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的祠堂自蘇顏凉重生之後就再也沒進去過,想到蘇老爺虛僞的嘴臉以及她孃親的無辜冤死,就連帶着對蘇家所有的一切都厭惡上了,再加上前生臨死前關在祠堂裡被蘇瑾月痛苦折磨的記憶,蘇顏凉實在對這個祠堂沒有什麼好感。
蘇家的祠堂在東北角,除了每年燒香祭拜的時候會打開祠堂的大門,平日裡面基本上都是大門緊閉,下人們也是隔上幾天纔過來打掃一次。
蘇瑾月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祠堂的中間,蘇老爺有令,不許任何人去伺候,要是還不知悔改,就一直跪下去。
蘇顏凉站在蘇家祠堂的門口,陰暗的祠堂大門猶如一隻張開大嘴的怪獸,眨眼之間就能將人吞噬殆盡。蘇顏凉手心發涼,潔白無瑕的雙頰上無端由的一陣刺痛,前世剜眼毀容之痛已經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靈魂之上,即使過了這麼久,即使已經重生,她還是忘不了那錐心的痛。
蘇顏凉擡手,遮蓋住頭頂刺眼的陽光,斂住心神,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蘇顏凉。
祠堂之上列祖列宗的靈位按前後的順序整齊的排列成一排,不過大多數都是名諱不詳的,除了最近的幾代還有名可考,在往上去就追溯不到了。蘇家也不過是到了蘇老爺這一代纔開始發富,有錢有地位了,所以也開始和別家一樣,修建祠堂,祭拜祖宗了。
蘇顏凉的腳步聲驚動了蘇瑾月,跪在蒲墊山的蘇瑾月轉過頭,瞧見蘇顏凉,眼中先是驚訝,然後便是嫉恨。以前嫉妒蘇顏凉嫡女的身份,明明一樣是蘇家的女兒,不過就因爲她是正房生的,就處處比她尊貴,處處比她高一個頭,後來遇到了秦澤宇,又嫉妒她輕而易舉,什麼都不用做就得到了秦澤宇的喜愛,現在她得到了秦澤宇,而她蘇顏凉卻一舉躍成了國公府裡的大小姐。
憑什麼世上所有的好東西她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就得到?
“你來做什麼?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經過前幾次的交鋒,蘇瑾月已經收起以前處處可憐的姿態,臉上的表情尖銳刻薄。
“蘇家的祠堂一年也不過開那麼幾回,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被罰跪祠堂的,不得不說蘇瑾月你好大的能耐啊!”蘇顏凉這話已經是赤裸裸的譏諷了。
“這不需要你管,你要是想看笑話,現在已經看到了,你可以走了。”蘇瑾月怒火中燒,但是想到爲了她的計劃,蘇瑾月還是決定忍了。
“妹妹受罰,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呢!瞧瞧我給你帶什麼過來了。”蘇顏凉招手,讓胭脂將她特地爲蘇瑾月準備的軟鋪墊給拿了過來。“祠堂裡面石磚冰涼,妹妹這樣嬌弱的身子,要是一直跪下去可是要留下病根的,這個軟鋪墊可是姐姐我特地爲你準備的。”
蘇顏凉臉上的表情變化的太快,剛纔還是一副譏嘲的模樣,現在一轉眼就變成了貼心姐姐的模樣,蘇顏凉手中拿着軟鋪墊就要把蘇瑾月膝蓋下面的蒲墊給換下,蘇瑾月那容她動手,蘇顏凉本來就對她有仇,這會兒怎麼可能這麼好心給她拿軟墊過來,這軟墊裡面指不定有什麼髒東西。
“不用了,我這個墊子跪得挺舒服的,不勞煩姐姐操心了。”蘇瑾月伸手推開蘇顏凉。
蘇顏凉臉上做出一個失望的表情,“妹妹這一跪還不知得跪倒什麼時候,沒了清白也就罷了,妹妹還要這樣死皮賴臉的倒貼給別人,這不是明擺着要打爹爹的臉嗎?你說爹爹會原諒你嗎?”
蘇顏凉的話直中蘇瑾月的軟肋之處,原本蘇瑾月只打算把這事告訴柳夢煙一個人,由她慢慢在蘇老爺跟前吹吹枕頭風,說不定這事就成了,可誰想得到桃青竟然從中橫插一杆,弄得府中衆人皆知,甚至還在蘇老爺的跟前挑撥,說她是上趕着倒貼別人的。
若是秦澤宇過來提親也就罷了,可是等了這多天,秦府一點動靜也沒有,反而傳出了秦澤宇這段時間一直流連花樓的事來。
蘇老爺最重名聲,怎能容忍她做出這樣敗壞名聲的事來,所以一怒之下就直接把關在了祠堂裡。
蘇瑾月臉上的表情是又怒又憤,爲什麼她喜歡一個人要這麼難。
“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上,我幫你怎麼樣?憑我現在的身份,讓秦澤宇娶你不過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
軟墊蘇瑾月不跪,就只有留給她自己坐了,蘇顏凉將軟墊放在蘇瑾月的面前,自己盤着腿跪坐在上面,與蘇瑾月面對着面,言語神情風輕雲淡。
蘇瑾月牙齒緊咬住下脣,心中的嫉妒怨恨被蘇顏凉刺激的差點沒忍住,這是在炫耀嗎?炫耀她一步登天得了國公府的庇護了嗎?她費勁心思想要得到的東西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姐姐乃是國公府的大小姐,怎麼與我自稱姐妹,姐姐還是趕快離開,免得這裡髒了姐姐的腳。”
“我雖有幸得了國公府衆人的眼緣,但不管這麼說我可還是姓着蘇,是蘇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女,這裡是蘇家的祠堂,我站在這裡跪着蘇家列祖列宗,怎麼能髒了腳呢!蘇家列祖列宗都在上看着,妹妹你這話說得小心衝撞了他們,要是他們半夜來找你,一個人可得要小心了。”
“你胡說。”祠堂裡面本就陰森,被蘇顏凉這麼一說,蘇瑾月無端由的渾身直冒冷氣,高臺上面的諸多靈牌都好像長了眼睛似得,直瞪着她。
“呵呵!妹妹你也別怕,我不過是隨便說說玩而已,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世間因果循回,所有的恩怨根結總歸都是要了結的。”
“你來到底想幹什麼?”蘇顏凉無頭無腦的話,聽得蘇瑾月心中一陣發寒,也沒了耐性和蘇顏凉虛以委蛇下去了。
“我來不就是想看看你嗎?瞧你爲了一個秦澤宇竟然把自己弄着了這個樣子,姐姐我心中瞧着心疼啊!你要是喜歡他,我回去跟義父說一聲就是了,保管秦澤宇立馬就過來向你提親。”
蘇瑾月有些搞不懂蘇顏凉究竟想要幹什麼,兩隻眼睛警惕的注視着她,不得不說蘇顏凉這個提議很讓她心動,但是她不相信蘇顏凉會這麼好心的幫助她。
“我纔不信你會有這麼好心,誰知道你心裡想着什麼惡毒的主意想要害我呢!”
瞧瞧這話說的,蘇顏凉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已經夠真誠的,她怎麼還不相信,難得?胍鮃?回好事,撮合一門好姻緣,竟然還有人不相信。
“外面風言風語傳的這麼長時間,我就不相信秦家沒人聽到?可是這麼長時間了,秦澤宇還沒過來,這什麼意思你還不知道?”
“不會的,澤宇哥哥不會這樣對我的,說不定他只是太忙,沒時間過來。”蘇瑾月有些慌了手腳,自欺欺人的開始自我安慰。“你別想說這話來騙我,我不會相信你的。”
“秦澤宇有那麼好嗎?值得你這樣對他。”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蘇顏凉都有些搞不清蘇瑾月爲什麼會對秦澤宇那樣執着,甚至因爲執着而對她下那麼狠的手。
“這個不需要你管,不管怎麼樣,今生除了他,我誰也不嫁。”蘇瑾月的下巴尖細,圓睜的鳳眼裡面帶着強烈的敵意注視着蘇顏凉,她差點忘了,蘇顏凉也是喜歡秦澤宇的,她剛纔說的那些話肯定是故意的想要挑撥他們兩個之間感情的。
看着蘇瑾月一瞬間變得的劍拔弩張,跟個刺蝟一樣,蘇顏凉突然來了逗弄的性質了。
蘇顏凉對她的敵意毫不理會,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甚至可以說是惡意的笑容道:“不過是一個我不要的男人,這值得你這樣死心塌地,你可知現在醉春風裡面風頭最盛的客人是誰?哦,對了,你還不知道醉春風是什麼東西,醉春風可是我們黎都最大的一個青樓,裡面的姑娘環肥燕瘦千姿百媚,任是聖人到了裡面也忍不住流連忘返。”
“府裡的夢姨娘你可是親眼見過的,你還不知道吧!夢姨娘可是你娘花了大價錢從醉春風裡面贖來了,裡面的姑娘一個個的可都不把夢姨娘遜色,你覺得你跟醉春風裡面的姑娘比起來,有什麼勝算?娶個娘子,連花樓裡面的姑娘漂亮也沒有,娶回去還有什麼用。”
蘇瑾月的臉色隨着蘇顏凉的話變得越來越難看,不過爭強好勝的心理不願讓她在蘇顏凉面前露出一點懦弱來,“你說這些跟我又什麼關係,澤宇哥哥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他以前會喜歡你,只不過是被你欺騙了而已,你別想在這裡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來挑撥離間,我是不會上你當的。”
“我還沒說客人是誰呢!你怎麼就知道是說你澤宇哥哥了,不過你倒是猜對了,現在醉春風裡面那個姑娘不知道秦公子的大名,排着隊等着伺候他的姑娘更是數不勝數,這樣,你還確定要嫁給他嗎?”蘇顏凉如一隻壞心眼的貓逗弄着捉在掌心裡的老鼠,故意用模糊不清的言語去刺激她,看着她臉上變換着各種各樣的表情。
“你休要胡言亂語,澤宇哥哥纔不是這樣的人,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你嫉妒澤宇哥哥棄你而喜歡上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已經跟澤宇哥哥有了夫妻之實,誰也不能拆散我們兩個。”蘇瑾月的手緊緊的絞着衣襟,嘴上說得信心滿滿,但是手底的動作還是泄露出了她心底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