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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錦見過王妃。”她屈膝福了一禮。
涼亭裡的夫人們都是見過世面的女子,方纔那一刻的靜謐已經消散,幾人已經含着笑不動聲色的打量起蘇慕錦來。
說起來這也是寧王妃頭一次見到蘇慕錦,當年煜兒說是在清風學院碰見了蘇家的大閨女,驚爲天人,非要讓王爺去蘇家求親,她本是不贊同的,一個女兒家好端端的往什麼書院裡跑,心裡對沒見過面的蘇慕錦就有些不喜,可煜兒那孩子是個死心眼的,非說除了蘇慕錦就不娶親,她心裡就更不樂意了。
還是王爺心疼兒子,悄悄跟她說,蘇家的太傅和他們家也算是門當戶對,而且蘇青雲爲官清廉,家風必然嚴謹之類的話,她這才勉強同意,讓王爺帶了人去提親。
可是前些日子忽然就傳來蘇家夫人暴斃之事,與此同時還有蘇家的此女糾纏煜兒的事情,蘇家的二女兒也是嫡出女兒,可竟然不知廉恥朗朗乾坤衆目睽睽之下竟然敗壞煜兒的名聲,嫡次女都這般德行,嫡長女又能好到哪裡去?!
寧王妃心裡當即就對這個女子打了個紅色的叉叉,今兒個瞧見蘇慕錦她腦子裡“碰”的一聲就炸開了,也許是早早的就有了偏見,所以此時看蘇慕錦沒有哪一點是順眼的,眼前這個女子一身素色的白衣,渾身上下除了黑色的頭髮之類的就全都是白色,包括腳下的一雙繡鞋竟然都是純白色的。寧王妃眸子裡凝聚出些許的怒火來。
她的壽辰,她穿着一身白色來賀壽,這是什麼意思?!
寧王妃死死的抿住脣,面色十分難看!
再看她的面容,一雙妖嬈的鳳眸流轉間盡是風情,這樣的女子有什麼資格來做他們寧王府的世子妃!寧王妃心中有些惱怒,一定是蘇慕錦這個女子憑藉着容貌迷惑了煜兒,煜兒這才非她不娶的,一定是這樣!
她這邊打量着蘇慕錦一直沒說話,身邊卻有交好的夫人碰了碰她的肩頭,低聲道,“王妃,該讓蘇姑娘起身了。”
寧王妃猛然回過神來,一回頭就瞧見涼亭裡的長公主還有太師夫人正在用異樣的眼神瞧着她,寧王妃當即收斂了眸子裡的不滿,換做了淡淡的神色,擡了擡手示意蘇慕錦,“起來吧。”
“多謝王妃。”
涼亭裡一共坐着四個夫人,只有一個寧王妃是她認識的,其他人倒是沒有見過。
蘇慕錦打量了一眼就淡淡的收回了視線。她善於觀察人的表情,寧王妃眸子裡那一閃而過的不喜被她看的真切,她原本也沒打算讓寧王妃喜歡,倒是也不在意。
“這位就是蘇家太傅的長女啊,真真是個標緻的美人兒。”寧王妃左側的一個身着亮藍色印花對襟褂子的女子掩脣輕笑,她一頭華貴的長髮被挽成婦人的髮髻,頭上簪着一副通透碧玉的玉簪,玉簪鑲着黃金展翅的雀兒,顯得十分華貴,女子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模樣,下巴太尖,平白給人一種十分尖刻的感覺。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寧王妃一眼,拿帕子掩脣一笑,“王妃真真是好福氣呢,這般漂亮的女子就是全京城夜找不出來兩個呢,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楚柔的閨女,就這模樣還真是沒得挑的。”
寧王妃面色一涼,意味不明的道,“徐夫人知道蘇小姐還是太傅家的長女就好!”
他們兩家可還沒有成親呢,這徐夫人話裡話外卻都在拿蘇慕錦的容貌說事兒,難不成以爲她家的煜兒是個以貌取人的男子?哼,她對蘇慕錦就是再不滿,蘇慕錦也是她未來的兒媳婦,她可以擺臉子,卻不能容許旁人說壞話的!
“徐夫人您的福氣可比本妃好的多呢,聽說您那兒媳婦是靠近北延國邊境番省巡撫的女兒,番省和北延國交界地方雖然偏遠了些,有些不通教化。可據說這番省總督就這麼一個閨女,想必十分重視,也應當從小就開始教導了規矩,徐夫人您說是不是?”
徐夫人不是旁人,正是當今太后的親嫂嫂,當今太師的夫人,聽了寧王妃的話她臉色當即一陣青一陣白。
他們家的那個兒媳婦也算是名傳京城,可那名聲全都是不好的名聲。
番省的確是靠近北延國,和北延國交界,不止如此,因爲這些年北延國和大周朝沒有戰爭,所以兩國邊境之處就有了交集,有大周國的人去北延國買馬匹買牛羊,也同樣有北延國的人到番省去買米買糧。因此番省那裡人魚混雜,也造就了番省那裡沾染上了北延國彪悍的民風。而她那個兒媳婦就是受了北延國影響的人之一。
兒媳婦容貌倒也嬌俏只是禮儀十分差勁,聽說在番省的時候就十分好動,成天見的騎着馬匹去遛彎,更重要的是壓根就不帶避諱男人的,嫁入他們家中之後行爲倒是稍稍的收斂了一些,只是依舊十分刁蠻,脾氣上來了抽了鞭子都要往人身上招呼。她這個做婆婆的本來還能教訓教訓兒媳婦,可是這個兒媳婦實在來頭不小,她那個父親身爲番省的巡撫,怎麼肯放任女兒受委屈,當時她嫁來京城的時候就放出了話來,誰若是敢欺辱她的女兒,就要撥皮抽筋以此泄恨!
就因爲這個兒媳婦,她暗地裡不知道被多少名門貴婦們嘲笑,偏偏這個兒媳婦也不給她長臉,處處看她這個婆婆不順眼,幸好兒子倒也能壓她幾分氣勢,要不然她這個婆婆還得看這個兒媳婦的臉色。
這會兒聽到寧王妃這樣諷刺她,徐夫人只覺得臉上一陣陣的火熱,像是被人給打了兩巴掌似的。
她惱恨的想瞪寧王妃一眼,可卻礙於她王妃是身份不敢這樣做。只乾笑道,“王妃謬讚了,我那兒媳婦是挺孝順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
寧王妃不屑的笑笑,“你那兒媳婦今兒個應當也來了吧,本妃記得有給她下帖子。”
徐夫人暗暗捏緊了長袖下的手帕,低聲道,“王妃下了帖子怎麼能不來,等會兒我讓她給您磕個頭祝您壽比南山!”
她這會兒有些坐立不安,擔心她不在那個兒媳婦身邊,她會不會整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兒來。
“那感情好。”寧王妃右側一箇中年女子也輕輕一笑,“徐夫人這話我可記着了,等會兒是要看你那兒媳婦給王妃磕頭的。”
“丞相夫人這話說的跟我會賴賬似的。”
丞相夫人?
蘇慕錦擡起頭來打量了一下中年女子,就瞧見她一身淡綠色褙子罩在同色的上衣上,下身一條菸灰色的八幅長裙,顯得十分沉穩。這個中年女子就是方纔提醒寧王妃讓蘇慕錦起身的夫人。
蘇慕錦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碧落和笙簫帶來的消息,徐太后要在左丞相府安插暗樁,這個難道就是左丞相府的夫人?
不對不對!
左丞相府周家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丞相了,不該有這樣年輕的夫人才對。
蘇慕錦又垂下了頭。
一垂頭卻覺得一道淡淡的視線落在身上,蘇慕錦能感覺到是涼亭中一直沒有說話的另外一個夫人,她方纔已經打量過了,那位夫人一身大紅色勾金絲繡金鳳的長裙,尊貴大方又高貴典雅,應當是個身份十分貴重的女子。
她想了想,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當今大周朝,衣裳上敢繡金鳳的也不過區區幾人,太后不可能,太后不會和幾位夫人平起平坐。皇帝寧奕倒是有個嫡親的妹妹,只是他妹妹年紀小還沒出嫁當然也不可能是她……皇室中子嗣稀少,女兒也同樣很少,先皇的姐妹們都被先皇賜了婚,除了一個……先皇的嫡親妹妹,同樣也是寧王爺的嫡親妹妹——長公主。
蘇慕錦也聽到一些傳聞,據說這個長公主對爹爹傾心不已,年輕的時候就說非爹爹不嫁,只是後來爹爹迎娶了孃親……她卻耽擱了下來,至今未嫁!
她聽到長公主沉靜的聲音響起,“你……就是蘇青雲的長女?”
蘇慕錦輕嘆一聲,點頭應道,“回長公主,正是臣女。”
長公主長得一副好容貌,興許是沒有嫁人生孩子的原因,她身姿顯得十分纖細,只是眉宇間有一抹化不去的情愁,徒惹人心生憐惜。
“擡起頭來。”
蘇慕錦順勢擡起了頭。
長公主一雙和寧煜十分相似的眸子落在她的臉上,她這才瞧見長公主的臉色稍稍有些蒼白,那蒼白不是正常的白,反而像是平日中極少出門在屋子裡捂出來的白。
“果然像……像……”
像什麼卻沒有說,不過蘇慕錦能從長公主有些漂浮的眸子裡猜到,應當是說她長得像極了孃親吧,她容貌本就與孃親有六七分相似。瞧着長公主恍惚的眸子蘇慕錦就知道她沒有忘記父親,她心下略略沉吟,幾乎立刻就明白了爲何父親在孃親去世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就立馬擡了劉氏作爲夫人。以長公主的身份地位,還有她這一顆耐心,如果父親不立馬擡了夫人,她恐怕會跟先皇求聖旨要求嫁給父親的吧。
蘇慕錦不想留下來任人打量,她來寧王府賀壽也不是這個目的,因此瞧着小丫頭領來了另外來請安的人,順勢就離開了。
她離開了也能感受到長公主灼熱的視線在背後一直燃燒。
徐夫人看在眼裡,眸子裡就多了幾分深思來!
那邊蘇慕錦卻帶着兩個妹妹一個弟弟走的老遠,蘇雲錦進了寧王府哪裡還想跟着蘇慕錦,她也老早就看到了和她相熟的姐妹,因此冷哼一聲看都不看蘇慕錦一眼就帶着弄墨走了出去。
蘇慕錦也不以爲意,反倒是蘇韻錦有些尷尬。
一大院子的女眷,聰兒的存在就成了一個十分顯眼的問題了,越來越多人的視線投在了聰兒身上,聰兒有些不自在的皺了皺小臉,本來想躲到姐姐的身後的,可是想着姐姐之前教過他的,見到人多不要害怕,要沉着冷靜,他生生的忍了下來,只是小身板瞧着就有些僵硬了。
“笙簫帶着聰兒去前院尋大表哥,把聰兒交給大哥照看。”
“是。”笙簫頗鬆了一口氣,這麼多人的場面說實話她還從來都沒有經歷過,她生怕會給姑娘丟了臉面因此一直端着臉,手心裡都緊張的出了一層的汗。
打發了笙簫,蘇慕錦又隨便找個要出去走走的藉口,就讓秋霜帶着蘇韻錦到處走走轉轉,她自己獨身一人順着青石板的小路往院子深處行了過去。
宴會要到中午纔會開始,現在時間也還早,王府裡的一些婆子和丫鬟們忙進忙出倒也沒有人盯着她,漸漸的走過人羣,人煙漸漸的稀少了起來。
對於寧王府她太熟悉了,就是閉着眼睛都能找到她要去的地方。
她一個人靜靜的走着,微風吹起潔白的裙袂,她挺直的背影看上去有種淡淡的寂寥和憂傷。
興許是因爲寧王妃壽宴的關係,後院的人倒沒有瞧見一個,蘇慕錦循着記憶,穿過抄手遊廊,穿過假山花園,穿過亭臺樓閣,終於到達了那個地方——她前世住的院落!
她睜開眼睛瞧見的一幕卻讓她當即紅了眼眶。
還是那個院子……就連擺設都跟前世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棵茂密的大榕樹……
那熟悉的鞦韆繩……
榕樹下的那一張石桌子,和那幾個圓形的石凳……
全都,一模一樣!
閉上眼睛,睿兒的音容笑貌還浮在腦海中,彷彿有遙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喚她孃親。
蘇慕錦心頭一陣陣的絞痛。
她沉默的邁開步子,一步步走到院子的中央。她站到前世和寧煜對峙的地方,彷彿還能聽到睿兒那一聲聲淒厲痛苦的尖叫聲。
喉嚨一股腥甜的味道傳了出來,她愣愣的捂住嘴脣,有淡淡的殷紅色從指縫間溢了出來。
她愣愣的看着染血的手心,脣角露出一抹淒涼的笑來。
輕輕的坐在地上,也不在意地上的塵埃沾染到潔白的裙子上,她閉上眼睛,眼角滲出一行清淚。
睿兒死了之後她不是沒有哭過,可每次都是壓抑的,隱忍的。她心臟的一角已經缺失了,在寧王府裡的那幾年,最初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那個時候睿兒就來了,懷胎十月,漸漸的她的心靈有了寄託,她不在日日倚門期盼着寧煜到院子裡來,更多的時候她坐在院子裡的躺椅裡,靜靜的曬着太陽,撫摸着每日都在變化的肚子,覺得那樣就是天賜的幸福。
那些日子裡她每天都在幻想,幻想孩子生下來之後是男是女,爲了孩子健康,她聽從大夫的醫囑,就算每次孕吐之後也強行繼續吃飯,吃了吐吐了再吃。頭一次胎動的時候只有柳嬤嬤陪在身邊,感受到那細微的感覺她眼淚再也忍不住,喜極而泣。生產的時候因爲她因爲體弱早早的就沒了力氣,當產婆問保大人保孩子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保孩子。因爲她活着已經沒了希望,而孩子活着卻可以得到王爺王妃的喜愛,就是沒有她這個孃親,他有王爺王妃護着總也會平平安安的長大。
後來九死一生卻母子平安,她瞧着孩子對她笑只覺得再痛再苦都值得。那樣無望的日子裡,每每陪伴她的只有睿兒的歡笑聲。
眼淚成串的落下來,沾溼了衣襟迷濛了雙眼,蘇慕錦哭的不可抑止渾身顫抖,悲傷一旦宣泄出來就是開了大壩的洪水,一發而不可收拾。她像一隻受傷的小獸,緊緊的抱住膝蓋,嗚咽不止。
“睿兒……睿兒……”
“孃親對不起你,沒能護得住你……”
“睿兒,你生孃親的氣了是不是,所以從來也不肯出現在孃親的夢裡……”
“……睿兒……”
“……睿兒!”
沉浸在悲傷中不可自拔的蘇慕錦卻沒有發現,院子裡的一個房間裡一扇窗中間那一條小小的縫隙。寧煜靜靜的站在屋裡隔着只有一條縫隙的窗子望着窗外院子裡哭泣嘔血的女子,眸子亦是一片通紅,他死死的握住手心才能控制住不衝上去抱起她。
是他錯了……
是他以爲只要能護住她的性命他可以犧牲任何在乎的人,包括睿兒!可他忘了,睿兒不止是他一個人的兒子,他也是她的命根子,是他的精神支柱,當年他眼睜睜的看着睿兒漸漸停止的呼吸,眼睜睜的看着她抱着睿兒的屍身向天怒吼着發出那樣灰飛煙滅的誓言,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她抱着睿兒的屍身眸子裡的光破碎成一片一片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救,他知道她要做什麼,他第一時間衝上去,可卻被蘇雲錦絆住了手腳,等他騎着馬匹追上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和睿兒消失在茫茫的雲霧下……
他跪在懸崖邊,毫不猶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她活着,既然她已經死了,那他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思,那就一起在地下團聚吧。如果人真的有靈魂他希望能在地下瞧見他們母子,只希望能再見他們一面。
一面……就好……
寧煜彷彿已經成了一尊不會動的雕像,他瞧着那個即使重生了一次都依舊悲傷的忘不了前世的女子,眸子裡的光亦化成了片片灰暗。他靜靜的看着,眼睛睜得極大,彷彿生怕錯過了這一眼就再也看不到了,漸漸的……他的眼角滲出了兩滴血淚,落在淺紫色的錦袍上,頓時化成兩滴深紫。
“世子……”
身後的寧璞嚇了一跳連忙撲了上來,這段時間世子雖然經常吐血可卻從來沒有眼角也流過血。他已經知道世子的情緒跟蘇慕錦有關,不想再讓他情緒起伏,寧璞連忙合攏了窗子,蘇慕錦白色的身影立馬消失不見。
寧煜沒有阻止他,淡淡的轉身,他的面頰上還殘留着血淚流下而產生的血紅色的淚痕,襯着他雪白的皮膚,看上去十分驚悚。
這一世他才漸漸的覺得前世的事情不對勁。
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他明明在動手的時候就派人告知了母妃讓她快些趕到,可爲什麼母妃一直到睿兒閉眼都沒有趕到。爲什麼慕錦能那麼順利的到馬廄裡牽了馬,爲什麼她騎着馬兒能穿過寧王府層層的鐵衛衝出府去。
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巧合麼?!
還有蘇雲錦……她在這裡動了的那些手腳……
“寧璞,幫我做一件事……”
……
蘇慕錦彷彿要把心裡所有的情感都發泄出來,這一刻她沒有隱忍,眼淚伴着脣角的血往下肆意流淌。她哭完了扶着地面慢慢的站了起來,最後看一眼這熟悉的院落,決絕的,不帶絲毫留戀的,轉身,離去!
起初她的步伐還有些踉蹌,越行步伐就越是穩妥,走了幾步就再也瞧不出絲毫的脆弱。
寧煜走出屋子,從地上撿起蘇慕錦遺落的染血手帕,把那帕子收攏到懷裡。
“慕錦,你的決定……我來成全!”
……
而就在此時,離這個院落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楚離黃金面具下的一雙眸子一片深沉,他握着一根樹枝,不知何時那樹枝卻從他手掌交握的地方碎成齏粉,輕風一吹,再無蹤跡。
連墨魘都收斂了嬉笑搞怪的表情和動作,靜靜的立在樹葉裡減低存在感。
“蘇慕錦……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墨魘心想,人家的秘密多了去了,你瞧瞧很明顯蘇慕錦跟寧煜之間就有貓膩。
但是他可不敢說,在這個時候觸世子的黴頭只有倒黴的份。
“可查出蘇慕錦和寧煜之間的糾葛了麼?”
“……沒有……”墨魘回答的小心翼翼,他偷瞄了一眼楚離,突然想起他是帶着面具的根本就看不出來臉上的表情,只好訕訕的摸摸鼻子,“已經查過兩遍了,結果都顯示蘇慕錦和寧煜只有幾面之緣而已,壓根就沒有深交……”這一點也是墨魘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按理說僅僅只有片面之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強烈的感情波動。
打死他都不會信。
而且蘇慕錦和寧煜的情況怎麼說呢,墨魘摩擦着下巴,那感覺吧……就好像他們兩個是一個空間裡的人,旁人壓根就看不出來他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偏偏他們兩個知道彼此的心裡在想什麼。那個詞叫什麼來着?
心有靈犀一點通?
“別查了。”楚離忽然收回了視線,對墨魘道,“既然查不出來就不需要再查了。”
他心裡隱隱有些猜測,卻覺得十分荒謬。
墨魘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小聲的問,“主子啊……未來的世子妃和寧世子好像關係匪淺啊,那個……你確定你要娶未來的世子妃麼?”那什麼綠帽子之類的東西主子應該不會喜歡吧。
“閉嘴!”
楚離聲音有些冷,有些沉,還有些……
惱羞成怒?
墨魘嘿嘿的奸笑起來,看來世子爺是真的喜歡上那個蘇慕錦了啊,不過一想到世子和蘇慕錦那個小姑娘九歲的年齡差距,墨魘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這算是……老牛吃嫩草吧?
算吧算吧?
“等會兒宴會開始了恐怕會有些危險,你守在蘇慕錦的身邊別讓她遇到危險!”
“世子放心!”他高聲保證
他一定會保護好未來的世子妃的,堅決的不會讓她跟那個寧煜什麼的接近的,絕對不會讓世子爺頭上冒綠光的!
楚離一轉眼瞧見墨魘臉上掛着的賊兮兮的表情,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絕對在想什麼不健康的東西,他眉心一凝,“還不趕緊滾蛋!”
墨魘做出驚愕的表情。
一向溫文爾雅的世子爺,竟然……爆粗?
他擠眉弄眼的一副“世子爺你什麼都別說了,我全都明白”的眼神看着楚離,身形一閃就飛速離去。
楚離的面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寧煜,你究竟……想做什麼?!
……
此時皇宮中的慈安宮中。
太后徐兮之換上了一身暗黃色的鳳袍,她打扮的極爲莊重,一頂鳳冠戴在頭上十分威嚴,面無表情的臉瞧上去亦是十分的冷厲。穿好了一身衣裳她才問身邊的汪公公,“陛下出發了麼?”
慈安宮中只有汪公公一個奴才守着,而一般只有汪公公和徐兮之的時候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是十分曖昧誘惑的,汪公公半點沒有做太監的模樣,白淨的一張臉有些陰柔,他對着徐兮之微微一笑。
“陛下還沒出發。”
“哼!這個混賬是越發的不受控制了。”
“要我說兮之你也不用去的,爲了一個張嫣然就專門跑去參加寧王妃的壽辰?也太掉價了,更何況你不是一直都討厭寧王妃麼,怎麼還偏偏上趕着要去。”
汪公公,本命汪航遠眯着眸子瞧着徐兮之,眸子裡有暗藏的探究之色。
徐兮之聽出他話裡的探究之意眸子微微一閃,輕哼道,“當然不全都是爲了安寧,你也不是不知道,寧王府和蘇家若是結成了姻親對我們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所以我一定要破壞掉他們的親事!”
汪航遠卻沒有松下那口氣,淡淡道,“先前也不見你反應這麼激烈,要想毀掉這門親事方法多的是,怎麼你偏偏非要自己動手!還有張嫣然是你的義女,若是你給她和楚離賜了婚,那楚離枕邊人都在我們身邊,你還怕掌控不了一個他?寧王府是皇帝的親叔叔家,蘇太傅又是皇帝的老師,所以就算寧王府沒有和蘇家結成姻親也不會對我們手軟。他們的立場也不會有任何變化!倒不如讓他們綁成一塊,帶時候要下手也能一起連根拔起,這樣多省事?”
“兩家合起來哪有那麼好各個擊破,你得力的手下都派到蘇家去了,不是也沒瞧見把蘇家給摧毀嗎?”徐兮之眸子一厲,直直的看着汪航遠,“你當時是怎麼跟我保證的,嗯?說不出五年一定能摧毀掉蘇家,可現在呢?安排在蘇家的兩個暗樁都被連根拔起,一個蘇家就已經這樣費事,再加上一個寧王府豈不是更加艱難?!要我說,只能各個擊破纔是上乘之法!還有!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膝下沒有孩子,看着安寧在我身邊長大,她就跟我的親生女兒沒有任何區別,她性子好又乖巧懂事,你讓我把她嫁給楚離那個臉殘身殘的人,你安得什麼心思!”
徐兮之說着說着語氣就加重了起來。
汪航遠只能壓下心裡的疑問,苦笑着跟她解釋,“我這也不是爲你着想麼,行了,我知道了,安寧公主是你的心頭肉,今後我再也不會說這種話了!”
徐兮之冷哼一聲,心頭卻着實鬆了一口氣。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好不好?”汪航遠湊近徐兮之,討好的捏捏她的掌心,“今後我也會把安寧當成親生女兒對待,這樣總行了吧!”
徐兮之面色隱隱有鬆動的跡象。
汪航遠就攬着她纖細的腰身,湊在她脣邊輕咬了一口,曖昧的道,“非要讓我補償你不成?”說着一隻手已經不安分的探進她的衣襟。
徐兮之一把推開他。
惱怒道,“剛穿好的衣裳你再弄皺了等會兒成什麼樣子!”她嗔怪的瞪他一眼,整理了一下略略褶皺的衣襬,這才鄭重的看着汪航遠,“我可告訴你,安寧是我的底線,你算計誰都行就是不能算計那丫頭,我還指望着百年之後讓她給我送終呢!”
“好好好,我絕不打她的主意!”汪航遠豎手保證。
這時候外面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兩人連忙正了正神色。
就聽到外面嬤嬤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了進來。
“太后娘娘,陛下已經從乾坤殿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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