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老爺口中所說的洛水瑤回來向他索命的事,柳夢煙其實一點都不相信的,只以爲是蘇老爺這幾天精神太差,多思多慮以至於腦中出現幻覺了,暗中思量着要不要給蘇老爺找個大夫回來給他看看,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蘇老爺便從夢魘中驚醒四五回。每一次都是大汗淋漓,臉色紫紅,柳夢煙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每次在蘇老爺驚醒的時候,柔聲安慰。
晚上的時候,柳夢煙在蘇老爺這裡用完飯,不放心蘇老爺一個人,便留下來陪着他一起休息了。蘇老爺精神不好,了了的用了兩口飯就不吃了。
柳夢煙招呼來伺候的人,伺候了蘇老爺梳洗之後,又在蘇老爺的房裡點上有助於睡眠的安宜香,才上牀陪着蘇老爺歇下。
可能是因爲陪着伺候了蘇老爺一下午,躺上牀上的柳夢煙感覺意外的睏倦,懶懶的打了兩個哈欠,便沉沉的入了夢鄉。
午夜半夢半醒間,柳夢煙突然的感覺身邊一陣冰冷,緊接着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驚叫聲,柳夢煙猛的從夢中驚醒過來,然後眼前的景象直接讓她心神俱裂。
她看到了什麼?
一身紅衣的洛水瑤滿臉鮮血的站在門口,眼睛狠狠的盯着她們兩個,陰冷的風從門框中呼呼的吹進來,漆黑的院子裡面嗚嗚的似乎有動物嘶吼的聲音。
柳夢煙渾身顫抖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而旁邊的蘇老爺也同樣的眼神驚恐。
屋子裡寂靜的只聽到蘇老爺和柳夢煙粗重驚恐的喘息聲。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柳夢煙緊緊的縮在蘇老爺的身後,手緊緊的抓住蘇老爺的衣服,驚嚇之後僅殘存的一點神智讓她問出了這句話。
“你們還我命來……”低啞陰暗的聲音,彷彿埋在地裡腐朽的沉棺木,帶着一股腐爛的氣息。
站在門口的鬼影突然快速的向前移動,動作快的的讓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形,只是一轉眼間,冰冷蒼白的手指就掐上了她的脖子。
柳夢煙嗚嗚的鬼叫,可是無論她再怎麼掙扎,禁錮在脖子間的手就像是黏在了她的皮膚上,任由着她怎麼動,都掙不掉。
能吸到鼻尖的空氣越來越少,柳夢煙像一隻乾涸的魚,只能拼命的大張嘴粗喘氣。
旁邊的蘇老爺已經徹底嚇傻了,瞳孔無神,眼睛發白的直視着前方,全身沒有一點反應。
“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要殺我……”鬼影來來回回的只重複着這一句話。
“來人,來……人,救命。”柳夢煙從喉嚨中拼命的擠出點聲音來,可是出來的只是低低嗚咽的破碎聲。
柳夢煙被掐的臉色青紫,瞳孔無焦,眼看着就要翻白眼,禁錮在她脖間的手突然的鬆掉了,接着眼前忽的冒起一陣陰冷的白煙,洛水瑤那張異常恐怖的血臉在白煙中無聲無息的消失掉。
柳夢煙驚魂畏懼的趴在牀上直喘氣,緩過神來身上的褻衣已經完全被汗掉了,洛水瑤回來索命了,她真的回來了,而她真的看到了。
柳夢煙驚懼的渾身發抖,大開的房門嗚嗚的往裡面滲着涼氣,剛纔洛水瑤鬼影消失時的白煙已經消失不見了,整個院子裡面安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好像她剛纔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夢一場,要不是脖間依舊殘留的冰冷的觸覺,在提醒着她,說不定她會以爲自己受蘇老爺感染了,只是噩夢一場。
好半天的才從剛纔的午夜驚魂中緩過神來,柳夢煙突然驚覺,這麼長時間了,身邊的蘇老爺竟然一直沒有反應。柳夢煙顫抖着能用手摸了摸蘇老爺的鼻息,還好,還有氣。
知道了蘇老爺完好無損只是被嚇昏過去了,柳夢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剛想喊人,突然的意識到屋子裡面一直以來安靜的太過可怕了,臨睡前爲了安蘇老爺的心,柳夢煙特地讓好幾個人守在門外,可是現在爲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絲不祥的預感涌現在柳夢煙的心頭,爲了防止洛水瑤的鬼魂再次出現,柳夢煙急忙驚呼:“來人,快來人……”可是任由她怎麼呼喚,外面就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柳夢煙一個人不敢下牀,只能緊緊的抱着被子,窩在牀上,神情緊繃的傾聽着屋子裡面出現的任何一點可疑的聲音。
直到外面天色開始泛白,府裡面有了動靜,柳夢煙才顫抖着身子,下牀點了燈。
“來人,外面有人嗎?”有了光亮,柳夢煙驚魂一夜的心也有了點底氣,輕輕的朝着外面喊了兩聲。
“夫人,你醒了嗎?”回話的是桃紅的聲音,昨晚柳夢煙留在蘇老爺這裡過夜,桃紅就跟着過來伺候了,剛從牀上爬起來的桃紅,眼中還帶着睡意,說話的聲音也是迷迷瞪瞪的。
“進來,外面還有誰在伺候着。”聽到有人的聲音了,柳夢煙的膽子終於大了點。
桃紅推開門,只見柳夢煙的眼裡佈滿了紅血絲,神情憔悴,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表現,“夫人,你怎麼了。臉色怎麼變得這麼難看,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
“我沒事,外面還有誰在守着,昨晚怎麼一個人也沒有。”柳夢煙隨手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屋子裡面昏黃的燭火搖曳,外面天色只是剛剛露了點亮色,除了早起幹活的人,基本上現在所有人都還在睡夢中。
“我過來的時候,他們剛剛回去睡覺去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真的是親眼看着他們剛剛纔回去。”桃紅的回答,讓柳夢煙的一顆心亮了半截,這麼多人守着,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洛水瑤的鬼魂,看來她真的是來找他們的。
柳夢煙的身子因爲驚恐微微顫抖後退了一步,想着以後隨時都可能被洛水瑤的冤魂纏身,柳夢煙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夫人,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你臉色怎麼變得這麼難看了。”桃紅不知道柳夢煙她們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着柳夢煙慘白每一點一點血色的臉,擔憂的很。
“我沒事。”柳夢煙粗喘了一口氣,脖子上的冰冷感覺,彷彿已經滲到了骨髓裡,昨晚她整整捂了一夜,也沒能把它捂暖和回來,“對了,你快去看看老爺,看看他怎麼樣了。”
“哦,這就去。”桃紅看着柳夢煙這副姿態就知道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在聽着她語氣那麼急切,還以爲是蘇老爺發生了什麼事,趕緊的跑到牀邊。
蘇老爺臉色蒼白,臉上的表情也扭曲驚恐的奇怪,一雙眼睛因爲極度的恐懼,而露出了眼白。
“老爺,老爺你醒醒,老爺,老爺……”桃紅先是低聲喚了兩聲,可是看着蘇老爺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微微提高了點聲音可是她不管怎麼喚,蘇老爺就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老爺,你醒醒,老爺,老爺醒醒,老爺。老爺……”
桃紅伸手輕輕的推了蘇老爺身子一下,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下桃紅開始慌了神了,就算是在熟,被她這麼一弄不是早該醒了嗎?
“夫人,老爺這是怎麼了,怎麼一直都沒有反應。”桃紅的聲音裡帶着慌張,臉色也開始跟着變了。要不是蘇老爺身上的溫熱提醒着她,他還活着,桃紅可能真的以爲他已經死了。
一手撐在桌上的柳夢煙還沉浸在見到洛水瑤鬼魂的驚懼中,這會兒被桃紅一喊,才陡然回過神來,慌忙的趴在蘇老爺的牀邊,兩隻手使勁的搖晃他,一邊搖,一邊喊着他,可是無論她怎麼弄,蘇老爺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大夫,大夫,快去找人請大夫過來,快,趕快。”柳夢煙語無倫次的對着桃紅吩咐道。
現在柳夢煙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洛水瑤回來索命,她把蘇老爺的魂魄給弄走了,昨晚洛水瑤的鬼魂一消失,蘇老爺就變成了這副模樣,昨晚是蘇老爺,會不會她有一天也會變成這樣?
死亡的恐懼,籠罩在她的心頭。
柳夢煙一夜之間像老了十歲,桃紅也知道事情的緊急,所以柳夢煙一出聲就趕緊的出門去找大夫了,蘇老爺是整個蘇府的支撐,整個蘇府這麼一大家子都靠着他活着,現在變成這樣,桃紅也自然跟着着急。
慌慌張張的出了門,桃紅就去把蘇管家給叫起來了,蘇老爺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這個做管家的自然要管事擔當起來,蘇管家迷迷糊糊的被桃紅從睡夢中叫醒,聽到桃紅一說,也知事情的嚴重,可是一大早的,都還沒起身呢!他去哪給找大夫去。
敲了好幾個醫館的門,好不容易的才找到一個願意出診,不過卻是個鬍子發白的老大夫,一路上晃悠悠的跟在蘇管家的身後,任由前面兩個人怎麼着急,就是提不起速度來,好不容易的跑到蘇府,卻也差不多要了他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