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安寧公主撞牆自盡了!”
小丫頭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張臉幾乎不見人色,她驚懼的指着院門口的方向,對着徐國舅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安寧公主就要不行了啊……”
她方纔被二姑娘叫過去,一眼就瞧見了饅頭鮮血的安寧公主,那個樣子……恐怕真的快要不行了啊!
徐國舅只覺得腦子一炸。
忍不住在心裡怒罵,要想死不會自己回府去死!竟然偏偏選中他們徐家的地方去死!晦氣,太晦氣了!
他怒視小丫鬟,“還不去請大夫!”
“二姑娘……方纔二姑娘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可……奴婢瞧着安寧公主滿頭都是血,情況恐怕不太好……”
徐兮之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昏厥在地。
“娘娘……”汪航遠慌忙扶住她,“您趕緊去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千萬不要驚慌……”
“嫣然……我的嫣然……”張夫人臉色慘白,兩步衝到報信的小丫頭的面前拽住她的衣襟,對着她怒吼,“你們把嫣然怎麼樣了?!快帶我去看我的嫣然!快啊!”
小丫頭慘白了臉色,生怕這些大人物會把這件事怪罪到她一個報信的小丫頭身上,也不敢去反駁,白着臉在前引路,“夫人您請隨我來!”
張夫人腳步踉蹌的跟着小丫頭一起上前去。
徐兮之這一暈之下也已經回過神來,她死死的掐住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保持清醒,等腦海中清明下來反應過來這個消息,猛的推開汪航遠,和張夫人一般,腳步踉踉蹌蹌的就跟了上去。
這一刻她半點都沒了太后娘娘該有的威嚴,紅潤的臉頰血色瞬間褪下,就連呼吸都放緩了。
她提起裙襬,不顧地上的積雪,也顧不上形象,腳步慌亂的往前衝!這一刻她恨透了身上繁重的衣裳和過重的裝飾,讓她就是跑都沒法子跑的多快,她劇烈的喘息着,呼吸間帶着氤氳的白氣散在空氣中。
衆人一瞧太后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驚。
他們何時見過這個樣子的太后娘娘……眼看着太后娘娘衝了出去,身邊竟然連一個奴才都沒有帶,就那樣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不由得心驚膽寒起來,看來太后娘娘對她的義女還不是一般的在意啊。
這樣一想,頓時側首看向臉色青白的徐國舅。
今兒個在徐家的事情一樁接着一樁,而堂堂安寧公主又在徐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徐家的侍衛等人又全都是徐國舅安排着……所以這事兒徐國舅肯定也脫不了干係……方纔才被太后娘娘把徐傲的前途給毀了,現如今又弄出這一樁事情……衆人看向徐國舅的眼眸頓時充滿了同情。
索性在新房門前大多都是一些年輕人,年長的都在前院裡吃酒席,這會兒倒也沒有朝中的大臣瞧見這一幕。
不過徐家的名聲肯定是保不住了……
這裡人數這麼多,不到明天徐家的事情肯定就會傳遍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蘇慕錦卻皺緊了眉頭,心中隱隱升起一股子不安來。
“沒事吧?”楚離側首看她。
“我們去看看情況!”蘇慕錦面色微沉,她算計的人明明是徐粉黛,可爲什麼方纔小丫頭的卻說是“二姑娘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這個時候應當是徐粉黛出了事情纔對,可爲何竟然鬧出了張嫣然撞牆自盡的一幕?她越想越不對勁,推着輪椅就往前走,“我們一起去瞧瞧!”
“好!”
楚離點點頭,瞧着她緊繃的面色,低聲安慰,“先別想那麼多,去瞧瞧再說。”
“嗯!”
蘇慕錦推着楚離大步跟上了太后的步伐。
寧奕緊隨其後。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壓徐家的機會!對於張嫣然他沒有好感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感覺,不過張嫣然是徐兮之放在心尖尖上的義女,他也很想看看在張嫣然和徐家的立場上,她究竟會站在那一邊!這樣一想,當即腳下不再猶豫,大步上前。
一羣年輕人本來就是愛看熱鬧的,先前還不敢去,這會兒瞧見蘇慕錦和楚離都跟上了,又瞧見皇上和宮人們都跟了上去,稍作猶豫便一個個的也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最後留下一臉慘白的徐國舅和三房的人。
徐國舅落在最後,臉色十分難看,他怒瞪了跪着的徐傲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大部隊,終究是不放心,快步跟了上去。
三夫人和三老爺走到徐傲的跟前,三老爺不知道該和這個侄子說什麼纔好,他以前對這個侄子是真心的疼愛的,可是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他也有了自己的兒子,而且徐傲竟然爲了爭奪家業連這樣卑劣的法子都使了出來,他對徐傲從此是再無好感。
他輕嘆一聲,拂袖而去。三夫人卻沒有走,站在仍舊跪着的徐傲面前,冷哼一聲,面色不善道,“傲兒真是好本事,坑殺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外面養外室,還囚禁妻子,不認自己的孩子……傲兒真是讓三嬸子刮目相看,這些年來三嬸子竟然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你,爲了你所謂的‘家產’你還有多少事情隱瞞着我們,還有多少骯髒的事情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怪不得墨兒鬥不過你,你這樣狡詐的心思的確不是我們墨兒能想的到的!不過我們三房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我們墨兒大喜的日子,你竟然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讓他的婚禮變成了這個樣子,這筆賬……三嬸子會好好跟你算的!”
三夫人冷冷的看了背脊筆直的徐傲一眼,怒瞪他一眼便快步跟上了三老爺的腳步。
徐墨對這個大哥的印象也一下子落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徐傲一眼,轉身就回了新房。他雖然什麼都沒說,可眼底裡的厭惡和不屑如此明顯,這樣無聲的譴責比怒罵他一頓還讓他覺得難堪!徐傲捏緊了手掌。
他從出生到現在一路順風順水,從來都沒有經歷過如此難堪的事情……
偌大的庭院現如今就只有他一個人,跪得時間太久,兩條膝蓋都已經冰冷到麻木,錦袍上早已被雪水濡溼,庭院裡滿滿的都是血腥味,他口中也滿滿都是血腥味。今天的事情很顯然有人算計他!不可能只有林若,林若是個沒腦子的,要不然也不會被他騙了那麼多年。所以不可能是林若,她身後肯定有人幫她……
腦海中默默的把方纔的情景過了一遍,他骨節“咯咯”作響!
不用想他都能得出大概的結論,今天這件事收益最大的人是誰?!
非寧奕莫屬!
手掌撐着青石板,緩緩起身,徐傲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霾,他挺直了背脊,望着天邊的一處陰霾,咬牙道,“今日之辱……必償還之!”
……
蘇慕錦推着輪椅走的飛快,很快就追趕上了腳步踉蹌的太后和張夫人,其實張嫣然出事的地方離方纔的庭院不遠,走路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而且一路上來來回回的還有小丫頭經過,可是就是這麼近的距離,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發現張嫣然出了事情,還是張嫣然撞了牆嚇壞了徐二老爺,他生怕張嫣然會死了找到徐家的麻煩,所以才趕緊的把經過的小丫頭給叫住了。
到了假山的縫隙裡,蘇慕錦這才發現,張嫣然哪裡是撞了牆,她分明就是撞了假山。
徐粉黛已經吩咐小丫頭們用擔架把張嫣然給擡了出來,因爲時間緊急,大夫也不讓移動,所以就在假山外就開始爲她診脈。
此時的張嫣然情況豈是一個“慘”字了得,她額前滿滿的都是鮮血,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撞了假山纔會變成這個樣子,粘稠的鮮血順着額頭像是小河一般一點點的滑到臉頰上,臉頰上都是粘稠的血跡。那大紅色的鮮血在慘白如紙的臉上是如此的讓人難以忽視,有膽小的姑娘家忍不住驚慌的捂住了眼睛。
看一眼恐怕都要做噩夢的。
蘇慕錦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的目光落在張嫣然的脖頸上,她的脖頸處一片青紫通紅的痕跡,一點一點的如此刺眼,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女子,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她的身下放着一件厚厚的披風,身上也同樣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披風,披風畢竟不夠長,她的一雙腳便露了出來,腳上的鞋子不知道去了哪裡,如玉的腳腕上也都是烏青的痕跡。血腥味順着空氣飄進鼻腔中,蘇慕錦喉中一緊,臉色一白,慌忙捂着脣別過頭去。
“錦兒……”
楚離只當是蘇慕錦怕了這個場面,瞧見她這個樣子,趕緊推着輪椅要帶她離開,“走,我們出去!”
“沒事吧?!”
“你怎麼了?”
兩聲關切的話語分別從寧奕和寧煜的口中說出來,同樣的是兩個人的聲音都壓得非常低,低到只有他們幾個人才聽得真切。
楚離眸中光芒微微一閃。
“沒事!”蘇慕錦臉色微微蒼白,捂着脣擺擺手,興許是今天瞧見的東西都太讓她噁心了,所以纔會一直反胃。她對着寧奕和寧煜搖搖頭,“就是瞧見這些血腥有些不適應。”
寧煜卻彷彿猜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沉痛。
他的臉色已經不是死人一般的鐵青色,而是帶着一點點的蒼白之色,他現在出門臉上都會弄一些粉,要不然光是那臉色就夠嚇死人的……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去扶她,可手才伸到半空中便僵在那裡,他瞧着蘇慕錦身後的楚離,一點點落下手臂,別開眸子低聲道,“回府去找個大夫好好的瞧瞧,不要不當回事兒!”
“嗯。”蘇慕錦有些尷尬,她和寧煜實在沒有做朋友的可能,所以他宛若老朋友一般熟稔的口氣讓她有些不自在,她點點頭,“放心吧,沒事兒的!”
說着她不着痕跡的轉開話題,扶着楚離的輪椅,不讓他帶着她離開,“等等,我們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她算計的那個女人如今正好端端在立在假山旁邊,而且還一臉沉重的交代着大夫給張嫣然把脈,這場景太詭異了,她一定要搞清楚才行。
楚離輕嘆一聲,知道蘇慕錦的性子,他也不再多勸,側過輪椅正面面對着張嫣然幾人,不過這回卻若有似無的把蘇慕錦給拉到了寧煜的身後,他自己的雙腿沒辦法在人羣中站起來,所以只能讓寧煜幫她擋擋風了。
寧奕瞧着蘇慕錦不像是有事的樣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大步邁進了場中。
張夫人已經哭的不成樣子,她癱坐在張嫣然的身邊,卻不敢碰觸她,瞧見她露出的慘白的腳,她慌忙解下自己的披風把她給牢牢的包裹起來。
大夫正在給張嫣然包紮傷口,大夫的手有些發抖,這麼多人死死的盯着他,他也不是死人,當然不可能做到不受影響。他把藥粉灑在張嫣然的頭上,那藥粉卻不怎麼有用,血還是往外冒,大夫額頭開始滲出冷汗,手抖得更厲害了。
“嫣然……我苦命的女兒……”張夫人眼瞧着張嫣然的臉色越來越白,不禁怒視大夫,咆哮,“你快點給嫣然止血!快點啊!你沒瞧見她頭上的血一直在流嗎!”
一個人能有多少的血……這樣流下去,她的嫣然豈不是……
張夫人生生的打了個寒顫,猛的轉身去拉旁邊的小丫頭,“你快去張府,快去把我相公請過來,他是京城中最好的御醫,他一定能把我的嫣然給治好的,你快去,快去啊!”
小丫頭臉色亦是慘白,聽到張夫人的話下意識的就往外衝!
“沒用的!”那大夫跪在地上,額頭的汗一滴滴的冒出來,他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時間來不及了,現如今如果找不到好的止血藥,那安寧公主的性命……就沒法子保住了!”他直視徐國舅,“國舅爺,您府上可有救命用的上好藥材,若是有請快些拿出來……先吊着安寧公主的性命,要不然光是這樣失血,就會血流不止而亡……”
張夫人一聽,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她死死的抓住大夫的手臂,“大夫,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們嫣然,她從小就命苦……求您救救她,她才十六歲……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華,求您救救她啊……”
大夫抹了一把汗,“夫人……公主殿下撞在假山的凸石上,她用力過猛,幾乎撞碎了頭骨……所以傷勢太嚴重,這會兒如果能止了血在下再用針線把她的頭頂給縫起來還能有的救,可是眼下在下的手裡根本就沒有止血的傷藥……公主這傷也太嚴重了,所以普通的止血藥根本就沒有用,在下也是沒法子啊……”
張夫人癱坐在地目光呆滯。
她的嫣然明明出府的時候還好好的,纔到了徐家多長的時間怎麼可能就撞牆自盡了!
她血紅着眼珠,猛的抓住徐國舅的衣襟,惡狠狠的道,“你們徐家不是外戚嗎,你們不是有很多稀奇的東西嗎,啊!快點拿出來給我的嫣然用啊!我們嫣然今天和我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到你們府裡就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嫣然今天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定要跟你同歸於盡!”
“瘋婆子!”徐國舅被她勒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一把推開張夫人,“你們閨女在我們府上出了事情就活該輪到我們倒黴了?!”他方纔一口子惡氣都憋在胸口,這會兒剛好發泄出來,瞧着跌坐在地上的張夫人,怒聲道,“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五品誥命夫人有什麼資格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誰給你的權利,今兒個別說我們府上沒有好的傷藥,就算是有,就你這個態度,我還就不給拿出來用了!”
“你!”
徐國舅整了整衣襟,看也不看張夫人一眼。
不過就是一個御醫的夫人,他有什麼好怕的!
可還不等他轉過頭去,只聽的“啪——”的一聲巨響,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徐兮之,咬牙切齒的怒視她,“太后娘娘……”
“現在!立馬去給我去庫房裡拿止血藥!”太后血紅着雙眼,形若瘋癲,因爲方纔用力打了徐國舅一巴掌,到這會兒她的手心都是麻的,她渾身都在發抖,指着徐國舅,“今天若是安寧出了事……我一定要讓你們徐家血債血償!”
她語氣森冷,眼睛裡都是殺氣。
這一刻誰都沒法子懷疑徐兮之的話是真實的!
她現在眼睛裡全都是安寧一頭血的樣子,她沒辦法震驚,她現在只想殺人!她的安寧方纔還好端端的跟她請安,這纔多長的時間?半個時辰都不到,安寧竟然就渾身是血的躺在她的面前!說她撞牆自盡?!她的安寧好端端的爲什麼會自盡!肯定是有人使壞!一定是的!
這一刻,如果讓她知道是誰傷害了安寧,她不管那個人是誰!她一定要讓那個人嚐盡大周朝所有的刑法,一定要把他生生的折磨死!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親大哥,她都絕對不會放過!
衆人譁然。
太后對安寧公主的疼愛,可謂是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可安寧公主再親那都是外人,一個義女罷了,而太后此時竟然爲了一個義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打了徐國舅一巴掌,還揚言要讓徐家血債血償。
所有人心裡都升起了一股子詭異的感覺。
一個義女,哪怕是從小看着她長大的,可是……至於嗎?!
當然,此時沒有人敢發表這樣的看法,一個個都生怕遭受了魚池之災,有人已經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
“太后娘娘!”汪航遠眼看着徐兮之的情緒不對勁,趕緊死死的拉住了她的胳膊,“您冷靜一些!公主並不是完全沒有救了,奴才聽說楚王府有一種金瘡藥是當年楚王爺打仗的時候從北延國收繳來的,現在趕緊去楚王府取藥纔是關鍵!”
“沒錯沒錯……楚瑜一定有法子的,北延國的金瘡藥能當場止血的,他肯定有的,他肯定有的!”徐兮之眼睛一亮,對着空氣大喊一聲,“暗衛!出來!”
一個黑色的人影如煙一般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寧奕渾身一凜,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太后的身邊竟然有如此的高手……
此時的徐兮之卻顧不上暴露這些勢力,她顫抖着吩咐暗衛,“立馬去楚王府,就說安寧公主急需救命,讓楚瑜務必把救命的金瘡藥給拿來……快!一定要快!耽擱了半分,哀家要你的命!”
那暗衛從頭到腳一身的黑,五官都被蒙在黑布裡,任憑衆人怎麼看都看不出任何的異樣,暗衛聽到徐兮之的吩咐,抱抱拳,又一股煙一般的消失在原地。
汪航遠心神亦是一凜。
他和徐兮之在一起最少也有十年的時間了……可竟然也從來都不知道她的身邊有這樣的高手!
蘇慕錦面色同樣凝重,一低頭卻瞧見楚離嘲諷的勾起脣角。
她頓時瞭然……這暗衛恐怕也是楚王爺的人吧……楚王爺爲了保護徐兮之,還真是不遺餘力啊……
“我命令你!在金瘡藥到之前一定要給我保住安寧的性命,要不然哀家一樣要你的命!”徐兮之眸子幾乎瘋狂。
大夫又摸了摸額頭的冷汗,“是是是,在下一定竭盡全力……竭盡全力!”他飛快的打開藥箱,從藥箱裡取出銀針,在昏迷中的張嫣然頭上的穴位上紮了扎,她頭上的血流的當即沒有那麼急了,他又趕緊扯出藥箱裡的紗布,小心翼翼的纏上張嫣然的頭部,只希望能把時間拖得長一點。
這時候,徐夫人已經下令讓人趕緊去庫房取了人蔘。
徐家的好東西當然有,方纔太后那樣威脅,她怎麼敢不拿出來好東西給張嫣然吊命!
很快就拿來了一個紅色的木盒子,徐夫人打開木盒,一個種植粗細的人蔘正躺在那裡,這是她們徐家收藏的上好的千年人蔘,就等着萬一有了什麼用處的時候可以拿來救命,上一次徐傲被太后鞭打了那樣嚴重她差點就拿出來用了,不過幸好徐傲好得快,她也就沒有提了,沒想到卻用在了一個外人的身上!可此時也顧不上心疼了,她連忙衝進人羣中把藥盒打開,“大夫,這是千年人蔘,可以拿來用麼?”
“可以!”大夫頭上冷汗不止,顫抖着接過徐夫人手裡的人蔘,他把人蔘掰成一小塊,然後捏着張嫣然的下巴送進了她的口中。有了這人蔘他能救人的機會就更大了一些!他摸了摸頭上的汗,瞧着太后和張夫人希翼的眼神,輕輕點點頭,“太后娘娘,如今就等着金瘡藥來了!”
他再次提到了那個金瘡藥。
蘇慕錦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她和楚離遇到刺殺的時候,楚離手中的那個金瘡藥,他那是肩胛都被長劍刺了個對穿,可那金瘡藥纔剛剛撒上去就立馬止了血……難不成那大夫口中的金瘡藥是楚離用的那種?!
她詢問的看向楚離,楚離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點頭。
他的確有那個藥,可是卻不想拿出來用!
他沒有義務去救張嫣然這個孽種!
蘇慕錦看出他的冷厲,也不多說什麼,說起來她和張嫣然還是情敵,當初張嫣然在宮門口那樣糾纏楚離她也不是沒瞧見,更何況楚離既然不肯救她,那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她又何必多說什麼?!
忍不住按住他的肩頭,楚離瞧見她,眸中的冷意微微散了些許,對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寧煜瞧見兩人的情愫暗涌,黯然的側過頭去。
徐二老爺早就被嚇傻了,這時候躲在假山裡根本就不敢露頭,他起初也是想着一個張嫣然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關係,所以他纔會在事發的時候趕緊通知小丫鬟讓人來給她醫治,如果他知道一個張嫣然竟然讓妹妹發這麼大的火,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讓人來救她!
他早知道就趕緊跑了……就算是最後有人發現了張嫣然的屍體跟他也沒有關係——又沒有人瞧見是他謀殺了張嫣然的!
可這個時候……他就是跑也跑不掉了,這麼多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張嫣然就躺在假山唯一的出口那裡,除了這個出口他根本就逃不出去!方纔他辦事兒的時候還想着這裡是一個好去處,剛好不容易被人發現,這會兒卻恨死了這個只有一個出口的假山了!
不是沒有想着要從假山上爬出去。
可是……他看了看假山的高度……再看看地上堅硬的石頭,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一個假山被打造的十分光滑,偶爾有一處凹凸的地方,而他的體重太重了,萬一掉下來,恐怕當場就給摔死了,他還是很惜命的,所以不敢賭啊!
可眼下他該怎麼辦啊?逃也逃不出去!
這會兒他心情十分複雜,懊悔不已,真的不該一時獸慾把張嫣然給辦了的,可是他有什麼辦法,他當時不也是忍不住了嗎,誰讓她這個時候非要出現在他的面前的,能怪的了他麼!
這會兒他真是不知道該祈禱着張嫣然死還是祈禱着讓她活着了。
她若是死了,依太后剛纔的怒火,根本就不會管他是不是她的親哥哥,如果知道是他姦污了張嫣然,所以她纔會自盡,肯定要把他給弄死的!不過她若是死了,也剛好死無對證,方纔就只有二侄女和她的丫鬟瞧見了一些事情,只要二侄女不說,他肯定就沒事兒的!頂多太后把怒火發到他大哥的身上,可是二侄女也肯定知道這一點……所以她肯定是要把他給招出來的。如果張嫣然活着……依她誓死不從的那個倔勁兒,肯定也不會放過他……
怎麼辦?怎麼辦!
徐凡急的團團轉,心裡恨極了張嫣然,不就是被他給姦污了嗎,竟然就想着尋死了,他身份尊貴,是太后娘娘的親哥哥,他又不是不打算負責,頂多讓她嫁進來做個正室,他都這麼好說話了,她竟然還敢尋死!該死的!
等待的時間過的異常的漫長。
這個時候對於徐兮之和張夫人來說,每一秒鐘都是度日如年。
徐兮之瞧着張嫣然滿臉的淚痕和慘白的臉色,她那樣靜靜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個破碎的瓷器娃娃,半點生機都無。她強忍住心裡的恐懼,輕輕的把手指放在她的鼻翼間……她的呼吸已經非常的微弱……
徐兮之的臉色當即也慘白起來,甚至和昏迷中失血過多的張嫣然是一個臉色。
怎麼還不來!
金瘡藥怎麼還不來!
她急的快要發瘋,就在這個時候,人羣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衆人詫異的看過去,就瞧見一身墨綠色錦袍的楚王爺正和暗衛一起出現在人羣外,跟着他們一起前來的還有一個一瘸一拐的男子,那中年男子正是楚家的管家!
楚王爺臉色發白,撥開衆人一眼瞧見了躺在地上的張嫣然,還有她滿滿是血的頭頂。他的身形不着痕跡的晃了晃,他這一晃的幅度非常小,除了幾個有心人,旁人根本就沒有發現。身邊的楚管家連忙扶住他,他掐了掐楚王爺的胳膊,“王爺,屬下立馬去給公主看病!”
楚王爺經他提醒,臉色稍稍恢復了一些,他目光輕擡,一眼瞧見了宛若瘋癲的徐兮之。
兩個人視線相交,楚王爺的眼睛裡都是譴責,而徐太后的卻在瞧見楚王爺的瞬間……淚流滿面!
楚離的眼眸中聚集起一陣陣的暗涌,他瞧着臉色蒼白的楚王爺,忽然自嘲的勾起了脣角,他就知道……楚王府離徐家正常情況下最快也要半個時辰,可是他們來回卻只用了一刻鐘,可想而知,他們路上把輕功提到了什麼地步!
這全天下也就只有一個張嫣然,還有一個徐兮之才能讓他如此緊張!
瞧着他的眼眸,蘇慕錦心口一陣陣的發緊,這個時候什麼安慰的話都不足以撫平他內心的創傷,她只能把雙手置於他的肩頭,無聲的給他安慰!
楚離雖然嘴巴上口口聲聲的恨楚王爺,可是那畢竟是他的父親,他對這個人應當是還留有幾分期待的,可是……今天楚王爺卻徹底的把那一絲絲最後的期待都親手斬斷。
難不成楚離一個大活人,還比不上一個張嫣然嗎?!
她瞧着楚王爺的眼神當即也暗沉了下來。
寧奕則是把所有人的反應都盡收眼底,然後垂下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林若靜靜的站在皇帝的身後,事不關己的態度,她和徐家已經徹底鬧掰,完全沒有恢復的可能,所以徐家越倒黴她就越高興。照她看來,張嫣然死了纔好,她死了就能徹底點燃太后的怒火,指不定能讓他們徐家的人自相殘殺呢!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個太后義女出事竟然驚動了楚王爺,楚王爺除了上一次去蘇家給楚世子求親的時候出府了,這麼四年多以來極少踏出府邸半步,而今天卻出現在了人羣之中……
還真是讓人費解啊。
念頭一閃而過,衆人的目光就落在楚管家的身上。
蘇慕錦開口轉移楚離的注意力,“楚伯會醫術?”
“嗯!”楚離回過神來,垂下眼瞼低聲道,“楚伯的醫術很好,以前我生病了都是楚伯幫我看病的。”
楚管家蹲下身子,先查看了一下張嫣然的傷勢,面色緩緩的凝重了下來。
“怎麼樣了?有救嗎?”徐兮之焦急的問道。
楚管家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卻還是低聲回答了她的話,“要不了性命!”說着已經快速的揭開了止血的紗布,從懷中掏出金瘡藥,把藥粉一層層的灑在傷口上,傷口發出“嗤嗤”的聲響,那劇痛讓昏迷中的張嫣然悶哼出聲,臉色痛苦!但是那傷口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止了血流的速度。楚管家手指如電的拔出了張嫣然頭上的幾根銀針,讚賞的看了大夫一眼,若不是這個大夫診治的妥當,恐怕張嫣然也撐不到他和王爺來了。
大夫忍不住癱坐在地上,他也是迫於無奈啊。
看來這些名門中不是那麼好待的啊,他作爲徐家的客卿大夫每個月的月例是挺高的,可是也承擔了風險啊,今天如果不保住安寧公主的性命,恐怕他的小命也要交代在這裡了。方纔他是真的緊張的以爲自己要死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是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啊。
他決定了,等會兒就去跟徐國舅請辭……然後出去開一家小小的藥鋪,日子清貧點也無妨,最起碼安安穩穩的……
楚管家動作飛快的把張嫣然的頭給包紮妥當,隨後就緩緩起身,站到了楚離的身側。
他不是要故意救張嫣然讓世子爺傷心,只是有些事情其實張嫣然也是受害人,她什麼都不清楚,上一輩的恩怨和她無關,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張夫人跪在地上用帕子一點點的擦去張嫣然臉上的血污,她的胳膊幾乎都擡不起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再經歷第二遍,她作爲母親在女兒性命垂危的時候卻幫不上任何忙,如果不是有太后在……她不敢想象後果。
楚管家瞧見張夫人的模樣,輕嘆一聲。
說起來張嫣然也是如此的幸運,有一個如此疼愛她的養母……他忍不住側首看了看世子爺,世子爺纔是最可憐的,張嫣然起碼有兩個母親疼愛,而世子爺卻自幼喪母,連父愛都不曾享受過。
這樣一想,再看看王爺眼睛裡的心疼之色,方纔他還覺得王爺可憐的緊,可這會兒卻覺得他如何可恨!
爲了張嫣然,竟然連世子爺的心情都不顧了,還口口聲聲的說着虧欠……
他嘆息不止!
剛這樣想,卻瞧見王爺責怪的眼神看了過來,他順着王爺的眼神就瞧見眼神冰冷的世子爺。
他知道王爺是在責怪世子爺沒有醫治張嫣然……可是王爺也不想想,世子爺有什麼義務要來醫治她?!以前世子爺小時候王爺還試圖製造機會讓世子爺和張嫣然玩到一起,只希望今後他們兩個可以和平相處,可後來世子爺知道了真相之後是怎麼做的?徹底和張嫣然斷絕了任何往來,那個時候他就不放心,世子爺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說話的朋友,結果……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的醜陋……他剛欲打開的心門從此徹底關閉的嚴嚴實實,再也無人可以溫暖他一分。
這樣的情況下,世子爺沒有去給張嫣然補上一腳就足足的證明了世子爺心地善良,可王爺怎麼還能用這樣的譴責眼神看世子爺!
難道他不知道世子爺也是個人,他也有心,他也會痛嗎!
楚管家瞧見了楚王爺的眼神,一直關注着楚王爺的蘇慕錦當然也看到了,她皺緊了眉頭,從寧煜的背後站出來,輕輕上前一步,擋住了楚王爺的眼神。
楚王爺的目光就順勢落到了蘇慕錦的身上,他眉心皺的死緊。
蘇慕錦絲毫不懼,先前還覺得楚王爺是個慈祥的老人,可現在……算了吧!
耳邊忽然爆出一聲慘絕人寰的痛哭聲,衆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
這一看之下,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張夫人想要扶起張嫣然,可是卻不小心碰到了覆蓋在她身上的厚重大裘,大裘順着她的肩頭落下來,張嫣然渾身竟然不着寸縷,光裸的肩頭上面全都是一些青青紫紫的吻痕和掐痕,方纔只顧着救張嫣然的性命,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大裘落下這一幕就同時落在了所有人的眼睛裡。
在場也有一些成了親的女子,還有一些成了親的男子,他們都經歷過人事,立馬知道是怎麼回事。女子們捂着脣瞪大眼睛驚呼一聲,而有些男子們秉承着“非禮勿視”的君子之風,也別過了頭去。還有一些男子則是色迷迷的盯着張嫣然光裸的肩頭,目光根本沒辦法移開!
衆人恍然,怪不得安寧公主會自盡!
原來竟然是遭遇了這樣禽獸一般的對待!
徐家的人誰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連安寧公主都敢姦污?!
張夫人尖叫出聲,“嫣然!我苦命的孩子……”張夫人猛的跪倒在地,一頭磕在了徐兮之的面前,尖銳的道。
“太后娘娘!求求您爲我可憐的嫣然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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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心勤奮了啊勤奮了啊,求誇獎啊。之前的二更神馬的,應該算補上來了吧?算吧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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