一旋,雲頭轉向西行。
一路經過了“天王府”、“太乙宮”等十數處宮殿,一來因爲大門緊閉,二來因爲與所居神仙不熟,不便進去打擾,只是在門外看了看,隨即又行。
忽聽得前方水聲轟鳴,只見一道寬不見邊的大河橫貫於眼前,波翻若嶺,浪涌如山,兇險已極。
衛風降下雲頭,走到大河邊上。他此前雖也見過不少險山惡水,但臨於此河前,卻覺驚心動魄,咋舌不已,心道:“我的乖乖,原來天上也有這等大河。嗯,天上處處都是美不勝收,唯獨這條河太過兇險了。”呆立片刻,發覺那河中波浪雖然急高,卻只限於河牀之內,絕不外濺一滴,不由又是一陣驚歎。
沿着河岸向西緩行了數十丈,耳中隱隱聽得有人聲傳至,擡眼望處,昏暗之中看到有一高兩矮三條身影臨河而立。
衛風心中一喜,心想定是天上的神仙夜間出來散心,當下疾趕幾步,高聲招呼:“喂!”那三個身影猶似木人般,不予響應。
衛風只當是風大浪急,響聲盈耳,對方沒有聽到自己說話,一邊走,一邊又接連“喂”了幾聲,音量一次高過一次,那三個身影卻兀自一動不動。
衛風暗自嘀咕:“***,連你們天上的皇帝都對我不敢小視,你們三個破爛神仙的架子倒挺大……哼,你們不理我,我偏要尋你們說話,讓你們不得安生。”
到了近前時,這才發覺中間那高個的是位青年男子,兩旁站着的則是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看模樣也不過六、七歲光景。兩個孩童穿的雖是粗布青衫,但臉蛋兒白嫩嫩的、紅撲撲的,猶如玉琢粉裝,讓人見而生憐。
衛風本來還帶着些火氣,這時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心想:“兩個小孩童長的跟青年男子很像,看樣子是一家人……不對,應該是一家神仙了。嗯,一家三口吃過飯閒來無事,出來走走消消飽倒也不錯。咦,怎麼那男的只帶孩子出來,卻不帶老婆?”
站到那男子身後,用力“咳”了兩聲,接着手一搭他肩頭,道:“大哥好啊。”
那青年男子似是料不到身後有人,微微一驚,回過身來,見是位面帶嘻笑的少年,皺眉道:“這位兄弟是……”
衛風惟恐他小瞧了自己,挺了挺胸,正了正色,道:“我是齊天大聖鬥戰勝佛孫悟空的徒弟、天篷元帥淨壇使者的兄弟、南海觀世音、南極仙翁、太上老君……還有八仙他們的好朋友……”拍了拍腰畔的通行令牌,接着道:“玉帝跟我也不錯,第一次見面就送了我枚‘通行令牌’,說是在天上可以橫行無忌,通行無阻,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青年面現詫異之色,隨即隱去,淡淡笑道:“兄弟遵姓大名?”
衛風說了一大通話,這纔想到沒有說出名字,嘻嘻笑道:“我叫衛風。”
那青年“哦”了一聲,衝他又是一笑,點頭道:“衛兄弟你好。”說了這句話後,又緩緩轉過頭去,雙目望向河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