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幾乎是話音落地的瞬間,顧瑾汐就感覺到渾身血氣上涌,兩頰發燙,“你,你胡說什麼,你這個登徒子,還不快放開我。”
“哦?”
男子尾音微揚,孤冷中又透着一股雅緻,韻味十足;只可惜顧瑾汐卻沒有心情欣賞,兩人站在同一枝樹枝上,鼻翼間盡是男子清冽的氣息,甚至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發燙的臉頰,除了爹爹和哥哥們,重生以來她這是第一次與男子靠在一起;氣息越發曖昧。
“你,你這登徒子!”顧瑾汐氣急敗壞,“你趕緊放開我。”
“真的要我放?”男子的嗓音帶着三分輕笑。
“你快放開!”顧瑾汐氣急,狠狠地拍了下男子環在她腰間的鐵臂。
“這可是姑娘你自己要求的。”男子嗤笑一聲,話音未落,陡然,顧瑾汐只覺得身子失重,整個人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她擡起頭恨恨地磨牙,又轉頭擔心驚動民居內的老嫗,不由得忍着痛起身剛想轉身,卻只見那男子輕飄飄的自樹梢落下,好似沒有重量一般。
“放心,人已經走了。”
“你怎麼知道?”想到剛纔的場景,她猛然回過神來,“你故意的?”
“難道不是姑娘自己要求的?”男子嘴角斜斜勾着,可眼底那宛若冰山般的神態,讓顧瑾汐不由得噤聲。
她擡起頭薄脣嚅了嚅,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只見那人眸色幽深,明明嘴角似染笑,可眼底卻沉若死寂的古井,不帶絲毫波瀾。
“時辰不早,姑娘也早些回罷。”男子並未回答,只是轉身深凝着那民居內,甚至都未顧瑾汐一眼,背對着她,負手而立;語氣冷凝帶着絲絲剝怒,冷漠質疑流轉眸間。
顧瑾汐霎時有些了悟,他這樣清冷的人會出手,怕是剛纔他也是……臻首低垂,連大氣都不敢出,自己剛纔弄出的動靜驚了柳姨娘和那老嫗,難道他也是……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就此告辭。”
話音未落,轉身快速朝着顧國公府的方向掠去。
民居暗處,一道黑色身影頓時閃出,站在男子面前躬身行禮,“爺。”
“去,跟着她。”清清冷冷的嗓音好似裹着冰霜般,那黑色的身影怔時頓了下;只聽見男子接着道,“護她回府。”
黑色身影頓了頓,飛快低下頭鏗鏘應聲,“是。”
話音剛落,整個人足尖輕點已經朝着顧瑾汐離開的地方飛閃而去。
“顧、瑾、汐麼。”男子轉身,深邃的眸底風雪暗斂,冷若霜華,嘴角微微斜勾帶着三分饒有興致的笑,“哼,有點意思。”
……
呼——
直到回到主院廂房之後,顧瑾汐這才大鬆了口氣;始終等在偏門暗處的半夏一直懸着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半夏整個人輕鬆不少,連帶着語氣都鬆快了。
顧瑾汐眸色沉了沉,接過半夏端來的茶,小口小口飲了些,許久纔將心頭的種種疑惑和波瀾壓下去,“院子裡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沒有。”半夏搖搖頭。
“青黛呢?”顧瑾汐臻首低垂,眼神微微有些閃爍。人心隔肚皮,前世青黛死得悽慘,可到底她卻不能如半夏這般毫無防備地信任。至於白芷,她抿着脣,心沉沉。
半夏壓低了嗓音,“藥效未過,還在外間睡着,要不要叫醒她?”
“不必。”顧瑾汐眉頭緊鎖,半晌才罷了罷手,“你也早點回慕汐閣歇着,這裡不用留人,不然若是給旁人發現就不好了。”
“嗯,待小姐歇下,奴婢就離開。”半夏說着伸手服侍顧瑾汐,卻陡然在看到顧瑾汐的衣襬時低低驚叫了聲,“呀!”
顧瑾汐眉宇顰蹙,“怎麼,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您的衣衫怎麼破了。”半夏抿着脣,不過很快又回過神來,“是奴婢疏忽竟然現在才發現,待稍晚些奴婢給您補補,這件可是小姐您最喜歡的黛染彩雀織錦的料子,整個涼都有的人都不多呢。”
“什麼?”顧瑾汐聞言,剛放下來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兒。她趕緊將衣衫脫下來拿到燭火旁,果不其然,那衣衫裙襬處有一小塊撕裂的地方,明顯合不攏的。
該死!
她在心底暗自咒罵,定然是自己從柴禾堆上跌下來的時候給勾到的,自己穿什麼衣裳不好竟然穿了這件。重生以來,她滿心都是怎樣對付顧瑾瀾和柳姨娘,對自己平日裡穿戴的少有上心,竟然犯下這樣的大錯。
瞧着那民居內的老嫗怕也不是簡單的人,現在只能祈禱別給她發現了。
半夏並不知曉此刻顧瑾汐心底是怎樣的波瀾起伏,只瞧着那合不攏的縫隙,略帶可惜道,“這種料子不好找,當初可是陛下賜給老爺的,這衣衫往後怕是不能穿了。”
“這件衣衫在今天的大火中被燒燬了。”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一字一句道。
“小姐,您說什麼?”半夏不解。
“我說,今日慕汐閣大火;這件黛染彩雀織錦的古紋雲蝶千水裙被大火燒燬了。”一字一句,清楚明瞭。
半夏猛然回過神來,垂首視線落在手上的裙子,慎重地點點頭,“奴婢明白,可今日有不少人都看到……”
“你用顏色相近的料子再做一件差不多的羣子出來。”顧瑾汐深吸口氣,“動作要快,別讓其他人發現了,明白嗎?”
“是,奴婢明白。”半夏面色沉重。
“嗯,你先退下吧。”顧瑾汐無力地罷了罷手,這件裙子可以毀了,可她卻不相信那人不會查,所以她必須儘快想出辦法來。
如果她記得不錯,這黛染彩雀織錦的料子是當年西楚邊陲一個部落上貢,雖然稀少但涼都不少世家貴族都有,短時間內那人想要查是查不出來的;柳姨娘,柳家;倚在牀頭,她雙手緊緊地抓着被褥,只是時隔太久她已經記不清到底當年陛下賜給了哪些家族;即使知曉也不知道人家會給家裡哪些女眷用,一時之間,顧瑾汐輾轉反側。
……
隔天,天尚未大亮。
顧瑾汐是被院內陣陣囂鬧給吵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睡眼,眉宇微微顰蹙着,昨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後來又……至於是什麼時候睡着的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現在腦子還沉沉的。
“青黛,到底怎麼回事?”語氣有些不愉。
青黛雙手捧着銅盆,放到牀頭的木架上,語氣有些凝重,“聽說,宜蘭園出事了。”
“嗯?”顧瑾汐起身無力地打了個呵欠,擡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那柳姨娘不安安分分的帶着,又鬧什麼幺蛾子。
“小姐先洗漱吧。”青黛捧着溫水浸溼後擰乾的錦帕過來。
顧瑾汐擦了臉,接過青黛適時遞過來的鹽茶,見縫插針的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甚清楚,只隱約聽說,張媽媽沒了。”青黛壓低了嗓音。
“什麼?”顧瑾汐捧着茶杯的手頓時怔了下,茶水飛濺,溼了她剛換上的衣衫,“怎麼回事?”
“老爺已經過去了,聽說還遣人通知了刑部的大人,現在應當都已經在那邊了。”青黛聲音柔柔。
顧瑾汐卻是面色難看,“什麼時候的事情。”
“半個時辰前。”半夏低着頭。
“那你怎麼不叫醒我。”顧瑾汐抿着脣,這張媽媽怎麼會說沒就沒了的,難道又是柳姨娘的詭計?想到這裡,她雙眼微微眯着。