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航遠親自出手去救出了徐粉黛。
他在楚家放着的探子查探到徐粉黛被關押的地方之後他就立馬動了手,汪航遠沒帶幾個人,但是個個都是精英,武功都是上乘,一路上小心的避開了楚家的護衛們,選擇的時間是丑時,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
不出他所料,果然還是被楚離給發現了,楚離武功高強,警惕心也高,會被發現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而護衛們都住在前院,只要他們動作迅速,就算是護衛趕來了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故意讓人去主屋裡偷襲蘇慕錦,果然不出他所料,楚離讓墨魘去守着主屋,而他親自纏住楚離,讓俏娘去房間裡救出了徐粉黛,一切都很順利,可是順利的同時又讓他覺得隱隱有地方不對勁。
“主子……”俏娘擔開口輕輕的喚醒了沉思中的他。汪航遠收回思緒,轉頭看向俏娘,“可查出有沒有人追蹤?”
“沒有!”俏娘肯定的搖搖頭,她就是幹這一行的,而且最擅長的就是追蹤和反追蹤,她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發現敵人靠的不是武功而是直覺,這些年來她的直覺救了她多少性命。就算武功再高的人都躲不過她的直覺。俏娘看着臉色微白的汪航遠,“你的傷勢要不要緊?”
主子和楚離交手的時候被楚離給打了一掌。
“沒事。”汪航遠擺擺手,“看來我還是小瞧了楚離,他這些年竟然藏拙,難怪我一直沒有發現。不過幸好他前段時間在宮裡受了傷還沒有好,又顧忌着蘇慕錦的性命,所以大多隻守不攻,要不然我的性命恐怕就交代在那裡了。”汪航遠對俏娘難得的解釋了一番,他盤膝坐在牀榻上,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了,有暖暖的陽光順着窗口照進來,汪航遠從牀榻上起了身。這時候琴瑟敲了門端了藥進來,汪航遠接過她手中的藥碗,把裡面褐色的藥汁一飲而盡,轉頭問琴瑟,“徐粉黛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不大好。”琴瑟嘆口氣,“臉上的傷口太深,已經沒有恢復的可能,更慘的是肩膀上的傷口,那傷口不是刀劍刺中的,全都是木屑,木屑刺進皮肉中,不知道留了多少木屑在身體裡挑不出來了。而且傷到了經脈,又沒有及時醫治,她的右臂算是徹底的毀了。”
對此,汪航遠一點都不在意,只要還剩下一條小命,別的他全都不管。
他吩咐琴瑟,“找可靠的大夫給她治傷,再檢查一下她身上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他總感覺這樣把徐粉黛救出來,好像有點太順利了,順利的幾乎讓他覺得不安。他還是十分相信俏孃的,對於沒有人尾隨他們來到春風樓他還是相信的,他手中捏着藥碗,沉着面容和兩個人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們這兩天給我仔細一點,春風樓的四處都多注意一點,但凡是發現了什麼可疑之人立馬向我稟報。”
“是!”
俏娘和琴瑟齊齊應道。
俏娘瞧着汪航遠擔憂的神色,不由得上前兩步,就快接觸到汪航遠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又停住了腳步,她輕聲道,“主子,你不用太擔心了,徐粉黛不是個蠢人,昨天晚上把她救出來的時候她不是就說了嗎,她根本就沒有供出春風樓,要不然豈還有命在?而且若是楚離他們已經知道了春風樓的所在,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舉動,你放心吧。”
“嗯。”汪航遠點點頭,他知道是這個道理,只是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罷了。他想了想,片刻後才低聲道,“琴瑟你去盯着徐粉黛,別讓她再生出什麼幺蛾子出來,我能救她一次,卻不能次次都救得了她。”
“屬下今後寸步不離的守着徐粉黛!”
琴瑟垂下眸子,十分順從的樣子。可心裡卻十分的忐忑,她之前冒着被主子發現的危險給蘇慕錦傳了消息讓她知道徐粉黛的所在,爲的就是希望蘇慕錦能把徐粉黛給徹底解決,徐粉黛這個女人,肯定是留不得的,今後只能是禍害。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就算是這樣,主子竟然還是能把徐粉黛給救出來。
她其實是希望徐粉黛能死在姑娘的手裡的,這樣以後就不會威脅到姑娘了……
可是經過這一次,恐怕她再也沒有機會給姑娘報信了,主子疑心重,已經開始有些懷疑什麼了,真的讓他抓到了把柄,不!連把柄都不需要,真的讓主子知道了她行爲的不正常,他寧可錯殺都不會放過。
他把他這輩子所有的忍耐心和寬容心全都給了徐兮之那個女人,別人在他眼裡就如同草芥一般,就算她從小就跟着主子受訓練,都不可能讓主子稍稍看重一些。
想到這個琴瑟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凝之色。
以前她就是奉主子的命令去姑娘身邊潛伏的,這麼多年下來和姑娘還有笙簫情同姐妹,尤其是笙簫姐姐……她裝作無知的樣子,笙簫姐姐就會教她很多的人情世故,她被劉氏責罰,笙簫姐姐就會爲她求情,有時候還會和她一起受罰。爲了讓潛伏變得更加的真實,那幾年她和主子沒有任何的接觸,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小丫頭。
可是那幾年卻是她過的最幸福的幾年。如果只有一個麥餅,姑娘也會分成四份,給她和笙簫姐姐一人一份,另外一份留給柳嬤嬤,他們那幾年就是那樣過來的。後來姑娘慢慢的開始扳回一局之後,主子就開始聯繫她,讓她陷害姑娘,還設計毀姑娘的清白。若她不聽從吩咐,主子會直接要了姑娘的性命,所以她沒辦法,抓了小少爺用來做誘餌。小少爺是姑娘的心頭肉,她最疼愛的就是小少爺,知道小少爺失蹤了她肯定會着急着尋找。
她果然沒有猜錯,不過她知道姑娘的底線,所以她就算是抓住了聰兒少爺也沒有想過傷害他的性命。
後來她的計劃慢慢的順利發展,可她心裡的愧疚感卻越來越重,一直到後面看到姑娘將死局解開,還成功的扳倒了劉氏。她的計劃失敗了,可她心裡卻一下子輕鬆了,姑娘已經知道她是奸細,她不能再回去,只好聽從主子的吩咐來到了春風樓。
這一年多來,姑娘和笙簫姐姐的每一分變化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知道姑娘和楚離的感情之好,她更知道笙簫姐姐就快要嫁人了。
真好……
她微微一笑,輕輕舒口氣。
去徐粉黛房間裡去看她的時候,徐粉黛還躺在牀榻上休息,琴瑟冷冷的看着昏睡中的徐粉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這個女人還真是好命!
她知道主子爲什麼要救這個徐粉黛,就是想讓徐兮之開心嘛,徐粉黛現在可是徐家大房唯一倖存的人了,主子是想討好徐兮之。琴瑟就不明白了,徐兮之那個女人究竟有哪一點吸引主子,主子最憎恨的就是隱瞞和欺騙,徐兮之對他撒下了彌天大謊,他不但不追究,竟然還想着討好她!
賤!
犯賤!
除了這個詞,琴瑟幾乎想象不出來別的形容汪航遠的詞,爲了徐兮之他可謂是能放棄的都放棄了,作爲男人的尊嚴也不知道丟到了哪裡,心甘情願的在皇宮裡做了十一年的假太監,到頭來竟然不知道徐兮之曾經生過一個女兒!
琴瑟伸出手,落在徐粉黛的脖子上,她只要用力一掐,這個人從此就能消失……
“呃……”
沉睡中的徐粉黛忽然皺緊了眉頭哼了一聲,琴瑟觸電般的收回了手指,站在牀榻邊冷冷的看着她從迷茫漸漸的清醒過來。
“醒了?喝藥!”
她淡定的轉身,彷彿方纔伸手要掐死徐粉黛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她坐在火盆邊,指着桌子上的藥碗,“喝藥!”
徐粉黛皺緊眉頭,她現在全身無力怎麼下牀?!
“幫我……”把藥端過來。
“自己不長手?”琴瑟冷冷的打斷她沒有說完的話,譏笑道,“呵……我竟然忘了,你的手可不就是廢了嗎!”她瞧着徐粉黛的面色劇烈的一變,冷笑道,“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來盯着你,可不是來伺候你的!這藥你願意喝就喝,不願意喝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你!”徐粉黛怒目以視。
不知道爲什麼,昨天晚上第一眼瞧見這個琴瑟,她對她的態度就十分的惡劣。俏娘對她態度也不好,可卻不想琴瑟的態度這樣明顯的惡劣,就好像她們有什麼殺父之仇一般。
“琴瑟姑娘,昨天晚上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以前是不是我曾經哪裡的罪過姑娘?”
“嗤——沒得罪過我,我這個人就這點毛病,就是看不得長得醜的女人,瞧見了心情就不好,就容易脾氣暴躁。”琴瑟目光直直的落在徐粉黛的臉上,笑道,“以前我還挺別人說過徐家的二姑娘美若天仙……現在,嘖嘖,真是讓人失望,這張臉瞧着就令人作嘔!”
徐粉黛臉色瞬間雪白。
她的臉……
她渾身發抖的怒視琴瑟,可眼神卻是顫抖着的。琴瑟看她這個樣子,不懷好意的笑笑,走到窗邊的梳妝檯上拿着一個巴掌大的銅鏡扔給徐粉黛,淡笑道,“差點忘了,估計徐姑娘到現在都沒有瞧見過自己這副尊榮呢吧,好好看看吧,說真的,以後徐姑娘可千萬不要半夜三更的出門,要不然有小孩子碰到了,估計都能把小孩子給嚇哭了。”
琴瑟說完哈哈一笑,邁步出了房間。
對於徐粉黛她怎麼都看不順眼,主子說了要盯着她,那她就在門口盯着好了,瞧着她那張臉就覺得噁心的厲害。
徐粉黛顫抖着身子從牀榻上坐起身子,指尖劇烈的抖動。大夫已經跟她說了,她的右手徹底廢了,現在肩頭包紮着根本不能動彈,她顫抖着左手撫上自己的右臉,昨天才割破的臉,此時還疼的厲害,她不知道傷口究竟有多深,可是她知道疼!很疼!
握住銅鏡的手柄,閉上眼睛把銅鏡舉到臉上的位置,久久不敢睜開。
“徐粉黛,胳膊都廢了,還能有什麼比現在更慘的……”她低聲說服自己睜開了雙眼,可什麼都不如自己親自看到打擊來的大,在銅鏡的照射下她清晰的看到自己右臉上兩道深深的痕跡。那是“美”字的前兩筆畫,一捺一撇,因爲她當時劇烈的掙扎,傷口剛好交叉,形成了一個巨大而血紅的“x”。
“啊——”
她尖叫着扔掉鏡子,歇斯底里的嘶吼,“不!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是!不是的!”
鏡子裡那個長髮披散蒼白如鬼,眼珠血紅,臉上一個又長又深的大“x”,一身白衣如鬼的人怎麼會是她!她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她是爹孃用來對付皇上的王牌!她怎麼會是那個樣子!從小多少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禍水紅顏,她會美到老死!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
徐粉黛瘋狂的尖叫起來,她現在胳膊殘廢,容貌盡毀,她還有什麼資本!
“蘇慕錦!蘇慕錦!”
徐粉黛血紅着眼睛嘶吼着,她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女人!她一定也要讓她嘗一嘗被毀容的滋味,她也要毀了她所有的一切!
琴瑟聽着房間中徐粉黛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恨,微微皺緊了眉頭。
……
承和五年臘月初九,出使京城的北延皇子回京,帝派人親送至城外五里亭處,爲後來的兩國的百年和平奠定了相當深的基礎。
大周的史記上對於臘月初九那一天就只有這樣寥寥幾字,其實連史官自己都搞不清楚,爲什麼北延國皇子出使了大周之後忽然就爆發了戰爭,更不知道爲什麼兩國都打到最激烈的時候又突然停戰,最後一場慘烈的戰爭無疾而終。甚至於最後兩國擬定了和平書,大周皇帝慷慨的借給了北延上萬斤的糧食,北延皇帝則是用等價的牛羊作爲交換,算是抵了大周的米糧。兩國皇帝在番省和一衆大臣們的見證下握手言和,並且從此之後兩國通商通市,相互往來。
當然,這暫且都是後話。
臘月初九這一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耶律猛帶着身邊的一衆隨從回到北延國。
臘月初十。
楚君韜帶着車隊從江南迴到了京城,皇上派人相迎,而一到京城楚君韜便不堪重負的倒了下來。
楚家頓時亂作一團。
蘇慕錦和楚離接到消息匆匆的跑到楚君韜的小院子裡,他們趕到的時候小院子裡已經擠滿了人,奴僕們都停在外面沒有進屋,進去的都是主子們,蘇慕錦和楚離進屋的時候屋子裡已經擠滿了一堆的人。老太君,還有蘇慕錦的幾個舅舅舅母,再加上蘇慕錦的其他五個表兄,還有一個表弟,全部都到齊了。
蘇慕錦沒有試圖擠進人羣,而是順着衆人肩膀的縫隙看過去,一眼就瞧見在牀榻旁邊偷偷抹淚的寧淺雪。
牀榻邊,宮中的錢太醫正坐在牀沿上給楚君韜把脈,半晌他才擡起頭來。
衆人立馬緊張兮兮的看着錢太醫。
錢太醫嘆口氣,鬆開了手指,一轉頭就瞧見衆人擔憂的眼神,他搖頭道,“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太累了,精神長時間的緊繃沒有好好休息,所以在到達京城的那一刻身心鬆懈下來,這纔會暈過去。”錢太醫佩服的瞧着楚君韜,這個男子真的是他見過的頂有毅力的人之一了,他之所以這麼拼命,應該就是想着番省雪災的情況,爲了百姓能少凍死餓死幾個,所以纔會如此的疲憊。錢太醫已經知道了,他從江南運回來的可不止幾百車的米糧,還有上百車的棉衣棉被之類的防寒之物。
“會不會留什麼後遺症?”寧淺雪抹去眼角的晶瑩,緊張的問錢太醫。
錢太醫微微一詫,沒想到寧淺雪竟然能這麼快就抓住最重要的一點。因爲楚君韜走的時候京城中還下着大雪,而且他走的時候江南也冷的厲害,晝夜不休的騎馬,就算是穿的再厚,也抵禦不了寒氣,所以勞累還是其次,他的身體已經浸入了寒氣了。錢太醫微微沉吟,低聲道,“楚公子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他身上寒氣太重,恐怕需要養一段時間。”瞧着衆人立馬緊張起來的眸子,他趕緊道,“沒什麼大礙,你們不必擔憂,楚公子畢竟是年輕人,而且有內力護體,寒氣入侵的不是特別嚴重,等會兒我給開個藥方,每天給煎藥喝兩碗,再配以鍼灸拔寒氣,應該兩三個月就能養的差不多了。不過公主要注意一下,最近這段時間萬萬不能再讓楚公子受寒,要不然舊寒氣還沒有拔出來就繼續添寒氣,恐怕真的會年紀輕輕的就落下宿疾。”
寧淺雪重重點頭,“我記下了。”
錢太醫就起身給開了一張藥方,把藥方放在了楚琛的手中,“楚公子這兩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楚尚書讓人隨時都揹着粥給他喝,再把藥煎好了溫着放在那裡,等楚公子醒了立馬就讓他喝下粥,然後讓他把藥喝下去。我會每隔幾天來給楚公子做鍼灸的。”
“勞煩錢太醫了。”楚琛握緊了藥方。
錢太醫搖搖頭,和楚琛告辭。楚琛親自把他送出了府邸,這纔回到了小院子。
老太君坐在牀沿上瞧着楚君韜瘦削的臉不住的抹淚,她的大孫子啊,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他從京城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可現在短短的半個月時間過去,整個人不知道瘦了多少圈,臉上都剩不了二兩肉了,因爲太瘦,顯得下巴緊繃的厲害。
眼瞼下一團的深黑色的眼圈,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了,就累成這個樣子。滿身的風塵,臉上還有沒有擦去的灰塵。
老太君拿帕子把他的臉擦乾淨,低泣道,“這孩子,遭了多少罪啊……”
“祖母,您別傷心了,大哥這是爲了百姓們纔會這麼拼命的。”最小的楚君訓抱住老太君的胳膊,小心的看了楚君韜一眼就立馬轉過頭去,他眼圈紅紅的,一看就是偷偷的抹過眼淚,“祖母啊,大哥醒了您可別打他啊。”
“我心疼他都來不及,怎麼會打他。”老太君瞪了楚君訓一眼。
“是是是,大哥是您的心頭寶呢,訓兒就是您心裡的草根,您就心疼大哥吧。”楚君訓故意撒嬌緩解屋裡的氣氛。
旁邊的幾個兄弟聽了也立馬附和,“就是就是,祖母真的是太偏心了,就知道心疼大哥。”
“我們都是祖母心裡的草呦……”
“你們這羣臭小子!”二夫人本來還憂慮的面色微微緩了緩,笑罵他們幾個小孩子,“真真是半點不懂事,這個時候跟你們大哥爭什麼呢,我可跟你們幾個說清楚了,以前你們大哥的婚事沒着落,你們成天就知道拿你們大哥做擋箭牌,這回可沒用了!你們大哥的婚事都訂下來了,你們一個個的趕緊給我找兒媳婦和侄媳婦回來,要不然二嬸打斷你們的腿!”
“哎呀呀,二嬸還是先操心二哥的事情吧,我們幾個還小呢,不着急,不着急的……”
“啊,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辦麼。祖母,爹孃,叔叔嬸嬸們,我先走了啊。”老二立馬開溜。
“哎呀,二哥等等我,我也有事兒要辦。”
“你們不是說好帶上我的嗎?”老四爺開溜。
幾兄弟就這麼一個個的溜走了,房間中頓時空曠許多,不過因爲幾個人的插科打諢,方纔房間裡瀰漫的憂慮和傷心的氣氛也全都消失無蹤了。
吳氏本來眼圈都紅了,瞧見這幾個小子這個樣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扶着老太君起了身,和屋子裡的幾個弟妹弟弟們道,“我瞧着韜兒不會這麼快就醒過來,大家就別守着了,回去歇着吧。”又轉頭和老太君輕聲道,“娘,您也回去歇着,這裡有兒媳呢,等韜兒醒了,兒媳馬上就派人去通知您。”
“好,老大家的,你可別忘了啊。”
“娘您放心吧,這個怎麼會忘呢。”
房間裡的人本來也是擔憂的厲害了纔過來看情況,知道楚君韜沒有生命之憂就放下心來,尤其是幾個老爺們,這裡還有公主還有大嫂她們女眷在這裡,他們幾個大老爺們留在這裡也不是什麼事兒。因此就各自攜着妻子們告退了。
人羣散盡了,蘇慕錦才瞧見牀上躺着的楚君韜。她也嚇了一跳,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這樣狼狽的樣子。臉上一層灰塵,頭髮上也滿滿的都是灰塵,她仔細的看楚君韜的衣裳,他露在被子外的衣服上也都是一層細細的黃?色灰塵。整個人瘦了太多,幾乎脫了型,怪不得寧淺雪還有外祖母舅母都紅了眼睛。
屋裡沒有那麼多人了吳氏才嘆口氣,她對蘇慕錦和楚離也道,“你們回去歇着吧,公主也回去吧,這裡有我照顧着呢。”
“我來照顧他。”寧淺雪忽然道。
吳氏一愣,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不行不行,這不合規矩。”最重要的是對寧淺雪的名譽有損,之前她就因爲天天跑他們楚家京城就傳出風言風語了,只是因爲寧淺雪是公主,所以纔沒有人敢在她跟前嚼舌根,但是流言卻傳到了她的耳中。這還是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就傳成了這樣,要真的是寧淺雪這麼一個大姑娘跑到韜兒的房間裡來照顧韜兒,那公主的名聲也全都沒有了。
“夫人,我知道您擔心的是什麼,我不在意的,一點都不在意。”寧淺雪吸吸鼻子,仰頭看着吳氏,“夫人,楚君韜是我未來的夫君啊,皇兄都下了聖旨的,我們都是未婚夫妻了,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而且還都是因爲我皇兄的聖旨纔會變成這樣,您若是不讓我照顧他,我就是回到了宮裡也會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
“這……”
吳氏有些遲疑。
“舅母您就隨了她吧。”蘇慕錦忍不住給寧淺雪說話,“您若是不讓她在這裡守着,她估計大半夜的都能從宮裡跑出來闖進楚家,還是讓她看着吧。”
“那……好吧。”
吳氏默默嘆口氣,等會兒要讓下人們都閉緊了嘴巴,誰也不能在背後嚼舌根子。
“夫人您去歇着吧。”寧淺雪坐在牀沿,開始以女主人的姿態趕人了。
吳氏輕嘆一聲,兒大不由娘啊……她走出房間,吩咐楚君韜院子裡的小廝和丫頭,“公主吩咐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是。”
吳氏還是不太放心,可再不放心也只能走了,要不然她和寧淺雪兩個人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多尷尬啊。
吳氏走了寧淺雪才鬆口氣,摸一把頭上不存在的虛汗。“哎,跟未來婆婆相處還是有點壓力的。”以前討好楚夫人的時候都是一小會兒功夫,她嘴巴又甜,什麼都撿好聽的說,可真的和楚夫人在一起一呆就是一兩天,那估計她也就露餡了。
蘇慕錦失笑。
“你們也趕緊出去!等會兒我要給我未來相公擦身子,你們可不準偷看!”寧淺雪對蘇慕錦和楚離橫眉豎眼,揮揮手跟揮蒼蠅似的趕兩個人。
蘇慕錦瞪大眼睛,“你要給我大哥擦身子?”
她知道寧淺雪十分爽朗,男女大防也不是那麼看重,可是她是一個未婚女子啊,要不要這麼強悍啊!
“當然了,沒看到他身上都是灰塵嗎!”寧淺雪說的理所當然的道,“他這樣睡肯定不舒服。”
“讓小丫頭動手。”
寧淺雪眼珠子一瞪,斜睨蘇慕錦,“如果躺在牀上的是楚離,你願意他的身體給一個小丫鬟看?”
不願意!
“不過,可以讓小廝啊……”
“小廝也不行!”寧淺雪霸道的宣佈,“我的男人身體只能讓我看,就是楚夫人都不能看一眼!”
蘇慕錦扶額,“那是我大哥的娘,親孃!”
“親孃也不行!”
寧淺雪揚起下巴,用下巴點點房門的方向,“趕緊走趕緊走,順便把門給關上,讓我男人染了寒氣我跟你沒完,對了,記得讓門外的小廝給擡一桶熱水進來哈。”
蘇慕錦擺擺手,拉着楚離就出了屋。
她吩咐了小廝去擡熱水之後才哭笑不得的瞧着楚離,“這女人真是……真是瘋了!這幸好是我大哥喜歡她,要不然這事兒一出,我大哥不喜歡她恐怕也只能把她給娶回家了,被這樣的女子喜歡上,哎,真不知道對大哥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估計他自己樂在其中呢。”楚離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他還期待有一天錦兒能這樣當着別人的面宣佈他是她的男人呢!不過依錦兒的性子,估計這輩子也沒有這個可能。
倒不是她不在意他,而是她的性格就註定了她說不出這麼露骨的話。
臘月初十。
寧世子查出戶部尚書和戶部左右侍郎從國庫中貪污的數百萬兩白銀,皇帝大怒,徹底把戶部的人給清洗了一批,並且下旨任命楚君韜爲戶部左侍郎一職。這一職位等到他身體康復之後便立馬走馬上任。
從一個七品都不品的官家子嗣直接一躍成爲正四品的朝中新貴,就算明明知道人家是沾了公主的光也沒人敢說什麼,畢竟楚公子也的確立了大功,讓人沒辦法反駁。因此哪怕是楚君韜仍舊沒有清醒,楚家的大門也幾乎被來恭賀的賓客們給踩斷。
臘月初十中午。
皇上下旨,讓寧世子帶着番省的林徐府以及其女押送糧食以及棉衣棉被去番省賑災。
而此時的慈安宮中,徐兮之知道了這些消息,脣角漸漸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
“快點,再快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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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淺雪多麼彪悍的一娃子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