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到寧王府的時候寧煜和寧奕都在。
兩個人早早的就等在了前院裡,坐在前院花園的一個涼亭中,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楚離到的時候石桌上已經放了五六個空酒壺,他剛到花園寧煜和寧奕也發現了他,瞧見他寧奕倒是微微驚異了一下,看到楚離一身白衣上染上的血色,他臉色微微一變,“怎麼回事?!”
他跟楚離有私交,楚離的本事他不敢說全都知道,但是也大概能瞭解的七七八八,楚離的武功實在太高,他曾經見過楚離出手,揮手之間就能讓幾個一流高手全都斃命,他這樣的武功竟然有人傷的了他?!
寧奕根本就不知道寧煜派人去刺殺蘇慕錦的事情,因此也不知道楚離這一身的傷是怎麼來的!只以爲是徐兮之手底下又出了什麼武功高絕的人,因此臉色十分難看。
“沒事!”楚離若有似無的看了寧煜一眼,淡淡勾脣道,“一點小傷,沒有大礙!”
說着楚離手下一拍輪椅扶手便飛身進了涼亭中。
寧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複雜。
寧奕眼神落在寧煜和楚離的身上,瞧着兩人眼神相匯期間夾雜着的淡淡情緒,微微凝了凝眉。
他倒是不知道阿煜和楚離私下竟然也有來往!
不過他也沒問,坐在石凳上,給自己的酒杯裡斟了一杯酒,不像方纔那樣豪飲,而是一口一口的抿了起來,眼神淡淡的落在兩人的身上。
楚離倒也不客氣,落了座自己就拿過來一個酒杯,自斟自酌,彷彿全然沒有受傷一般。
偏偏寧煜作爲一個主人,又讓人把楚離給叫過來他自己也不說話,垂着頭悶頭喝酒,倒一杯喝一杯,滴滴不剩。
三人之間的氣氛就這樣尷尬起來,誰都沒有說話。
幸好三個人都是人中之龍,每個人都十分沉得住氣,倒也不覺得尷尬。
反而是遠遠守在亭外的寧璞和墨魘有些摸不着頭腦,墨魘實在是個話癆,哪怕這會兒知道寧璞是方纔刺殺他的人也忍不住不說話。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亭子中各自沉默的三個人,勾住寧璞的脖子湊在他耳邊輕聲道,“這三個人是什麼情況,寧世子不是讓你去請我家世子麼,我家世子來了,他怎麼反而不說話了?”
寧璞一下子甩掉墨魘的胳膊,抱着手臂冷冷看他,“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嗤——”墨魘冷笑,“你以爲你是黃花大閨女呢,還不能碰?我就是碰了怎麼滴?”
寧璞指尖一動,腰間長劍“蹭——”的一聲露出半截,鋒利的劍身在微光中寒光熠熠!寧璞面無表情,做出這番舉動威脅意味十足!
“果然是你!”
墨魘冷哼一聲,這把劍他太熟悉了,方纔多少次都險些刺到他的身上,若不是他武功高強身形迅速,早就被這把長劍給刺穿了!
“卑鄙無恥,一個人打不過我,竟然還讓另外三個人一起上!有本事單打獨鬥,就憑你肯定不是我的對手!”
練武之人最怕的就是人挑釁,寧璞臉上的寒氣當即就冒了出來,手心一震,長劍已經脫鞘而出,握在手裡,“有本事試試看!”
“試就試!”
方纔的仇他還沒報回來呢!
墨魘退開兩步也去拔腰間的長劍!
他這邊劍還沒出鞘,那邊楚離一個凌厲的眼神已經射了過來,警告意味十足。墨魘訕訕的摸摸鼻子,反手一拍,出鞘了一半的長劍又入了鞘,他冷哼一聲,“今兒個你墨魘爺爺不陪你玩!”
寧璞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也把長劍入了鞘。
那十分鄙夷的眼神卻讓墨魘十分氣惱,卻礙於世子的警告而不能發泄,只能冷着臉退開。心中卻暗想,別讓他給抓到機會,要不然一定揍得這個寧璞滿地找牙!
涼亭裡的空酒壺一個個的累積了起來,寧煜喝的最多,喝得越多臉色反而越蒼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停下來,他喝了不少眼神卻依舊十分清明,看着淡然處之的楚離,寧煜抿了抿脣。
“你贏了!”
方纔他們兩個或許在比耐力,可是因爲他有求於人,到底是輸了一籌。
楚離勾脣,手中的酒杯在他指尖輕輕旋轉,清冽的酒香溢了出來,他輕笑道,“沒有什麼輸贏之說,寧世子今天尋我來應當不止是喝酒這麼簡單吧,有話不妨直說!”
寧煜神色猶疑不定,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楚離輕笑,“寧世子真是奇怪,先是派人刺殺蘇慕錦,再找人把我引過去,然後又讓人阻攔住京兆尹的腳步,一直到我受了傷才把攔截京兆尹的人給散去,如今又讓手底下的人找我來寧王府!來了這麼長的時間世子又一句話都不說,世子這算是什麼意思,楚離還真是弄不懂了!”
寧奕一驚,楚離身上的傷勢阿煜派人刺傷的?!
“阿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爲什麼要派人去刺殺蘇慕錦,他不是喜歡蘇慕錦麼?!
“楚世子既然都已經猜到這些了,難道還猜不到我請世子來的原因麼?”
“楚離愚鈍!”楚離輕笑。
“楚世子這樣無非是逼我自己親口說出來罷了!”寧煜扯脣一笑,那笑容還未形成便已經落了下去,他眼眸複雜的看着楚離,他今天也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這一身和方纔蘇慕錦那一身極其相似,同樣的純白色長袍,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輕紗,說不出的風流不羈。他眼神一痛,卻不得不開口,“今日不止是我算計了你,你不也同樣算計了我麼。”
寧煜苦笑,眼神卻有些銳利,“你故意受傷,爲的不就是博取蘇慕錦的同情麼?”
楚離輕笑,淡淡的抿了一口酒水,不置可否。
“不過……你這樣我反而放了心……”他既然不惜受傷也要贏得蘇慕錦的同情,分明就是把她放在了心上,寧煜放下酒杯,抿脣道,“我跟慕錦今後再無可能,今後慕錦就多勞煩世子多多照顧,她……經歷了太多事情,心早已千瘡百孔……寧煜別無所求,但願世子能真心待她……”
一句話說的萬分艱難,把心愛的女子託付到另一個男人的手裡不是誰都能那樣灑然的。
寧煜只覺得這一句話說完,他的心彷彿裂了一道口子,猙獰的傷口讓他疼的幾乎不能呼吸。他死死的盯住楚離,“還望世子能夠答應我的請求!”
“我不能!”
寧煜一震,“什麼?!”
“我說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楚離放下手中的酒杯,脣角勾出一抹愉悅的笑容來,“蘇慕錦本來就是我看中的女子,我會真心待她,但是絕不會是因爲你的請求!”
寧煜微微苦笑,“只要世子能真心待她就好!”不管是爲誰!他又轉頭看着寧奕,“皇兄,我知道你和楚世子的交易,先前您若是顧忌我不好給他們賜婚,那如今臣弟就在這裡給您表態,臣弟希望您能給楚世子和蘇慕錦賜婚,您不用擔憂臣弟!”
“阿煜……”
“皇兄不必多說了,我這一世跟她再無可能……”
寧奕沒聽出寧煜話裡的意味,可楚離聽到這句話眉梢卻是一挑。這一世?
寧奕這一會兒已經明白了那場刺殺的原因,他輕輕的嘆息一聲。
“還有一件事!”除開關於蘇慕錦的事情,寧煜的聲音就沉穩多了,他擡頭看着寧奕和楚離,“我們既然有共同的敵人,那我希望我們三個能合作,齊心協力的對付那些人!別人我不管,只有徐兮之……徐兮之的性命我要親自去奪!”他眸子裡猛然爆出凜冽的寒光,看上去十分駭人。
楚離探究十足的看着他,“你跟徐兮之有什麼深仇大恨?!”
“這個就不勞楚世子費心了!”
“好,我答應了!”楚離倒也十分暢快,只要那個老太婆能死,不管是死在誰的手裡,他也算是報了仇!
“那麼!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
蘇慕錦被父親接回去,剛到大門口就瞧見聰兒笙簫和蘇韻錦等人面色焦急的等在大門口,瞧見蘇青雲一行人回來了,幾人連忙就往前衝,“爹爹,大姐姐人呢,她怎麼樣了?!”
“沒事!”蘇慕錦掀開簾子的一條縫隙,不讓蘇聰瞧見她身上沾染的血色,對蘇韻錦和蘇聰安慰的笑笑,“多虧了楚世子路過那裡及時搭救,我沒有受傷。”
“謝天謝地!”蘇韻錦眼眶微紅,如果大姐姐因爲他們丟了性命,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聰兒小小年紀竟然也鬆了一口氣,他打量了一圈蘇慕錦,因爲車簾只掀開了一點點,只露出蘇慕錦的一個頭來,因此只瞧見蘇慕錦髮髻微亂,臉上沾染了一點點黃土,看上去狼狽了一些,臉色是也不蒼白,也沒有其他的傷痕!蘇聰本來提着一顆心,如今瞧着姐姐沒事,眼眶立馬紅了。
“姐姐……”
“聰兒乖,姐姐沒事。只是扭到了腳不方便下馬車,姐姐先進府去換一身衣裳,等會兒你去錦園尋姐姐好不好?”
“……好。”
蘇慕錦就吩咐車伕直接駕馬車進府,出了聰兒幾人的視線她才鬆了一口氣,讓聰兒瞧見她一身的血,他還不哭死!
垂頭看着身上片片濡溼的大紅,蘇慕錦有些晃神。
楚離他……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大門口蘇青雲的臉色卻異樣的難看,他讓侍衛們各自散去,然後問蘇韻錦,“今天宴會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你們大姐姐會遇刺?!”
宴會上奴婢們都不能跟進去,因此笙簫等人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韻錦就把今天宴會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事無鉅細的全都告訴了蘇青雲,卻瞞下了蘇雲錦在前院出的那一樁事端。
“蘇雲錦呢?”看出蘇韻錦言語間似乎有猶豫,蘇青雲立馬就想到了蘇雲錦,他皺眉瞧着門外,走的時候三輛馬車一起出發,爲何回來的卻只有錦兒她們這一輛馬車!?心中原本忽略的事情也全部都浮了上來,“如今不過午時五刻還不到,寧王妃又是個愛熱鬧的,爲何今兒個宴會散的這樣早?!”寧王妃愛聽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一場戲下來最少也要大半個時辰,這才這個時間怎麼就散場了,根本就不是寧王妃的作風……
“到底出了什麼事,說清楚!”蘇青雲的面色嚴厲起來。
蘇韻錦不敢隱瞞,硬着頭皮把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蘇青雲。
說完她已經不敢擡頭,垂着頭也能感受到父親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空氣似乎都凝結了,蘇韻錦似乎聽到了父親捏着拳頭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她越發害怕了,瑟縮着身子一句話也不敢說。
許久都沒有瞧見父親說話,蘇韻錦鼓起勇氣擡頭看了父親一眼,卻嚇得臉色微白。
只見蘇青雲此時臉色鐵青鐵青,渾身都充滿了陰鷙的感覺,額頭青筋直冒,一突一突的彷彿馬上就要炸開!
“父親!”蘇韻錦擔憂又害怕的看着他。
“回房去!”
蘇韻錦猶豫了一下,可實在是害怕蘇青雲這個時候的臉色,只好輕輕退了下去,她卻沒有回自己的屋,去了蘇慕錦的房間,這個時候也只有大姐姐能讓父親消火了。
回到錦園的蘇慕錦這一身血色嚇得屋裡的秋月紫羅等人臉色慘白,一番折騰下來趕緊給她換衣服燒水沐浴,等一切都平復下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未時兩刻了。
“姑娘,方纔三姑娘來尋您!”
“有說什麼事情麼?”
紫羅低聲道,“沒說是什麼事情,只說是讓您洗漱完了去老爺那裡瞧瞧!”
“聰兒呢?”
“小少爺方纔也來了,瞧着您在沐浴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現在睡着了!”
又睡着了?蘇慕錦擔憂的皺緊了眉頭。
“蘇雲錦回來了麼?”
“馬車已經到府上了。”紫羅咬脣,微微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過好像還沒到屋裡就被老爺罰着去跪祠堂了!”
看來爹爹已經知道寧王府上發生的事情了。
蘇慕錦倚在軟榻上手中握着一本從書房裡尋出來的毒經,在上面一篇一篇的查找有沒有聰兒中的毒的類似毒藥。一擡頭卻見紫羅還站在門口沒有離開,蘇慕錦一愣,“還有什麼事情麼?”
“姑娘……奴婢還聽說,聽說二姑娘回來的時候是被擡回來的!”
“嗯?”蘇慕錦放下手中的毒經,示意紫羅繼續說。
“沒說是怎麼回事,只聽說二姑娘整張臉都腫了起來,跟豬頭也沒有區別了,好像是遭了暴打的緣故!”
紫羅也沒有瞧見蘇雲錦的樣子,不過現在府裡已經傳遍了,說是二姑娘被打的那一張臉真真是恐怖,方纔被擡回來的時候老爺若不是從她一身衣裳上判斷出是二姑娘,根本就看不出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蘇慕錦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展開手中的書,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精神怎麼都沒法子集中,睜眼閉眼腦海中全都是那劍光刺來的時候楚離去擋的畫面,她輕嘆一聲,把手中的書籍放在牀頭,一個人走了出去。
錦園是府邸裡最好的院子,各處的景緻都十分精美。
蘇慕錦沿着抄手遊廊緩緩前行,停在一處小河邊。
這個季節天氣已經熱的厲害了,她不過走了幾步身上就有了汗意,她坐在遊廊一側的木欄上,瞧着河裡那已經開的豔麗的荷花。
今天終於算是瞧見了她最大的仇人,那個徐太后……
她眸子裡的光芒漸漸的冷了下來,今天在寧王府前院的時候她特意觀察了徐太后,這個徐太后果然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還有那個徐夫人和徐傲,蘇慕錦腦海中的疑慮又浮了上來。
有權首先要有兵,沒有兵將臣服說什麼都是白搭。
可是徐家明明是文官,就算徐太后的爹爹是太師,徐太后的兄長是國舅,可也萬萬沒有和楚王府相提並論的道理。
楚王爺手握重權,要想對付徐家難道還不容易?哪裡需要楚離這樣費盡心思去籌謀計劃?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麼她不瞭解的東西麼?
她忽然想起之前聽到的傳言,再聯想到楚離眸子裡偶爾閃過的恨意和厲色,她腦海中突然萌生出一個極爲大膽的想法來。
傳言,楚離的生母楚王妃先前曾經產有兩子,可都紛紛夭折喪命,生下楚離之後不久就仙逝而去,還有楚離那殘疾的雙腿和毀了容貌的臉……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聯繫?
楚離那樣恨徐太后……總不會是徐太后害了他的母親和兄長?!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她否決掉,如果楚王妃和楚離的兩個兄長是死於徐太后之手,那楚王爺應當早就該有所動作纔對。
她怎麼想都想不透,總覺得似乎抓到了什麼線索,可偏偏就是隔着一層霧,怎麼都看不清的樣子。
一想起楚離,今天他爲自己擋劍的一幕又浮現在腦海中。蘇慕錦拍拍腦袋,拒絕去想這一幕。
她剛要起身卻見笙簫提着裙子飛快的往這邊跑,還沒到跟前就對着她大喊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什麼事情?”蘇慕錦心中一緊,難道是聰兒……
她猛起身,一下子變了臉色。
“姑娘,是陛下身邊的李公公,來宣聖旨了,讓姑娘趕緊去前院接旨去!”
蘇慕錦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
今天寧奕就已經下了聖旨說是要解除她和寧煜的婚事,聖旨下的倒也挺快的,這個時候就已經來了,想來寧王府也該接到了聖旨。
她整了整衣襬,帶着笙簫就往前院走。
到前院的時候蘇青雲已經早早的備好了香案,換上了一身朝服,瞧見她來了那個李公公就咳了咳,“大姑娘來了,來接旨吧?!”
府裡所有的人都來了,二老爺二夫人,三老爺三夫人,包括受傷的蘇雲錦都被擡過來了。
蘇慕錦瞧見蘇雲錦那一張臉也是一驚,那長臉已經瞧不見五官的樣子,皺巴巴的被腫的凸出來的臉頰擠到一起,看上去十分的猙獰恐怖,臉上的痕跡有點像巴掌打出來的,卻又不敢確定,巴掌打出來的應當是紅色,可她的臉一片青紫,只有嘴脣是紅色的,嘴脣也沒有逃過腫大的命運,上脣下脣腫的往上下翻,露出裡面鮮紅的嫩肉,蘇慕錦看到她的嘴脣,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先前過年的時候族長從雲州讓人帶過來的臘腸……
眼睛被擠得像刀片在皮膚上劃出來的傷口,小的只剩下一條線,不過儘管如此,蘇慕錦都能感受到那幾乎沒有的眼睛對她射過來的怨毒目光。
蘇慕錦冷哼一聲,故意刺激她,“二妹妹這是怎麼了,方纔姐姐從寧王府裡出來的時候妹妹不還是好好的,怎麼一會兒不見妹妹就變成了這副德行?瞧那臉上幾乎都要毀容了,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好得了!”
女子最在意的便是容貌了,因此蘇慕錦寸寸打她七寸,她話音剛落就瞧見蘇雲錦渾身一顫,她躺在擔架上不能起身,擡起手就去觸摸自己的臉頰,她的胳膊似乎也有些不太好使了,擡臂的動作異樣的緩慢,手指剛剛觸碰到臉頰,她臉頰就是一抽。
“呵呵,妹妹這副尊榮如果被寧世子瞧見了,興許今兒個寧王府上寧世子寧可自戳雙目都不會讓二妹妹進門吧!”
“蘇——慕——錦!”
“我在這裡,妹妹有話不妨儘管說!”蘇慕錦含笑居高臨下的俯視蘇雲錦,瞧着她的大嘴巴,她忽然又是一笑“妹妹還是不要說話了吧。妹妹這嘴巴說起話來聲音還真真是奇怪,若是在夜裡妹妹這聲音恐怕能直接嚇哭小孩子的。”
蘇雲錦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蘇慕錦卻不再理會她,含笑跪在了地上,“蘇慕錦接旨!”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只有蘇雲錦不能動彈還躺在擔架上。
李公公卻沒有直接宣讀聖旨,反而是對着蘇青雲道,“蘇太傅,二姑娘雖然傷了臉,可腿應當還是好的,還是讓二姑娘跪下接旨的好,這聖旨裡還有關於二姑娘的呢。”
“公公此言有理。”
蘇青雲這一會兒正看蘇雲錦不順眼,因此倒也完全不心疼她,吩咐幾個粗使婆子,“讓二小姐跪下去!”
粗使婆子們對視一眼,連忙起了身去扶蘇雲錦。
蘇雲錦這會兒全身都是傷,被婆子們一碰就鑽心的疼,她嘶嘶的抽着冷氣,卻還是被強硬的按在了地上。
李公公滿意的點點頭,這纔開始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寧王府世子寧煜與蘇太傅之長女蘇慕錦原乃天作之合,奈何世事多變,今寧世子遭奸人算計,與人有私,自覺配不起蘇姑娘,特求朕免了婚約,朕心下閔之,已允。從今往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欽賜!”
“蘇慕錦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青雲已經知道了宴會上發生的一切,臉色卻依舊難看,而二老爺三老爺夫妻更是目瞪口呆,震驚不已的看着李公公。
二老爺更是直接起了身,抓住李公公的寶藍色的太監宮服,“李公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婚事怎麼說斷了就斷了?聖旨裡說寧世子遭人暗算與人有私?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請李公公解惑!”
李公公鄙夷不已的看着被兩個婆子扶着跪在地上的蘇雲錦,對二老爺冷聲道,“二老爺若是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不妨問問您的二侄女,想必蘇二姑娘最是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了。”
二老爺皺眉看了一眼蘇雲錦,半晌沒有說話。
二夫人則是擔憂的看着蘇慕錦,這樣平白無故的被解除了這樣一樁好姻緣……大侄女心裡恐怕不好受!
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自從知道自己懷了身孕之後她便想着今後孩子若是出生就要把所有的愛都給這個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她的心頭肉,身上有了慈母的光華,這時候她對蘇慕錦越發的憐惜了。
這個孩子自小就沒有生母,原本生活就夠艱苦了,如今又被解除了婚約……
她心裡浮起更多的憐意來,那邊卻聽到李公公繼續說道,“陛下還有一道口諭要傳!蘇太傅之此女蘇雲錦,此女實在是女子中的異類,念在她一片苦心的份上,朕特許她嫁入寧王府——爲妾!”
這一次就是府裡的其他人也都忍不住面面相覷,眼睛裡全都是驚訝。
這是什麼情況,大姑娘和寧世子的婚事剛剛接觸,怎麼陛下就下了口諭讓二姑娘嫁到寧王府去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今天寧王府壽辰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李公公卻冷笑的看着蘇雲錦,“咱家真是佩服極了二姑娘,爲了能嫁到寧王府不惜設計毀了清白,非要死氣白咧的纏上寧世子,只可惜了寧世子身份高貴卻要迎娶你這麼一個不堪的女子,咱家想想都爲寧世子不值!哼,二姑娘既然已經得償所願就好好準備吧,三個月之後就可以去寧王府了,不過陛下也說了,既然只有三個月的時間那麼一切從簡,該有的禮儀就算了,三個月之後寧世子會派府上的小轎子來接姑娘。至於嫁妝什麼的都不需要了,寧世子說了,今後只要二姑娘安分守己自然不會虧待了二姑娘。”
衆人一聽這話頓時譁然。
原來方纔聖旨中所說的“奸人”竟然是二姑娘?!
怪不得方纔大姑娘從後院裡;來的時候對二姑娘惡語相向,原來竟然是這樣?!
蘇青雲臉色鐵青,如果不是陛下下了聖旨要蘇雲錦嫁到寧王府爲妾,他非把這個不要臉的女兒給杖斃了不可!
李公公瞧見蘇青雲的臉色就輕輕嘆息一聲,對蘇青雲安撫道,“太傅大人,陛下說了讓您不要有想法,蘇二姑娘今天做了什麼她自己清楚的很,蘇太傅只有這麼幾個孩子,原本陛下也不會這麼絕情,只是二姑娘的做法實在太過卑劣!陛下讓奴才帶話給您,您就當沒生過這麼一個女兒吧!”
“李公公放心,請公公回去轉告陛下,就說蘇雲錦這個女兒我們府上從此不認,她今後入了寧王府是死是活,過的是好似壞都是她個人的造化,等蘇雲錦三月之後被擡到寧王府之後,蘇青雲就寄信回雲州老家,讓族長在族譜中把蘇雲錦除名!”
“爹爹——”
蘇雲錦猛然擡頭,把她從族譜中除名,這是要把她趕出家族啊……沒有家族的支撐,沒有爹爹的支持,她就什麼都不是,嫁到寧王府之後該怎麼生活?!
蘇青雲只當沒有聽到蘇雲錦的叫聲。
李公公卻鬆了一口氣,悄悄湊近蘇青雲,在他耳邊低聲道,“太傅大人不必過於擔憂,大姑娘的事情陛下已經放在了心上,陛下一定會給大姑娘找一個好人家的……”
蘇青雲勉強笑笑,不說話。
李公公也不好安慰,這一會兒恐怕心裡最難受的就要數蘇青雲了,他輕輕一嘆,“太傅大人,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等李公公帶着宮中的一羣人離去之後,蘇青雲才冷冷的看了蘇雲錦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第二天蘇雲錦設計陷害寧王府世子,逼的寧王府世子不得不迎娶自己的消息立馬就傳遍了京城。
同一時間,卻有人敲開了錦園的大門,聲音極度興奮。
“姑娘,姑娘……舅老爺攜大表少爺來府上求親了!”
------題外話------
快到中秋節了,求長評啊。截止到中秋節只要超過五百字的長評都給獎勵。評出前三名來重獎,中秋節之後發獎勵。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