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弄得王林微微一愣,雪茶他知道啊。附近只有玉龍雪山那一代有產出,年初中隊長在香格里拉開會,從當地的戰友那裡還得到一盒呢。
被他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就是上級領導來視察,他都不肯拿出來。
王林因爲立功,纔有幸喝到過一杯,溫潤如紅玉,苦味悠長,回甘強烈,滌盪肺腑,如今想起來還有無窮的回味。據中隊長自己介紹是最頂級的雪茶,沒有渠道,有錢也買不到。
白洋看到王林的表情,就猜到了七八分。當然,他有這種表情也並不奇怪,滇西的茶葉是滇紅和普洱大行其道,雪茶在當地只聞其名而已。
梨水距離滇西並不遠,自然也有雪茶在這裡流轉,大多數是一些普通貨色,與滇紅和普洱相比根本沒有優勢,這才漸漸退出了市場。
“呵呵。”王林笑着接過白洋遞過來的竹筒茶杯。“有幸喝到過極品鹿心雪茶,那味道至今難以忘懷。”
呵呵,白洋心頭冷笑連連,那你可以忘了。
夜幕下,跳躍的火焰,竹筒杯裡,陰影下黑紅色渾濁的液體並沒有給王林帶來什麼好感,主人的一番好意,他怎好推卻呢。
咦,這是什麼味道?
苦的恰到好處,如靜謐的泉水涌入心田,撫慰着腸胃的躁動;如一位長相平庸的少女,回眸的溫婉嫺靜的笑意,那驚鴻一瞥,你見到了她燦如夏花的驚豔。
甘的蕩氣迴腸,歲月靜好,是浣溪,是大漠,還是華清池,千百年的磨礪,時光荏苒,留下豔壓羣芳的傳說。
王林驚訝地牛飲而盡,中隊長的雪茶,可以忘了。
“這茶,不錯?”杜軍有些糊塗了,什麼茶能讓王林這個大老粗這般陶醉。
“好茶!”王林感覺頰齒留香,茶的千般妙境,並沒有因爲牛嚼牡丹的粗俗而拋棄他。
“白先生,我厚臉皮,這雪茶能不能賣我一些?”王林自問不是一個貪圖口腹之慾的人,但這口茶卻讓他驚爲天人,不得不拉下臉來,就爲一口喝的。
賣?白洋不住地沉吟,雖然進山的時候,彼此有些小波折,在路上,就已經冰釋前嫌。
山裡人大度,軍人耿直。
人家一路上恪盡職守,就是對山裡人的恩惠,這怎麼能扯到赤裸裸的銅臭上呢。
王林見白洋沉默不語,還以爲捨不得呢,急得臉色都變了,他漲紅了臉,呼吸有些急促。“白先生,來得路上,我們有些不對,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價錢好商量。”
“呵呵。”白洋笑了,聲音溫和,卻異常的強硬。“這茶,你要買,千金不賣。”
王林立馬露出一絲苦澀,想解釋什麼,嘴角蠕動卻說不出話來,憋在胸膛難受。
“不過,要送的話,十斤八斤還是有的。”白洋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峰迴路轉,卻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白先生,你……”王林瞠目結舌地看着白洋。
白洋滿含笑意地衝他擺手,“你們能來白家寨幫忙,咱們自然是朋友,朋友之間就要禮尚往來,你花錢買,就是看不起我們山裡人,所以千金不賣。”
“可是……”王林剛想說什麼就被白洋打斷了。
“你們有紀律,但我們也有規矩啊。”
“你放心,雪茶,每人都有一份,你雖然是班長可不能吃獨食啊。”白洋還小小的開了一個玩笑。
餘下的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這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白先生,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張達機靈,衝着幾人暗暗遞了眼色。
“爽快。”白洋衝着張達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和藥師叔,獵戶叔一起笑了。
“唉,沒想到還有你這樣的朋友,逼着朋友犯錯誤。”王林低着頭感慨。
……
星河燦爛,遠天的一絲新月讓夜幕變得暗淡,熊熊烈火下,豐盛的晚餐也在歡聲笑語中結束。
白洋和獵戶叔輕車熟路地處理了地上的殘骸,將火塘的火撲滅,只留下對着出口的篝火,防止晚上有野獸襲擊。
“白先生,晚上我們幾個守夜吧。”剛收了禮物,王林他們自然積極。
“不用,你們好好休息吧,明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白洋直接拒絕了王林的提議。“我們山裡人在山裡行走慣了,幾十裡的山路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倒是你們沒走慣山路,明天可是一個大考驗啊。”
“快去吧,在山裡沒有足夠的體力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白洋不容置疑地揮退了王林。
白洋倒不是爲了照顧他們,而是有着活生生的例子。水生叔的爺爺就是因爲彈盡糧絕被山彪子盯住了,在大山裡被追逐了三天三夜。
幸好遇到老爺子,才得以回到白家寨。但也造成了他元氣大傷,沒過一年就去世了。
“獵戶叔,您盯前半夜怎麼樣?”勸走王林,白洋走到獵戶叔的身邊商量排班。
“行啊,年紀大了,可沒那麼大精力嘍。想當年爲了一隻老虎,三天三夜都沒閤眼,照樣精精神神的。”獵戶叔叼着菸袋,滿是感慨當年的青蔥歲月。
“您可別這麼說,您現在老當益壯,寨子裡的小夥子都比不上您。”白洋和獵戶叔鬥了幾句嘴,就回了自己的帳篷。
伴隨着遠處的蟲唱,近處木頭燃燒的“噼啪”聲,白洋合上了疲憊的眼睛。
一覺醒來,夜是寂靜的,白洋看了看時間,不禁暗自懊惱,睡過頭了。
他趕緊穿上衣服走出去,發現守夜的卻是藥師叔。
“藥師叔,怎麼不叫我?”白洋詫異地說道。
“呵呵,年紀大了覺少。”藥師叔添了根木頭,溫和地說道。
“那晚上有什麼情況嗎?”白洋一屁股坐在藥師叔身邊,用樹枝捅了捅篝火,讓它着地更旺些。
“來了一羣紅毛狗,估計是看到沒有下手的機會,徘徊了一陣就溜了。”
“不過,你獵戶叔說附近可能有隻山彪子在這裡徘徊,可能那羣紅毛狗也是它趕過來的。”藥師叔憂地說道。
“山彪子?”白洋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他神色凝重地問道“:獵戶叔,發現了?”
“沒有。”藥師叔神色有些沮喪。
“他奶奶那個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